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我們8.3·我的漂泊
我的我們8.3我的漂泊
作者:彭新建
經過多次全國的追討等要債後,我留下來了。留在我最先建立起來辦事處的寶地——武漢。
武漢,是我銷售羽絨服的老窩子。從90年至2004年的十五年間只有兩年沒有親自到此銷售。這麼年在武漢三鎮里的摸爬滾打,練就一口的武漢話以及對其粗曠豪放的武漢人深深的愛。
可能是我父親曾說過,他小時侯曾看過彭氏九代家譜,說他們的祖先是從湖北麻城孝感鄉遷至黔彭,己有兩百餘9代人了。
可能是說不清的好感吧,一到武漢就沒有陌生感,有回到故鄉的感覺。聲音大,喉嚨粗,愛罵人但非常豪放耿直的性格這是我和大多數湖北佬共通的。
這次說什麼到了武漢不再走了,這是因為「巴?地羅」的陣地所剩不多了,我一定要在這裡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剛到武漢,我馬上找到了一大群「肖幫」舊人。有「冰川」的豐雷、「鴨鴨」的鄧敏、「南極峰」的汪和建和「老鴨」老徐等。
大家知道我終於回到武漢,全部都來到了我的辦事處,共敘舊話。特別是鄧敏,當著大家的面向我撲來,像失散多年而見面的兄妹一樣,連罵帶問向我吼道:「莊主,這幾年,你死到哪裡去了?讓大家沒有相聚的據點了。」
老徐卻笑著對大家說:「人家莊主到皇城當皇上去了,去會他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去了」
說完大家笑成一團,完全沒有同行相忌的氣氛。
我們又來到了不遠的「重慶火鍋城」里,這次是我請客,大家也沒多爭,誰叫我是大家的莊主呢?
火鍋店變成了火鍋城,原來的老闆是一個重慶胖女人,而現在卻是重慶瘦男人。
我正想問老徐時,而老徐卻先對我說:「你不曉得呀,原來的女老闆就是張君的老情婦秦直碧得嘛。電視才播不久。」
張君?不就是重慶警方破獲轟動全國的「新世紀第一大案」張君渝湘鄂連續搶劫殺人特大案嗎?
說到張君一案,有兩個事值得一說:
一是,張君在重慶朝天門搶銀行後,槍殺計程車師司機羅永紅(外號石革包)正是我老婆娟的同班同學,而他的兒子羅坤也是我兒子的同班同學。正是他與張君他們搏鬥被用槍暴頭而犧牲,造成了張君他們逃跑延時而經警方留下了許多的有價值的線索。
二是,在2000年6月26日,就是張君槍殺英雄司機羅永紅後的一周後,我們全家三人正在湖北沙市討債。
我們住在沙市一個部隊招待所里。這晚十一點多鐘,門被敲開後,幾注強電光將我的眼睛瞬間失明,突然躥進幾個黑影來將我牢牢控制住,然後一個聲音向我們喊道:「請你們出示身份證件。」
娟和兒子被嚇壞了。
警察搜出我的身份證和包里一把兒子玩的模擬槍後便出門後,過了許久,一位年老的警官走進來,立正後向我敬了一個標準的禮,然後握住我的手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個誤會,對你的非禮是錯誤的。我是本市公安局局長,鄭重向你表示道歉!」
一旁的軍人說道:「我是這個招待所的所長,剛才是服務員報的警,說重慶來了一家持手槍的人住進了招待所。才有剛才的誤會。為表對你們歉意,免你們三天的食宿費。」
是呀!誰叫那幫歹徒讓人們繃緊了神經,誰叫兒子那把模擬玩具手槍讓警惕性頗高的服務看見了。
人家軍警本身就是為老百姓的生命財產負責,雖有一點過度,但是可理解的。何況人家也作了道歉和補償,人最要適可而止,凡事皆有度。
「肖邦」(就是銷售幫的戲稱)們見我又在發獃,鄧敏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道:「看啦,莊主好像電視里的張君呀!」
她這一喊,引起了大家的共鳴,都說太像了。有的戲言要我去當特型演員,就演張君。也難怪沙市人錯把我當成了魔頭張君,決不是亂來的。
我笑著對大家說道:「既然大家叫我莊主,這次莊主回來是需要大家的大力幫忙喲!」
鄧敏第一個說:「沒問題,誰叫你是我們的莊主呢!我現在就給顧姐打電話。現在她是武漢廣場的副總了,專管服裝這一塊,很管用的。」
冰川豐雷說:「我們的銷售公司搬了,我現在代理了「冰川」在襄樊地區的總銷售,那一塊「巴?地羅」就交給我吧。」
老徐說:「老鴨在仙桃沙市宜昌一帶很有名氣,跟我混,就怕你的貨不夠賣」
汪和建也說:「『南極峰』在武漢沒有『冰川』強,但在黃石鄂州一帶算老大。有興趣跟我走一遭吧!」
見大家如此捧場和真誠,我端起杯中酒,站起來對大家說道:「謝謝大家的抬愛,在這裡表示真心的感謝!我先干為敬!」
我一飲而盡後再說道:「『巴?地羅』辦事處就是大家《水滸》中的『柴家莊』,吃好吃孬,悉請尊便,自行料理。」
就這樣,一半靠朋友們的幫忙,一半靠自己努力再次拿下武漢三鎮主要大商場。武漢的商場太分散了,為此,我找了兼職送貨司機,兼職搬運工和收貨員,還請了遠在天津做工的二哥。
二哥的到來,為我騰出時間與老徐豐雷鄧敏他們等開闢新市場,結交新朋友。一路下來,認識了一些當地羽絨服銷售大佬,如:隨州的韓繼雄,老河口的顏建設,荊門韓海鴿以及荊州劉彩斌和仙桃楊愛國等。
在荊州津澳商場的招商會上,「肖邦」們悉數到場,號稱「白雲邊」的豐雷為報多年前被灌醉的「仇」和汪和建一頭與我和老徐一頭划拳,鄧敏還是酒司令。
可能是一路勞累,也可能運氣偏差,這台酒,令我倒下了。這一倒,差一點就命喪荊州,真是大意失荊州呀!這次是因喝酒喝得胃大出血,不得不回武漢治療。由於路太遠,我在車上都快堅持不下去了。
幸好,武漢新華長途汽車站與武漢協和醫院只隔一條公路。幸好,高速公路一路暢通,如再晚半小時,就回天無力了。
經醫生及時搶救,硬是把大難不死的我從閻王殿里拽了回來。
消息傳回家裡、單位里和「肖邦」里,娟隻身急忙趕來了,單位派業務員小徐來了,武漢廣場顧總經理和其它商場以及「肖邦」的人都來了。看到他們的到來,感到了溫暖,也感自己不能倒下,因為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還有我的親人們需要我好好地活著。可能,我才過四十歲,也可能醫療的飛速進步。不到半月,我就出院了。
剛出院,就接到一樁大業務。就是為武漢大學的貧困大學生提供寒衣。我為其提供八百多件價錢不低的老舊羽絨服。
這一筆的獎金就是四千多元,那時的提成是按每件五塊錢獎勵的。這是武漢廣場的顧總為我牽線搭橋的,為此,她還拒絕我的一切錢物感謝。
娟來了,二哥走了。諾大一個武漢,近十個大商場,一個病人,一個女人要玩轉整個湖北市場,攤子之廣,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天道酬勤,死而後生。我倆面對所有困難,共同應對,相互鼓勵。這段日子雖苦,但非常充實快樂,因為天天都有銀子進帳。
這一年,忙得連春節都沒有回家,可苦了留守在家裡盼望我們歸家過年的兒子。
這一年,我一生最敬愛的98歲老外婆在除夕這一天走了。而就在除夕夜裡,鞭炮將我辦事處後院的雜物點燃,熊熊的大火將鄰居驚起,差一點燒到庫房兼卧房。幸好,大雪壓雜物和我倆及時撲滅,才又躲過一劫,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這可能是老外婆剛升天時在天堂冥冥地幫助了我,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經過百日苦鬥後,我所負責的湖北市場的銷售業務又遙遙領先其它市場,差距之大,令人吃驚。單從獲得的獎金就看足讓許多人眼紅,我在湖北一處就賣了一萬多件各類羽絨服。
在以後的連續三年里,我和娟一直在武漢這個市場上打拚。雖然我們的業績還是遠比其它駐外辦事處好,獎金當然要比其它駐外人員多得多,而銷售成本要低得多。後幾年,都是我一個人先到武漢把前期工作準備好後,娟在家裡將兒子拜託我們雙方的哥哥姐姐們照顧一下,讓兒子在節假日中不再孤單和有依靠的地方。
在多少個娟來娟又走的日子裡,我是望著日曆在數天天。只有累的時候才忘記了思念他們,但一靜下來,卻是加倍的相思。
有一次,我在武昌辦完事後,在回漢口住處的公交車上,在經過武漢長江大橋上,遇上了大堵車,只得下車在橋上步行。我站橋上,望著滾滾而來的江水和漸漸西墜的落日,令我思緒連連,便吟出:
太陽落進我的家,
請你為我捎句話。
站在橋上深情望,
江水夕陽雙牽掛。
在武漢的日子裡,也不是一帆風順盡如人意的。收款是最為考究的事,要做到帳款合一,款款落袋那真要費一番功夫的。上市公司的商場帳款較為清晰好結,但個體經銷商就要隨時跟進定時收款。
江湖險惡,古今同一。平時你大哥,我兄弟;你老總,他經理關係好似一家。但市場經濟是部複雜的機器,只要其中一釘一鉚出了問題,會很快波及到每個部位的連鎖反應,損失最大的就是我們這些供貨商。所以,我每日在風險中前行。
楊愛國,仙桃客戶,也是「巴?地羅」前兩年銷售大戶,當然是我的座上賓。作為商人的他,算是守信耿直的人。
後來,小有成績的他,用重金在武漢的漢正街里租了一大門面搞批發。我去一看,門面過余堂皇,而產品又不是一線品牌。而客戶也是些散戶。因為我在北京搞過批發,有一定的經驗,知道這裡面的風險。因為是好朋友,我曾告誡過他,門面裝飾要與品牌的知名度相匹配,否則是西裝草鞋難出門。
他沒聽,也沒法聽,因為原先的計劃得很美好,也邀請了一些一線品牌的加盟。可能是他的人脈關係缺失或在漢正街知名度不高,最終只有些不知名的品牌良莠其中。
後來,為了朋友,我們這些「肖邦」還是進去為他撐門面。
當時,「巴?地羅」的貨就很少,能給他的貨不到一百件。可能是太少了,引不起他的興趣。就讓我退回換成「老鴨」。
這樣,我與楊愛國之間的關係就沒有了。
一年後,楊愛國跑了,各個供應商均不同程度遭到了損失。「南極峰」最慘,損失了有兩百多萬的貨和款,「老鴨」的老徐也損失十多二十萬。
萬幸的是,我又躲過了一劫。
事後老徐罵我不地道,為什麼不向他知一聲。
我只給他說:「商場如戰爭,跑得快,當元帥。」
還有一個是如何對付商場拖欠的事。宜昌百貨大樓,是宜昌實力最強規模最大的一個商場,在其銷售的品牌也很多。但該商場的一些領導對品牌廠家明裡暗裡索要好處費。我們品牌小,本身都沒賣多少,除了進場費,工資等費用,已經虧了,哪在錢再給他們個人的好處費。所以他們一拖再拖遲遲不肯結款。我見再次合作已無望了,好嘛,既然如此,索性來一個以惡治惡,你不要臉,我何惜命,來個大鬧天官。
於是,我來到三樓服裝大廳里,將許多服裝模特抱到通道上,將路堵住,引起整個商場騷動。在公安到來前,商場總經理來了,嚇得服裝部經理跑來拉我離開,將所欠貨款用現金全部付清,最後客客氣氣地將我送了商場。
後來公司的銷售重點有所改變。將重心轉向成本較小的區域代理商和經銷商。這可能是大勢所趨的表現,因為其它同類企業也是這樣。
由於公司銷售重心的轉移,業務員也漸漸地離去。
到2004年,原來十幾個業務員的銷售部只剩下我一個光桿司令了。
時至今日,又過了十多個年頭,我如漢朝蘇武一樣,守著信念,孤獨持節牧羊,直到節桿無須;又如電影《英雄兒女》中的王成,一個人戰鬥在陣地上,無奈而悲壯地喊道:「向我開炮!」。我秉著人的第二種忠誠一直堅守著這塊陣地。
之所以我要這樣執著地堅守著,就是要默默地證明一些有關我要帶隊離開公司的謠言,讓時間來證明我的無辜和清白,更要讓小人們知道:
男人是座山,不移更不搬。
縱有崩塌處,坐地也雄關。
我只得退回公里打理重慶市場和為那些代理及經銷商們服務。
我回來了,不再走了。一是公司成渝地區需要我,二是不能再讓兒子獨守空房,那是他已讀高中了,怕只顧找錢而失去對兒子面對面的關懷與教育。
在告別武漢回重慶的空隙時間,參觀了三峽大壩主體工程,看到宏偉的三峽大壩整個主體工程基本竣工了,我不禁感慨萬千。
是呀,從1994年三峽工程正式開工到見證了1997年11月8日的大江截流;再到現在的下閘蓄水發電。
在整整十年里,我在三峽大壩來往穿梭了不知多少回,看到每次不一樣三峽工程。這次好了,三峽工程基本完工後,我終於停下匆忙的腳步,靜靜地好好地一睹了她的芳容。
在山高水長的三峽里,聯想這十幾年來一路勞頓又一路收穫。我不禁憑欄感嘆:
大漠孤煙流沙,
長河落日雲霞。
出發到達出發,
浪跡天涯。
空靈中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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