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長夜西東螢火——小議抗戰中的國民黨空軍
四方長夜西東螢火
——小議抗戰中的國民黨空軍
說起中華民族的抗日鬥爭，「一寸河山一寸血」幾乎成為了國民黨「正面」抗戰的唯一形象，極言其抗戰的不易與慘烈。而抗戰中的國民黨空軍在「一寸河山一寸血」的襯托之下，又經過國內各種影視作品的演繹，顯得格外振奮與壯烈。甚至有評論稱國民黨空軍「飛官」們真正體現了所謂的「貴族精神」，而這群「天之驕子」的背影在歷史的進程中漸行漸遠，又賦予了其一種尤為悲情的浪漫。
但是小編在翻閱了相關史料之後發現，真實的國民黨空軍在抗戰中的形象並不那麼簡單。甚至可以說與人們心目中那個充滿著各種瑰麗想像的形象大相徑庭。現在就讓小編在史海中擷取點滴，給大家講述一個更加複雜更加貼近真實的，在抗戰長夜中掙扎苦鬥的國民黨空軍。
首先小編想澄清大家對抗戰時期中日空中主戰裝備的一些誤解。眾所周知，在整個抗日戰爭過程中，尤其是在相持階段，國民黨空軍對日本空中作戰力量的戰績是非常糟糕的。雙方的空戰往往會變成一邊倒的「屠殺」，慘烈異常。而在國民政府的宣傳和普通民眾的心目中這似乎都是巨大的國力和裝備差距所導致。
誠然，作為當時亞洲諸國中唯一的帝國主義國家，日本在戰前和戰爭中研發裝備了數量龐大性能優良的作戰飛機。中國則因為國力貧弱政治腐敗，僅憑自身力量無法與之抗衡。但是實際上由於前蘇聯和美國的大力援助，尤其是抗戰前期與後期，國民黨空軍的裝備在各個方面並沒有落後日本太多。例如前蘇聯援華的物資中就有當時自己空軍中的主力裝備伊15與伊16，而後期美援的P40與P51也是本國航空兵的主力戰鬥機。
伊15型戰鬥機
伊16型戰鬥機
P40戰鬥機
P51戰鬥機
那麼這些裝備在美蘇自身對抗軸心國的戰鬥中尚不落下風，為何在中國抗日戰場上便一敗塗地？在小編看來，當時的國民黨空軍並沒有輸在裝備上，而是輸在了裝備之外的地方。
例如1941年3月14日的雙流空戰，國民黨空軍以5大隊31架戰機的絕對數量優勢突襲日軍12架零式戰機。結果是日軍一機未損一機未傷，國民黨空軍被擊落8架，迫降損失8架，含4名中隊長和分隊長在內8名老手戰死。此後，剩餘國民黨空軍再無抵抗意志，唯有徹底避戰。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讓我們來看看使用同樣裝備的前蘇聯空軍。在巴巴羅薩行動第一天早上，其15和16團的伊-16就分別在德軍JG27和JG51聯隊身上討得Bf-109的一血，而德軍當日被擊落了整整24架Bf-109和7架Bf-110！蘇聯空軍當天已經在地面上被炸懵了，即使是這樣，僥倖起飛的少量伊-16靠著合理的戰術，仍然能擊落不少各方面性能都壓制自己的Bf-109。
看到這裡小編相信大家都應該明白，導致當年中方空戰慘敗的不是裝備，而是「人禍」——在雙流空戰中國民黨空軍毫無戰術戰法，飛行員又訓練不足，最終招致慘敗。
其實國軍空軍的「人禍」還不止於此，小編想起了沈崇海陳錫純機組撞擊「出雲」號的故事。他們的飛機因為出現故障，隨後一頭撞向停泊在黃浦江中的日軍軍艦。無獨有偶，在當天出動作戰的21架作戰飛機中還另有兩架發生了無法投彈的意外，導致機組只能冒險帶彈迫降。
諾斯羅普伽馬2E型轟炸機（下圖為沈崇海陳錫純座機）
日軍當天拍攝的沈崇海機組墜機影像
在宣傳中遭受撞擊的「出雲」號裝甲巡洋艦
這種因為地勤保障不力導致的無謂損失在當時的國民黨空軍中可謂比比皆是觸目驚心：空戰英雄高志航在遭遇空襲時，因飛機不能發動無法上天，白白犧牲在座艙之中；有4架擊墜記錄的中共地下黨員鄭少愚在空中因發動機起火爆炸殉國。更有甚者，地勤人員在地面維護時對援華的外方飛行員敲詐勒索，一旦不如意便下絆使壞，破壞飛機。諸如往油箱里灌水、甚至在油箱里撒糖企圖堵住油路的惡性事件時有發生。以至於有援華的前蘇聯飛行員描述，在華作戰的最大敵人不是日軍，而是中方地勤。
高志航
鄭少愚
至於國民黨空軍的飛行員們，這群所謂的「天之驕子」在戰爭前期表現尚可。但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戰鬥消耗之後畏戰避戰，徹底喪失了主動進取的精神。前文提到過前蘇聯援華的伊-16型戰鬥機，當年國民黨空軍飛行員因為其降落速度快怕翻車而棄之如敝履，但在日軍的零式戰鬥機出現之後，這群「天之驕子」又紛紛對伊-16趨之若鶩。原因無他——伊-16在空戰中俯衝速度比零式快，非常適合逃命。
1940年10月4日，日本海軍第12航空隊的8架零式戰鬥機掩護27架攻擊機空襲成都。中國空軍第18中隊6架「霍克」Ⅲ分作2個分隊，向灌縣方向疏散。飛行員石干貞因故掉隊，在雙流上空遭遇2架零戰夾擊，隨即機毀人亡。飛行員王其戰機的發動機故障，經排除後才起飛而落單。在3架零戰猛撲下，被擊落於雙流縣大腰塘。第12航空隊第3小隊長東山市郎空曹長、羽切松雄一等空曹、大石英男二等空曹、中瀨正幸三等空曹竟不可一世地降落於成都太平寺機場，隨後東山、中瀨兩人在空無一人的機場內，竟徒手一舉將指揮所縱火燒毀，再升空揚長而去……國民黨空軍畏戰如此，真可以算是世界空戰史上獨一無二的奇觀了。
霍克3型戰鬥機
零式戰鬥機
平心而論，國民黨空軍在抗戰初期的確曾經湧現出一批敢打敢拼的英雄人物，但多出於兩廣、東北這兩個派系。兩廣系多為國外華僑，因見祖國遭受侵略憤而回鄉參戰報國；東北系則是身負國讎家恨死戰不退。而且這兩個派系的最大共同點不僅在於報國之志堅定，還在於參戰人員各方面水平素質較為出色。尤其是東北系，在奉系主政時代，東北軍的空中力量的組織與訓練在國內算得上是個中翹楚。
就是這樣兩個為中國抗戰做出相當貢獻的空中主力，在中央系的傾軋之下也不能自保。許多作戰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在派系鬥爭中被打入冷宮。廣西人朱嘉勛，兩廣空軍出身。1937年參戰，至1938年底已經擊落日本飛機6架，在南雄空戰中還擊落過日本海航精銳中的精銳——加賀艦戰隊的96式艦戰，是當時中國空軍的頭號空戰王牌，壓過後來的中央系頭號王牌柳哲生。但是這位戰功卓著的英雄在養傷歸隊後，把持國民黨空軍的中央系就是不肯讓他復訓復飛，逼其退役。如果說朱嘉勛要是真的因為負傷留下後遺症不能飛了，留隊當理論教官行不行？管管新飛行員培訓行不行？中央系表示就是不能讓他繼續干！因為按他的戰績，遲早就得給個大隊長的位子。這是中央系的禁臠，憑什麼要給非嫡系！
還有前面講過的地勤問題，其實這些地勤大多都是經過中央系的渠道安排進空軍的。保障工作如此之差，飛行員們自然是抱怨紛紛。抱怨歸抱怨，中央系的地勤仗著後台過硬囂張跋扈，竟無人能奈何得了這群不好伺候的大爺們。
除內部派系傾軋之外，利用飛機走私物資、貪墨國財的行徑在國軍和國府內部自上而下「蔚然成風」。宋美齡號稱「中國空軍之母」，自1932年起宋美齡受蔣介石委託，掛中將軍銜，攜款赴美國商談軍購戰機事宜。談判期間宋子文告訴她，現今航空裝備更新換代速度很快，今天買的飛機明天就會過時。不如把錢存著等戰爭開始了再買也不遲。宋美齡言聽計從，把購機款項存入紐約中國銀行的賬戶里，後來又劃入自己名下。直到抗戰爆發，蔣介石才發覺所需戰機缺口甚大。此時想再外購，又因美國奉行「中立」政策而不可行。直接導致國民黨空軍在之後的作戰中裝備消耗巨大卻無法得到有效的補充。但是宋家卻因有大筆款項放在銀行吃著利息大賺特賺。
更有抗戰之前孔令俊在美參與購機談判，孔家二小姐談判時拚命壓價，單價從10萬美元一路壓到8萬美元。美國廠商倒也痛快，一口答應了8萬美元的購機價格，但是回頭就把飛機發動機的馬力從1000砍到了800，而合同還是按照單價10萬執行。這其中每架飛機2萬美元的差價最終全數落入了孔家二小姐的腰包。至於被狠狠削了一刀的飛機性能，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孔令偉（曾用名孔令俊）
國民黨空軍抗戰中的種種劣跡已不能盡數。儘管有諸多先烈拋灑熱血於長空，與此相較，也只能是黑夜中轉瞬即逝的團團螢火，無法照亮無盡的黑暗。隨著時代更迭，國民黨空軍的形象在後人的想像與粉飾中又變得光鮮靚麗起來，先烈們的奉獻被歪曲改造，成為貼金工具與遮羞布，甚至淪為黨同伐異的武器。最近上映的某部民國時代電影里，製作方往以沈崇海為原型的主人公身上生拉硬拽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故事與情節，讓人看了如鯁在喉。
小編個人認為，英雄們的事迹已足夠感人，何必要畫蛇添足徒增悲情呢？時至今日，我國空軍的建設已經取得了巨大的進步。站在歷史的新高峰，回望那一段黑暗的歷史——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抹殺與粉飾並不代表對先烈的尊重；唯有銘記在心，便是對他們最好的紀念。
這一期的文章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是例行「豆知識」時間。在今天的「豆知識」中小編想通過一張圖，讓大家感受一下某「宋姓國母」的菩薩心腸。好了，讓我們下期再見吧！
請注意紅線部分：大陸人民喜迎王師的原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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