還在懟天懟地懟空氣？你的憤怒，於事無補

最新 01-29

作者：東方望，清華本碩，國內著名期刊編輯，讀者微信10萬+作者。

先聽個故事。

一個父親在公司里受了上司批評，滿懷悲憤回到家。恰巧這時候，兒子走過來，父親一腔怒火頓時找到了宣洩口，他對兒子破口大罵，從之前的不做作業到昨天的襪子不洗，陳芝麻爛穀子全被翻出來。兒子既莫名其妙又惱羞成怒，於是，順勢踢了腳邊的貓，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強烈不滿。貓沒人可罵，「喵」地一聲慘叫，惶惶然跑到大街上。一輛汽車疾馳而過，撞死了貓。

這就是心理學上著名的「踢貓效應」。因為憤怒情緒的傳導，一隻無辜的貓交出了的小命。

這是一個因為憤怒而壞事兒的例子，然而有時，最終交出命的可能不是貓。

前段時間，一則新聞讓人看得心痛。一個小男孩，弄丟了手機，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虐打致死。

據報道，明明（小男孩化名）下午帶著手機出去玩，不慎將手機遺失在外。此後明明多番尋找未果，甚至急得坐在雪地里大哭，不敢回家。終於，明明的母親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勃然大怒，「用膠布將明明的手腳、身體捆綁起來」從「傍晚6點一直打到晚上11點」，「打了歇歇了打，大概打了5次」。

直至時間太晚了，打不動了，她才把孩子抱到孩子的房間……孩子給她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是：「媽媽，我不想看到你。」她一氣之下，便不再理孩子，獨自回房睡覺了。第二天，這個母親早上去孩子房間時，才發現，孩子的身體已經冰涼了……

一部手機，不過幾千塊而已，卻成了一條人命的價值。任何具備理性的人都知道兩者相比孰輕孰重。然而，憤怒讓這個母親喪失了理智，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在今後的日子裡，她將如何面對自己；或者，她是否還有勇氣拿起一部染滿了血淋淋回憶的手機；每當手機鈴聲響起，她是否會記起那個毒打孩子的夜晚，並因此內心發顫？這些無法承受的沉重後果，是當時那個憤怒的她所沒有想到的。因為，在那一刻，憤怒讓她喪失了基本的理性判斷。

古羅馬時期，有個將軍叫皮索，他非常勇敢，卻不能控制自己內心的怒火。

有一次，皮索隊伍里的一名士兵休假歸來，與他同行的朋友卻沒有回來，士兵說不知道同伴去了哪裡。皮索認定這名士兵在說謊：他一定殺了自己的同伴。於是皮索判士兵死刑。

被判死刑的士兵發誓自己沒有殺害同伴，但皮索傲慢地認為自己洞悉一切真相，下令隊長立即執行。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士兵的同伴歸來，眾人一片歡呼，隊長下令停止行刑，大家以為士兵肯定免於一死。

然而，皮索認為這些歡呼是對自己的嘲笑。盛怒之下，他下令處死兩位士兵和隊長！

皮索因此被加上暴戾專橫的標籤，部屬人人自危，紛紛離心，他的部隊最終戰敗。皮索為他的憤怒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受憤怒控制的人，就像一座爆發強烈的火山，其本身所具有的美德，被怒火燃燒得一乾二淨。爆發過後，只剩下猜忌、專橫、暴戾這些令人窒息的灰燼，埋葬了別人，也窒息了自己。

不同於成人一廂情願認為的「無憂無慮」，孩子其實特別容易憤怒。

小維4歲，他經常因為自己穿不好衣服而歇斯底里，甚至自己把自己氣哭。這在我們成年人看來，是多麼可笑啊。可在孩子看來，「穿不好衣服」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穿不好衣服」的感覺和天塌下來差不多，甚至比後者還要嚴重——因為在他的認知里還沒有後者的概念，而前者卻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巨大失敗。

推而言之，我們成年人在面臨失敗、失控的局面時，又比小孩子強到哪裡去呢？或許出於世俗規則——這點我們確實比孩子懂得多一些——我們會偽裝自己，維持表面的平靜，但心裡卻早已是暴風驟雨，暗暗罵了幾萬遍不重樣兒的髒話，幾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不可遏制的憤怒的小火苗在心中熊熊燃燒。

這種憤怒和小孩子穿不好衣服而產生的憤怒有本質上的區別嗎？沒有。不過是對自己無能的反應——人一切的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的無能的憤怒。

而說到本質，憤怒的本質是因為「執念」，即認為世界和別人應該是什麼什麼樣子的，一旦發現不如自己所想，而自己又無力改變，那麼輕則失落，重則憤怒。

安妮寶貝（現名：慶山）早期作品中，女主角時常說的一句話是：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想像。當時看到心想：「哇！這句話好酷！」——雖然也當然，這些女主角都自殺了。而後來，隨著慶山年歲漸長，這句對全世界撒嬌的話就基本不出現了。或許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話幼稚吧。這是一種妥協嗎？或許吧。更合適的說法是：這是與生活的和解。

面對憤怒。我們最常說：制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