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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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想喝酒。」
「不喝?那你的廣告還賣不賣了!?」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 momo shou
在承德,辦公室往往只能聊天,酒桌上才能談事兒。
我的朋友老Z和我一樣,都是媒體人,只不過他在傳統媒體。他的主要工作是賣廣告,那麼就難免要和各種各樣的客戶去喝酒。按道理說當銷售的,多少都能喝一點,他當然也不例外。
他酒量如何呢?其實他根本就不能喝。作為極度了解他的人,他都是「能喝啤酒就堅決不喝白酒,能喝紅酒也堅決不喝啤酒」。
然而有的時候,只有「堅決」是遠遠不夠的。
哪怕臉皮再厚,他總會被形形色色的勸酒高手摁在座位上,手裡乖乖的拿著酒杯,按照「前進三」再「打圈」的規矩,把一杯杯的白酒直接灌進胃裡,然後在一片讚賞聲中,悄聲示意服務員:幫我倒點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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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男同學相約一起做壞事一樣,承德酒桌上的劃酒拳、低俗段子,包括醉酒後的醜態,都是一種建立信任的抵押物。在半公開性質的酒局上,酒桌上都是見證人,通過這種羞辱性的儀式,共同掌握對方的小把柄,在男性同胞之間形成一種牽絆,這能讓大家覺得那些潛在的生意夥伴跟自己是同一條道上的人。而能不能一杯乾、喝到位,就是一場能否建立信任的測試。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 momo shou
「我打個樣兒,大家隨意。」
不善酒力的老Z,經常被勸酒,可是勸酒能力也是一流。
他說,這是規則。「哪有總讓別人敬酒的道理?你得主動,雙手端起酒杯,酒杯的高度一定不能比對方高,而且要一口乾掉,不能剩一滴。
也是,中國酒桌上就沒有平等一說,長幼尊卑、等級森嚴全在這酒里。讓你喝,你不喝,你以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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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摧殘著老Z身心的,不是偶爾的大酒,而是連續的大酒。
有一天我去找他,不經意說了一句:「晚上去哪喝點」?他腦袋晃的像個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我都連著喝了十幾天了,我今天晚上說什麼要回家陪陪你嫂子,然後吃點鹹菜喝點粥」
聽他這麼說,我動了惻隱之心,吃飯的事兒就作罷。然而當天晚上從一位其他朋友的朋友圈裡,我還是看到了他:他端著酒杯,和人勾肩搭背,紅撲撲的臉上,笑面如花。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momo shou
我並沒有任何一絲的氣憤,因為照片里摟著他脖子的這個人,是他曾經和我說過「公關」了很久的一位大客戶。我很理解他,然而感覺有點悲哀:
承德有很多像老Z這樣的人,他們不勝酒力,可總是用命去喝酒。
他們的一切都是屬於工作的,身體當然不例外。
他們說今天開車了,不行,「今晚沒查酒駕的,我剛問了。」
他們說今天吃頭孢了,不行,「少喝點沒事兒的。」
他們說昨天剛喝多,今兒難受……
不行,「再投投」。
只是看誰先真的喝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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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Z也很在乎健康。
他會習慣性的在保溫杯里放上若干顆枸杞,然後對「油膩中年」的稱為不顧一切。
老Z會在體檢結果出來之後,會因為脂肪肝是「中度」而不是「重度」而高興一番,甚至會因為「全單位的男人都有脂肪肝」而安慰自己一陣。
他有時候其實很真誠:我真不愛喝酒,甚至討厭喝酒。
但是,他會在單位來個新人的時候很認真的問人家:
「你酒量如何?能喝一斤白的不?」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momo shou
如果當這個新人說:「還是能喝一點」的時候,
老Z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心中滿是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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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數次見到老Z在酒桌上坐在正中,事實上在承德的媒體行業老Z確實是一面大旗;然而我見過「這面大旗」在飯店的外頭,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堵著牆嘔吐。
嘔吐的那一刻,江湖地位都是別人的,廣告業績也和他沒什麼關係。
只有灼燒的食道才是自己的。
老Z從後備箱中找到一瓶不知道什麼時候的礦泉水,漱著口。坐到車裡愣了一會兒神兒,然後下車,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家。
剛剛還是一群人的狂歡,轉眼就是一個人的孤單。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 momo shou
「沒有深夜嘔吐過,不足以談人生。」
據說所有因為醉酒嘔吐過的人在嘔吐的瞬間,都想過永遠戒酒。可是當他們從難受勁兒中稍微恢復過來,這種戒酒的想法立刻也煙消雲散。
第二天醒來,腦子裡不記得到底發生過什麼,只有身體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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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要喝酒?」
憂鬱的人借酒消愁,歡慶的人把酒歡歌。
老Z說:在承德,「酒桌文化」也可以叫「酒桌經濟」了。
沒人能否認,有人一邊憎恨喝酒,一邊卻迎合著酒桌上的人。
酒沒錯,它是替罪羔羊。
『喝酒的故事』 插畫by momo shou
老Z這人其實很「虛偽」:
酒桌上說的都是「報紙、營銷和策劃」
心裡想的卻是:「鹹菜、小米粥和一壺冰糖菊花茶」
你一定也認識老Z這樣的人,
也許你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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