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詩經——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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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邶風·綠衣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凄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這首詩古人認為是庄姜夫人因失位而傷己之作，今人一般認為是一男子悼念亡妻之作。
此詩表達詩人悼念亡妻的深長感情，詩人把衣服翻里翻面地細心地看，深情地察看著每一針一線，衣服的合身、針線的細密使他覺得妻子事事合於自己的心意。斯人已去，此情猶在。睹物思人，黯然神傷。
男人給世人的印象通常是堅強剛毅的，居然抱著舊衣服痛哭，這樣真切而深重的情意令人動容。
清代詞人納蘭容若在懷念亡妻的《浣溪沙》中寫道「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當年以為的尋常之事，如今卻已不能夠，這樣的哀思與自嘆融合，哀惋欲絕，催人淚下。這樣的傷情該是沿承《綠衣》而來，這一情思的傳達，為代代開無限法門。元稹的《遣悲懷》「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看。」正是化用《綠衣》中的意境表達同樣的情懷。
悼忘是在心靈中築起一座神聖的殿堂，把生命中最真誠、最可貴、最理想的一切供奉起來，以最深情的方式傳遞給人們。
然而，劉緒義先生認為《綠衣》並非悼忘之作。他認為這是詩人在禮崩樂壞的背景下思念古之君子，希望重整綱紀之作。所以正如前者所說，這是庄姜夫人因失位而傷己之作。
我更傾向於前者，且一些權威的文學理論也是此意。《毛詩序》雲:「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朱熹:「庄公惑嬖妾，夫人庄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要讀出其中深意，需有點歷史根柢。古代的顏色是頗為講究的，黃色是中央正色，代表著尊貴；綠色為不正的閑色，代表著卑賤。無奈，這裡一切都顛倒了:綠色作衣面，黃色作衣里；綠色作上衣，黃色作下衣。這不是嫡庶易位，主次不分嗎?當時庄姜正處於這一尷尬處境，儘管她出身顯赫，美貌非凡，仍逃不脫疏而見棄的命運。幸虧她聰慧，有才智，能夠借吟詠詩歌排遣鬱積，聊慰愁腸，故而留下這首情深意摯的《綠衣》，使人們對這位不幸的才女油然而生同情欽慕之心。
那借物抒情，撫衣自傷之狀是多麼凄惻感人。古代這些不幸的才女遭遇國君的冷落，無以遣懷，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寄託自己的憂思。漢成帝時班婕妤不正是如此嗎?
漢成帝初年，聰慧美貌的班氏入後宮，成帝被其吸引，十分寵幸。想與她同輦出遊，時刻相隨。她以「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為由多次拒絕成帝，後趙飛燕、趙合德姐妹倆入宮，班氏逐漸失寵。其一首《怨歌行》道出了與庄姜同樣的受冷落的心聲。「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成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斷絕。」本詩以扇自擬，秋扇被捐棄比喻女子似玩物遭棄，而詩歌構思巧妙、含義雋永。讀來令人驚嘆其才情，深感其不幸。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古人指古之君子，即那些當初制禮作樂、謹行禮制的君子。古，通故，似是而非。但閱遍《十三經》，「古人」二字在《尚書》《左傳》出現13次，沒有把古人解作「故人」的，更無法與「故妻」聯繫起來。鄭箋雲:「古人，謂制禮者，我思此人定尊卑，使人無過差之行。古之聖人制禮者，使夫婦有道，妻妾貴賤各有次序。」這種解釋不錯。三千年前的孔子說了一句:「《綠衣》之憂，思古人也。」今人不能《綠衣》，又何嘗不是「今人之憂，不思《綠衣》。」
詩經中很多詩的本義，從古至今總是爭論不休，以上僅為一家之言，還望讀者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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