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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個叛徒案」之岡夫的一生

岡夫是位詩人,1923年在他16歲時開始寫第一首詩。他的父親是武鄉的一個鄉村醫生,辛亥年革命軍攻佔武昌的消息傳來,他便在鄉人中第一個剪了辮子。這行為在岡夫小小的心裡埋下了叛逆的種子。父親是他一輩子崇敬的人。

他13歲那年報考縣立第二高小,成績第一。後來又考上閻錫山為校長的山西外國文言學校,進了德文班。1924年泰戈爾訪華來太原,由外國文言學校負責接待,他和部分師生到榆次火車站迎接。第二天,泰戈爾在太原海子邊文瀛湖自省堂作公開演講,用英語講了一個多小時,由徐志摩速記即時翻譯。聽講的人擠滿了會場。

1927年北伐革命的消息使他振奮,他仰慕革命,渴望投身其中。但因生計所迫,後來他來到北平,在一次街上寫標語時被捕,關在北平草嵐子監獄四年。他在那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和薄一波、劉瀾濤、楊獻珍等一起成了「六十一個」中的一個。

出獄後,他回到山西參加抗日救亡工作,分配到犧盟會軍政訓練委員會,和薄一波、楊獻珍在一個黨小組。後來他到了晉東南,長期擔任根據地太行文聯的領導工作。

1949年,他從太行邊區到北平參加第一次全國文代會。會開了一個月,8月初回到太原,開始籌備山西省文代會。1950年上半年,山西省首屆文代會召開,他被選為文協主任,與鄭篤一起創辦了《山西文藝》,在《山西日報》上開闢了副刊《文藝》。

他參加了山西省首屆勞模大會。

1951年,他奉調去北京籌備華北文聯。次年,他與人合作,完成了電影劇本《虎穴追蹤》,並由長春電影製片廠拍攝。

1954年5月,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詩集《戰鬥與歌唱》,他在詩集的扉頁上自題:「筆在我胸際,劍在我腰間,我戰我唱,到我最後一天!」

他一直有個心愿,要把草嵐子監獄的鬥爭生活寫出來。此事20多年來一直掛在他心上。1960年春節後,他住進西山碧雲寺文聯招待所,開始了紀實小說《草嵐風雨》的構思和寫作。

《草嵐風雨》寫了20萬字,「利用小說反黨……」的批示就傳達下來了。《草嵐風雨》這部作品便有了一人莫須有的罪名:這是一份由陽翰笙、阿英、王玉堂、張雷共同炮製的「反黨綱領」。他急了,跑去質問某領導:「這部作品如有問題,我文責自負,怎麼能扯上其他同志呢?」他又跑到中宣部去,說:「這部稿子是我在西山獨自寫的,陽翰笙同志和阿英同志根本沒有參與,怎能和他們掛起鉤來呢?凡事總要講道理,講事實!」不久他被調出機關,到基層「深入生活」。

1966年2月,他攜妻兒回到山西文聯,住進了趙樹理給他騰出來的三間小房子,在南華門甲16號的院里,兩家成了鄰居。「五一六」通知下達之後,他開始被揪斗說他是「叛徒集團」一分子,《草嵐風雨》的原稿更證明了他的身份。不久,他就和趙樹理等一起被關押起來。

1970年7月,全家被遣送回老家武鄉。

1979年「六十一人案」得到平反,胡耀邦同志向他們道歉,和他們一起吃飯。席間問起他們有什麼要求,有什麼困難。有的同志要求回北京,他卻什麼也沒有提。他又回到山西省文聯。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那部《草嵐風雨》的稿子。他終於在省法院的專案組找到了,他捧著那部稿子,說我和你一起解放了。

1985年,他在組織和同志的幫助下,完成了21萬字的長篇小說《草嵐風雨》。他在《後記》中寫道:「最令有感慨而難於忘情的,是那些飽經憂患而終於含冤飲恨,齎志而歿的手足般的兄弟們,假如他們能活到今天,看到祖國又一次偉大的騰飛,那該是如何一番景象啊!……黃金時代來到了,我獻出了往日的青銅。這青銅上面的銘記,是今天的同志們和我刻畫的,這青銅的堅硬質地,則是當年我崇敬的戰友們拌了鮮血所鑄成的。」

1996年,他90華誕,作協要隆重聚會慶賀。大家都說他是世紀老人,活到100歲沒有問題,沒想到1998年4月14日早晨,他會無疾而終,撒手西逝,永遠離開了他所摯愛的世界。晚年他曾在一首詩中說:「我太愛你了啊,世界!太愛了。甚至在我不得不離開你的時候,仍依依不捨地不願離開。我寧願這是一次適時的或長久的分手,雖然我知道,我大概再不會回來。」

【來源:《山西文學》2001年第5期 文/焦祖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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