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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陪跑格萊美之前,Jay-Z 就表示,他該退位了,但他拓寬了巔峰的含義

原標題:早在陪跑格萊美之前,Jay-Z 就表示,他該退位了,但他拓寬了巔峰的含義



第 60 屆格萊美獎最終獲獎名單今天上午揭曉,以 8 項提名領跑的音樂大亨 Jay-Z 最終「顆粒無收」。在頒獎現場,Jay-Z 與妻子 Beyoncé,及大女兒 Blue Ivy Carter 一家三口盛裝出席。儘管與獎項無緣,但只要他們出現,便可謂自成話題,從著裝表現到觀禮細節都被廣泛熱議。


在 2018 年《T》中國版 1/2 月刊「假日與時尚」特輯中,同為黑人男性的《紐約時報》執行主編 Dean Baquet 與 Jay-Z 面對面聊天,談論了說唱音樂、婚姻、特朗普執政下的美國黑人等話題。


Dean Baquet 的採訪手記


《紐約時報》執行主編 Dean Baquet


我和 Jay-Z 的對話從 O.J. 開始。


上世紀 60 年代,在我出生的新奧爾良黑人區,O.J. Simpson(美國前橄欖球黑人運動員)是用來仰望的。少年們模仿他的球技,試圖沾染幾分他的桀驁不馴,我也不例外。但模仿遠不足以表達我們的渴望:我們渴望成為他,成為在加州陽光下肆意奔跑、光芒四濺的男人。我們對著鏡子,練習他的招牌假動作,對南加州大學( U.S.C. )心存嚮往,因為那是他的福地。1967 年的海斯曼獎( Heisman Trophy,授予全年表現最為突出的大學橄欖球運動員)終選,他輸給了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 U.C.L.A. )的 Gary Beban —— 一個日後入選全美最佳陣容( All-American ),堪稱「偉大」的英俊白人四分衛,我們氣得咬牙切齒,直到隔年,O.J. 如願捧起海斯曼杯,我們才終於揚眉吐氣。


然而,O.J. 出身貧寒,一路逆襲成超級巨星的故事,並不能作為黑人少年的人生範本。很大程度上,這要歸因於他在種族問題上的閃爍其詞:當同時代的黑人運動員開始將膚色視為不可或缺的職業標誌時,O.J. 卻在想方設法地弱化這一切,彷彿「黑色」只是他生命中最不起眼的註腳。


出於這一理由,我選擇以 Jay-Z 新專輯《 4:44 》中的單曲《 The Story of O.J. 》作為採訪的起點。Simpson 那句(也可能並非出自 Simpson 之口)毀譽參半的「我不是黑人,我是 O.J.」就赫然出現在這首歌里。對於 Jay-Z 的婚姻問題,或是 2014 年曝光的「電梯門」(在電梯內被小姨子暴打),我興緻全無。我只想搞清楚,這個如今坐擁 8,800 萬美元豪宅(位於洛杉磯頂級富人區 Bel Air)的黑人男性,如何回望那個來自 70 年代布魯克林貧民區的自己;或者說,他將如何審視自己當下的成就和背負的過去間的羈絆。


這種羈絆影響了他的創作,從《 The Story of O.J. 》就可見一斑。事實上,我理解他的壓力:作為一個自幼崇拜 O.J. 的南部黑人,和過去相比,現在的我已然脫胎換骨。而 Jay-Z 面臨的問題,顯然比我棘手得多。


那麼,O.J. Simpson 的故事,在哪種程度上打動了我們?


當年的 O.J. 必然壓抑了一部分本我,以維持他在公眾面前「零爭議」的形象,比如從不公開發表有關種族的言論。對於 Jim Brown(克利夫蘭布朗隊跑衛)這類球員而言,「種族問題」是其職業生涯的絕佳襯托,但具體到 O.J.,就變成了一種無時不刻的威脅,並加劇了他的憤怒。我不由懷疑,這種自我否認帶來的壓力,也許就是他數十年後那場悲劇的誘因(指 O.J. Simpson 殺妻案)


去年底,我和 Jay-Z 在《紐約時報》的一間辦公室進行了長達兩小時的對話,這些問題始終在我腦海盤旋。除了 O.J. 和種族認同,我們還談到了他母親的性取向,以及他為何如此關心穿梭於鄰里街巷的孩子們:多年來,他反覆講述關於成長的故事,但新專輯中的他似乎只是一名中年人,借音樂之手,追本溯源,刮骨療傷。

Jay-Z:哭泣是人類最不可戰勝的表達


Dean Baquet: 首先,歡迎你來。


Jay-Z: 謝謝。


Baquet: 我想和你聊聊種族問題,以及你的音樂。比如《 The Story of O.J. 》這支單曲,我覺得它蘊含了一種深沉的力量。我還做了一些摘抄,比如歌詞 「你可能富有,也可能貧窮,但你始終是黑人( You can be rich, you can be poor, you"re still black )」 。這句話是對誰說的?你想讓誰聽到?又想讓誰感動?


Jay-Z: 這首歌很微妙。我是在對 「我們」 這一群體訴說,我們是誰,我們如何保持本色,同時要勇往直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就是我們在美國生存的現實。眼前的困境是有辦法解決的 —— 只要我們團結起來,我們和世界的對話方式就會大不一樣 —— 這遠比我個人的力量強大得多。憑一己之力改變美國,是遠遠不夠的;但如果四千萬人與我同在,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對嗎?就是這樣的道理。我的影響力來自與我同一戰線的大眾,「 I"m not rich,I"m O.J. 」 就是一種溝通。先做到這一步,然後抽離開來,縱觀全局,這就是溝通的開始,以及溝通的過程。然後呢?你開始成為獨立的個體,並見證了一切的轉變。


Baquet: 這是否也是一種暗示,暗示那些被 O.J. 遺忘的東西?儘管他名利雙收,但當他成為種族爭論的眾矢之的,事實就會跳出來提醒他,不論接受與否,他仍然是黑人。


Jay-Z: 對,你說到點子上了。就像我一直強調的,對於我們而言,問題的關鍵就是 「不要遺忘」 ,但這並非我們生活的目標。生活的目標也不在於功名,而在於,如果你有一項上帝賜予的天賦,就應該接受它,擁抱它,度過一生。這是其一。其二,我們有責任促進溝通,直到人人平等。因為所有人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這就是現實。


Baquet: 你的大獲成功,讓你的孩子們得以成長於和你截然不同的環境。怎麼才能讓他們理解你的生長背景呢?


Jay-Z: 所以 「度」 很重要。你要讓孩子了解當下的世界,對世事的運行軌跡有所認知。我童年時養成的部分品質,他們並不需要,那時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來。他們的成長環境和我大相徑庭,但是也必須了解祖輩的歷史,明白是什麼造就了今天的生活,還要對他人施以同情心,這是最重要的。他們要學著體會每個人生而為人的難處,了解那些為了我們的幸福生活而作出犧牲與奉獻的勇士。我認為,這是最應該教會他們的東西。但我成長過程里學會的一些東西,他們不必了解,比如,吃苦耐勞。


《T》美國版 2017 年 12 月刊封面


Baquet: 你不僅是歷史的傳授者,也是美國黑人歷史上的一枚符號,這種身份處境,是否自有局限的一面?或者說,這種教育方式是否太過消極,不切實際?他們明明有這麼多得天獨厚的優勢。


Jay-Z: 孩子的成長,順其自然,但你還是希望他們能秉承一些品質,比如正義感、同情心、同理心、仁愛之心。這些品質適用於任何環境,也是我的立身之本,我想讓自己的孩子擁有這些品質。待人要一視同仁,無論對方身份幾何,來自哪裡。對位高權重者阿諛奉承,或對自認為不如己的人尖酸刻薄,都是錯的。愛,既不能交易,也無法展示。我能對你表達愛,但不能把愛放進你的手心,也不能將同情心送到你面前,它們是無形的。世間萬物,最美的莫過於無形之物,這些無形之物往往極為重要。


Baquet: 我今年 61 歲,對我這樣上了年紀的黑人來說,O.J. Simpson 是童年時一尊風頭無兩的神。你是否也希望不論哪種膚色、哪個年齡段的人,都能從你的音樂中聽出不一樣的味道?至少我就從《The Story of O.J.》里聽出了弦外之音,或許是因為我們成長的年代不同。但有沒有什麼是你想讓白人小孩聽到,但黑人小孩卻有可能忽略的?


Jay-Z: 這個問題很棒。我覺得,做音樂的時候,你想讓聽眾聽出不一樣的點,然後以此開啟一段對話。這也是我們相互理解的一種方式。類似 「 哦,你是這麼想的」 或者 「 這就是我真正想表達的,它切切實實地發生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


Baquet: 其中一句歌詞談到了猶太人和財富「你曾經納悶為何猶太人擁有全美國的財富?這就是他們的秘訣」(You ever wonder why Jewish people own all the property in America? This how they did it ),對此有些人不高興,你怎麼看?


Jay-Z: 我覺得這種人很虛偽。很明顯,這首歌是在說,「 你想變富有?那有錢人怎麼致富的,你就怎麼干。」 當然,這是個粗略的說法,就像這首歌的 MV 一樣(MV 以動畫形式呈現,涉及種族主義。畫面中有一段黑人吃西瓜的形象)。這是我對黑人、吃西瓜的人及相關人事的概括性論述,如果你覺得沒什麼,那挺好,但如果為此惱怒,只能說明你太虛偽,因為它擊中了你心底的東西。LeBron James 是偉大的籃球運動員,他在淡季也堅持訓練,那麼,如果你也想這麼成功,就該像他一樣,在淡季下工夫,這就是那句歌詞主要表達的東西。理解這首歌,就不能脫離它的背景,有時候需要很長時間,五年甚至更久。


Baquet: 有人認為,特朗普的競選,又將美國的種族問題推向了風口浪尖。有人覺得,美國自始至終都存在種族歧視,這一點從未改變,這場爭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無非民眾的又一次關注而已。你覺得呢?


Jay-Z: 是的,Kanye West 這樣唱過,「 種族歧視並未消亡,他們只是將它隱藏 」(Racism』s still alive, they just be concealin" it,出自 West 2004 年專輯《The College Dropout》中的單曲《Never Let Me Down》)。退一步說,NBA 把Donald Sterling(注釋 1)踢出局,我認為有些失策。如果你趕走某個人,一定是他做錯事了,對吧?但這並沒有直面種族歧視,只是把它隱藏了起來。對於種族問題,很多人的說法都和 Sterling 一樣,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而非僅僅針對這一個案。對 NBA 而言,開除 Sterling,再把其他成功掩飾了自身歧視傾向的人放進來,並不能幫種族間實現真正的對話。特朗普上台有個好處,就是,讓我們彼此不得不開展對話。如今,我們的溝通範圍更廣了,他提供了溝通的平台。


注釋 1:2014 年,媒體曝光了洛杉磯快船隊( Los Angeles Clipper)老闆 Sterling 與女友的一段對話錄音,其中關於種族歧視的言論,讓 NBA 大為不滿,宣布將其處以終身禁賽的懲罰。(全文注釋均來自於《紐約時報》綜合評論員 Wesley Morris及《紐約時報》流行文化記者 Reggie Ugwu;本條為Ugwu 注。)

Baquet: 你認為情況變好了?我們應該不斷進行交流?


Jay-Z: 沒錯,事實就是這樣。


Baquet: 你認為美國的種族爭論正轉向一條健康的軌道?


Jay-Z: 最理想的方法就是讓總統宣布 「大家開誠布公,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最好的辦法。但目前的情況還是比較欣慰的,畢竟,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是直面問題。揭開傷疤,才有可能痊癒。


Baquet: 嗯 ……


Jay-Z: 不是嗎?我對自己患了癌症一無所知,並不意味著病就好了。無論病因是什麼,必須先接受診斷。如果我被足球砸了,感覺不對勁,然後去看醫生,但並不能抹去我被砸的事實。


Baquet: 沒錯。


Jay-Z: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不論原因是什麼,我們終究被許多球砸了腦袋。美國職業橄欖球大聯盟(N.F.L.)也是這個道理。


Baquet: 如果你是 N.F.L. 的老闆,你會簽下 Colin Kaepernick 的,對吧?


Jay-Z: 是的。我在草地演唱會上表演《The Story of O.J.》,就是向他致敬(注釋 2)

注釋 2:Colin Kaepernick 是舊金山淘金者隊(San Francisco 49ers)的四分衛,曾公開抗議美國的種族歧視及種族不平等問題。這或許是繼 Kanye West 之後最具政治影響力和煽動性的舉動。2005年,West 在卡特里娜颶風賑災義演的電視直播中,聲討小布希,稱其「對黑人毫不關心。」不少運動員效仿 Kaepernick 2016 年在賽前演奏國歌時單膝下跪的行為。這些抗議活動讓特朗普大動肝火,加之隨後引發的軒然大波,令 Kaepernick 的初衷變了味。2017 年 10 月,Kaepernick 痛斥 NFL,指責 N.F.L.的老闆沆瀣一氣,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家球隊與他簽約。和 O.J. 的選擇性無視不同,Jay-Z 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單曲《The Story of O.J.》就如同一根扎在Jay-Z心中的刺。(Morris 注)


Baquet: 你們見過面嗎?


Jay-Z: 還沒,只是通過話,但我們應該碰一面。


Baquet: 你是否想過,如果單膝跪地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會被一支球隊簽下來?


Jay-Z: 是的,當然。


Baquet: 在你看來,和橄欖球相比,籃球在政治上更有影響力?


Jay-Z: 是的。


Baquet: 為什麼?


Jay-Z: 首先,籃球人數少,一隊 12 人,而橄欖球有 53 個人。想讓 53 個人不謀而合,很難,但和 12 個人溝通,讓他們心往一處想,就容易多了。這是第一點。第二,NBA 的總裁(注釋 3)為人開明,一直捧著自家的球員,你能看出來。身後有人支持你,而這個人一直在做對的事,那你也想去做對的事。我認為,正是這兩個原因,才讓他們的相處如此融洽。


注釋 3:Adam Silver 是 NBA 現任掌門人,廣受愛戴。到目前為止,他並未扼殺球隊或運動員的政治態度(如有 NBA 球員違反規定,演奏國歌期間不起立)。近兩年,Silver 對紐約同志驕傲大遊行上的 NBA 花車格外上心,忙得不亦樂乎。他見證了前洛杉磯快船隊老闆 Donald Sterling 被掃地出門的全過程:如果 Sterling 不走,快船隊也許會四分五裂。Sterling 被 NBA 踢出局的故事,成了不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但種族歧視依舊在我們身邊。(Morris 注)


Henry Taylor 為《T》獨家創作的油畫《去鄰居家,問問 Michelle 的媽媽 Robinson 夫人,能不能借 20 美元,下周還?》(2017),暗喻說唱歌手 Jay-Z 的音樂主題和過去的生活。背景中的建築物即為布魯克林 Marcy 貧民區,也是 Jay-Z 長大的地方;圍欄前紅衣男子身穿前 NFL 足球運動員 Colin Kaepernick 的球衣,Kaepernick 曾引發全國關於種族保護的大討論;前景中的公交車暗示美國黑人男性奇高的入獄率。


Baquet: 你現在功成名就,呼風喚雨,但有沒有碰到過一些事,讓你明顯察覺到種族歧視?


Jay-Z: 有的,對,有。但大多是在不想安於現狀的時候,如果你保持緘默,顯得風趣幽默,每個人都會覺得你很贊,那時你感覺不到歧視。不過,當你試圖去挑戰一個新領域,好比 —— 借 Solange 專輯之名——我們本該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情況就變得有些詭異了。你想做的事,其他人也在做,但這些人卻沖你發火。


Baquet: 生意場(注釋 4)開會的時候,有沒有過整間會議室就你一個黑人的情況?


注釋 4:Jay-Z 名下產業眾多,和他高產的音樂事業齊頭並進,堪稱說唱歌手 / 商業大亨的典範。他創辦了娛樂及唱片公司 Roc Nation,香檳品牌 Armand de Brignac,並與人共同持股音樂流媒體服務商 Tidal 等。(Ugwu 注)


Jay-Z: 在新澤西籃網隊(注釋 5),我絕對是會議室里唯一的黑人。


注釋 5:2003 年,Jay-Z 收購了新澤西籃網隊(New Jersey Nets) 的少量股份(2013 年賣出),在球隊遷往布魯克林的過程中,他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並幫助新球隊設計了 logo 和隊服。(Ugwu 注)


Baquet: 是哪種情景?詳細說說。


Jay-Z: 就感覺挺奇怪,同時我覺得……在會議室,大老闆讓我提自己的想法,那些看法可能會讓跟我同級的同事感到尷尬,所以總顯得我格格不入。

Baquet: 《4:44》這張專輯聽起來像是一次心理治療的過程。


Jay-Z: 沒錯。


Baquet: 你接受過心理治療嗎?


Jay-Z: 接受過。


Baquet: 重點是,Jay-Z 怎麼找醫生?不是從電話簿里找,對吧?


Jay-Z: 不是,而是通過一些好朋友,有些朋友閱歷豐富,能從其他方面疏導我。


Baquet: 治療過程是怎樣的?什麼是你從未意識到或者從未提起的?


Jay-Z: 心理治療讓我受益匪淺,最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每種情緒必有來處。你要意識到這一點,在日常生活中不斷提醒自己 …… 這樣就能掌握主動權。有人歧視你,但其實,歧視的成因不在於你,而是他們接受的教育、經歷的起伏,以及形成歧視的種種誘因。地痞大多恃強凌弱,就是這個道理。好比大家都是小孩子,你被欺負了,然後你就想欺負我,我都明白。一旦明白了,我就不會怒髮衝冠,而是會用溫和的口吻,比如,「 嘿,你還好嗎?」 我們社區里很多鬥毆都源於這樣的開場白——「你在看哪兒?你為什麼看我?你在看我?」 然後你意識到——「 哦,你認為我在看你。你在這裡受到了傷害,以為被我看到了,所以你不想被我盯著看,不想讓我看到你。」


Baquet: 類似於,你覺得我看到了你的痛處。


Jay-Z: 但你不想讓我看到你的痛處,你不想,所以你穿上了壞人的外衣,想揍我,甚至置我於死地,就是因為我盯著你看。明白我的意思吧?理解這一點,生活會大不一樣。

Baquet: 這是從心理治療中獲得的感悟嗎?


Jay-Z: 是的。你要意識到,這些年輕人 …… 只是陷入了痛苦。


Baquet: 嗯。


Jay-Z: 你要生存,所以選擇了一種求生方式,然後呢?你不自覺封閉了自己的一切情緒。對女性也是這樣,關掉了情緒間的通道,這樣一來,情緒就無從連接。


Baquet: 也就是說,你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是封閉的,對嗎?


Jay-Z: 對。我的情況比較嚴重,病因就是 —— 出軌 ……


Baquet: 你暴露太多自己了,我指的不僅僅是這張專輯。從你的音樂,能清晰地看到一個人的經歷與變化。你會覺得,天吶,我想講我的婚姻,想講我的媽媽,想講我的祖祖輩輩,但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樣一來我會抓狂。你難道不會抓狂嗎?或者說你音樂的核心,就是向他人講述自己人生的點點滴滴?


Jay-Z: 這就是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我想說兩點,第一,當年沒什麼人知道你在音樂里藏了什麼,所以影響不大。第二,音樂敘事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重溫這些作品,我的心情往往很複雜。演繹一首歌是不容易的,但這是我最重要的工作,我為此感到驕傲。在錄音室,每錄完一首歌,我總愛和其他人閑聊,有時候能一連聊上 4 小時。得益於此,我發現周圍的朋友,即使有 20 年的交情,也還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人生秘密。所以我知道,我的作品帶來的影響遠遠超乎我的想像,作為一名藝人,觸及聽眾的內心,是我應盡的責任。


Baquet: 但你做專輯的時候,不可能規定這張專輯講的就是痛苦、婚姻或者對藝術的熱愛。


Jay-Z: 對,你永遠無法確定,但總要力求最佳的效果。你不可能猜透聽眾的心思,人們也喜歡這種不確定性。就好比黑人總統奧巴馬,他平靜地站在演講台上,讓整個環境都顯得莊嚴肅穆,你原本覺得他的上台是痴人說夢,但它切切實實地發生了。

Baquet: 你是否對奧巴馬感到失望?有人說,人們對歷史上首位黑人總統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應該消除種族歧視,解決一切問題。是不是不太公平?他實現你的期待了嗎?


Jay-Z: 達到了,而且他儘力了。他並不是救世的超級英雄,不能僅僅由於他的膚色,就對其抱以不切實際的期望,這不公平。你想讓他徹底推翻一切,這意味著僅僅 8 年時間裡,他得推翻過去 43 位總統所做的一切,才 8 年啊,這不公平。


Baquet: 我的重點不只是黑人領袖,而是在你關心的問題上,你覺得哪些人付出了努力?又有誰讓你覺得 「 這個人在我關心的議題上站出來了 」 ?


Jay-Z: (笑)這個問題很有趣 …… 我喜歡 Dave Chappelle(笑)


Baquet: (笑)接著說。


Jay-Z: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Baquet: 你想給 Dave Chappelle(脫口秀演員)投票,讓他當總統?


Jay-Z: 對,因為他用搞笑的方式消解了許多問題,但又或多或少反映了現實。


Baquet: 你擁有一定的財富之後,政治上是否變得有些保守?或者說金錢(注釋 6)並未左右你的政治立場?


注釋 6:「一定的財富」,我喜歡這句話里透露出的禮貌與分寸感。Jay-Z 的凈資產預計達到 8,100 萬美元。還記得 2013 年的大碟《Magna Carta Holy Grail》充斥著財大氣粗、珠光寶氣。作為腰纏萬貫的黑人說唱歌手,財富讓他變得十分防備,此時,他自成一體的強勢風格,讓他在道德方面付出了代價,也讓他遭遇了一些特殊待遇。新專輯最令人唏噓的一點,就是他在尋求財富、家庭和種族的平衡點。(Morris 注)


Jay-Z: 沒有改變,僅僅為了省錢,就把票投給共和黨,我干不出這種事。


Baquet: 沒錯。


Jay-Z: 這並不是比賽的衝刺階段,並不是比誰的錢賺得多,房子買得多。雖然你賺得盆滿缽滿,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Baquet: 沒錯。


Jay-Z: 你能理解嗎?千萬別忘了什麼是最重要的。沒有 「人 」 的存在,錢就變得一文不值。


Baquet: 是的(笑)


Jay-Z: (笑)沒人能和我一起分享這種樂趣 …… 你懂嗎?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一個孤獨的有錢人,接下來你還能做什麼呢?


Baquet: 聽這張專輯的時候,我回想起你曾經的一張專輯中的主題——抵達靈魂樂土。現在的你功成名就,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充裕,而是各種層面的。但是拿到這張專輯,我就在想:生活變好了之後,他一定經歷了很多痛苦。


Jay-Z: 確實如此。


Baquet: 真的嗎?


Jay-Z: 真的,我有一首歌,叫《Song Cry》(注釋 7)


注釋 7:這首歌出自 Jay-Z 格萊美提名專輯《The Blueprint》(2001),講述了早年間三段戀情的結束。他似乎不能全然化解如此紛雜的情緒與悲傷,至少無法坦然面對,有歌詞「驕傲讓我假裝 / 假裝無所謂」為證。(Ugwu 注)


Baquet: 嗯。


Jay-Z: 「我不允許眼淚流出眼眶,唯有長歌當哭(never seen it comin』 down my eyes, but I gotta make the song cry)。」這首歌是想告訴人們,我是誰,我在隱藏什麼。哭泣是人類最不可戰勝的表達,在全世界面前,袒露你的情感與柔弱,這才是真正的強大。把自己武裝起來,活得如履薄冰,遠離真實,展現的只是虛假的自我。


Baquet: 你是不是想說,有段時間你過得並不開心,但沒辦法跨過這道坎?


Jay-Z: 故步自封,不是嗎?你當然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自由自在,但內心最深處,還是有不一樣的聲音。



「我不由地想把他們畫下來。」48 歲的英國藝術家 Chantal Joffe 談及 Jay-Z 和他的大女兒 Blue Ivy 時如是說。「我把二人的頭部作平行布局,這樣就有種特別的美感;我畫男性的經驗不多,我把他的臉處理成了畢加索的風格,充滿平面感。」Joffe 的女性兒童肖像畫聞名於世,以細膩的筆觸見長,擅於描繪人物的形態與姿勢。她能體會到 Jay-Z 在 2012 年的單曲《Glory》中表達的為人父母后的驚嘆與重擔(她將這幅為《T》獨家繪製的畫作也命名為「Glory」)。在這首歌里,能聽到 Blue Ivy 來到人世間的第一聲啼哭。「多麼驚喜的感覺 / 言語難以形容這真實的情感 / 寶貝,我為你畫下湛藍的天空/ 我最偉大的創造就是你 ……」Jay-Z 唱道。Joffe 說:「他傳達了你的真實感受:凝視嬰兒,覺得她 / 他是如此完美,反觀自己那麼多的缺陷,就想對她 / 他說聲抱歉。這是一首美妙的詩,不是嗎?」


Baquet: 這張專輯中,你說你差點離婚,並且假設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看到別的男人和你的孩子一起踢球會是怎樣一番滋味。和你一樣,我也為人父母,我覺得這是整張專輯裡最痛苦的部分。既然你在音樂里講了那麼多自己的故事,有什麼是你避而不談的?你談到了長大的痛苦、成長過程中的痛苦、被父親早早拋棄的痛苦、婚姻之痛,這些痛苦都在慢慢痊癒。但有沒有什麼是你 「 絕口不提 」 的?


Jay-Z: 有,大多數和別人有關。涉及到其他人,你或許也想把他們的故事寫進作品,但這畢竟是他們的人生。我媽媽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寫那首歌的時候,並沒有徵得她的同意(注釋 8),我們只是談過一次,聊得很盡興。


注釋 8:我喜歡關於母親的歌。《4:44》的第三首單曲《Smile》,唱的就是 Jay-Z 的母親 Gloria Carter,其中有這樣一個對句:「老媽有四個孩子,而她是個拉拉 / 她成了演員,因為一直要偽裝。」而下面這句,頗有討好之嫌,好不活潑 ——「我只想你忘記仇恨,展露微笑 / Marie Antoinette,寶貝,何不吃蛋糕。」(Marie Antoinette 是法國王后,「何不吃蛋糕」源於一則流傳極廣的故事。大臣告知 Marie,老百姓已經窮得吃不起麵包了,Marie 卻笑道:「為何不吃蛋糕?」。)這一用典,讓 Gloria 眉飛色舞。但在他 2013 年為妻子 Beyoncé 創作的單曲《Drunk in Love》中,歌詞「吃下蛋糕,Anna Mae」得罪了一些人(Anna Mae 是搖滾歌手 Ike Turner 的前妻,Turner 曾有凌辱虐待妻子的醜聞),但至少, 這句歌詞讓 Beyoncé 的母親 Tina 免於將 Jay-Z 與 Turner 歸為一類人。不論如何,《Smile》以 Gloria 的原創詩結尾,由她親自吟誦,並將陰影作為一種隱喻 —— 「世界在改變,他們說到了爭取自由的時刻 / 但你活在成為我的恐懼中 / 藏身陰影之中,以為找到了庇護 / 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傷害我 / 但人生苦短,是時候爭取自由 / 愛你所愛,只因生命短暫 / 微笑吧。」 (Morris 注)


Baquet: 你什麼時候知道母親的性取向的?


Jay-Z: 嗯 …… 很早 ……


Baquet: 很小的時候?


Jay-Z: 不不不,十幾歲的時候。


Baquet: 你知道以後,找她談過?


Jay-Z: 從沒談過,因為——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 ……


Baquet: 明白。


Jay-Z: 從沒討論過這個。但最近,我們聊得很投機,越來越理解對方。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但現在成了密友。我們過去只是像朋友一樣聊天,後來她告訴我她戀愛了。(現在)她能做自己,不必在孩子們面前藏著掖著,或者覺得讓孩子們尷尬。以前的她過得艱難,但現在能從心所欲,做自己。


Baquet: 生活對你而言是不是越來越難?你早年的創作就和很多年輕饒舌歌手一樣,都在描述一種暴力、殘暴的生存方式。如果這是你個人自傳的第一章,那第二章,粗略概括一下,大概是 「如今的我富可敵國,要什麼有什麼,我想告訴你這一切有多爽」 ,然後第三章是,「 天吶,我讓自己栽了跟頭 」。那第四章呢?


Jay-Z: 不不,第三章應該是:啊,最美妙的不是浮華世界,而是內心的富足——情比金堅的友誼,同情心,還有自我塑造。就像和我媽媽聊到的,豐富多彩的人生體驗才最寶貴。


Baquet: 你就沒有其他藝人那種 「 鋌而走險 」 的生活體驗嗎?那種每個人都經歷過的 「 普通 」 創作素材?或許只是因為你沒有意識到?


Jay-Z:我覺得,說唱是屬於年輕人的,我該退位了。Rap 是你去探索、去發現之後的饋贈。所謂的巔峰,是有時效的,就比如一首當紅的單曲。但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嘗過巔峰的滋味了。


Baquet: 你覺得自己還在巔峰嗎?


Jay-Z: 我拓寬了巔峰的含義。我站在那裡已經很久了,但好像也沒人認定了我就該站在那兒。


Baquet: 是因為你已經放下了?


Jay-Z: 差不多。


Baquet: 霸佔一座山頭不是你想要的。


Jay-Z: 因為你終究會發現,重要的不是登頂,而是探索真實。總有人誤以為巔峰就是一切,但其實它微不足道。巔峰就如同潮流,你想成為潮流?還是 Ralph Lauren 這樣的品牌?你明白我的意思。你願成為什麼,潮流還是經典?就好比我看《蒙娜麗莎》,心想,再過 40 年它依舊經典。我會一直做下去,求真求實。我不是什麼 「 當紅 」。


Baquet: 你音樂主題中還包括你當年販毒的經歷,以及吸毒者為此遭受的痛苦(注釋 9)。你和這些人談過嗎?


注釋 9:Jay-Z 音樂的主題之一,就是吸毒者與毒販的相互毀滅。從 1996 年專輯《Reasonable Doubt》的單曲《Can I Live》中便可見一斑:「我們在絕望中拚命 …… 讓我們上癮 / 有點像那些經常從我們手裡買貨的癮君子。」(Ugwu 注)


Jay-Z: 沒有,沒談過。


Baquet: 如果要談,你會對他們說什麼?又或者,現在這個節點你不可能和他們對話?


Jay-Z: 一切皆有可能。我覺得,這場對話主要會圍繞我年輕時販毒造成的惡劣影響展開,現在我明白,你不能將自己的生活建立在犧牲他人的基礎上,因果循壞,自己種下的果,必將自己償還。倘若那個時候我能有現在的覺悟,一切就不一樣了。我真的想讓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Baquet:和白人藝術家相比,黑人藝術家是否肩負了不同的使命?作為黑人藝術家,面對自己的觀眾,是否有截然不同的義務?


Jay-Z: 是的,我有使命感。就像我回顧 O.J. 的故事,讓整個黑人群體的聲音被更多人聽到 —— 不是我,而是 「 我們 」 的聲音。但既然你徵求我的意見,就我個人而言,我願意發起這樣的對話。擅于思考,聰明,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人曾經形容我 「 講話跟白人一樣。」 這到底是幾個意思?我識字?高智商並不是某種膚色的特權。我敢肯定,你從小到大也被這樣說了很多次。


Baquet: 當然。


Jay-Z: 「你說話跟白人一樣。」 對吧?


Baquet: 對。


Jay-Z: 如果我開口,給人感覺就是我識字,好,我不介意。但我有義務推動黑人與外界的交流或溝通,因為黑人在美國的形象、情感等各方面都受到了羞辱;同時,在日常生活中,我也懷揣這樣的使命感。我認為,說唱藝人自始至終都是如此,我們一直在對不同的情緒加以闡釋,讓人們聽到自己的作品時由衷感慨 「 啊,那就是我的心聲」。


Baquet: 有沒有黑人藝術家讓你覺得他並沒有盡到義務,推動種族交流?並且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多?你不用說出具體的人名。


Jay-Z: 非要說一個的話,就是 O.J.。那些沒有承擔責任的人,結局如何,大家都清楚。


Baquet: 如果讓你和 O.J. 聊天,你會說什麼呢?


Jay-Z: 不知道。也許會說:「 嘿,你經歷了那麼多,我感到很遺憾。」 人的行為源於自己的經歷。我確信,他這輩子經歷了太多創傷。這應該就是我的開場白。


Baquet: 你看過他的紀錄片嗎?


Jay-Z: 每一部我都看過。


Baquet: 我也是。


Jay-Z: 同一時間出現了 8 部關於他的紀錄片。


Baquet: O.J. 的故事有兩種解讀 —— 你或許覺得他的故事是在提醒黑人勿忘本 —— 但我有兩種解讀,消極的和積極的。積極的解讀就是:你是黑人,你應該為此感到自豪。消極的就是:不要自欺欺人,不要覺得參加了一個私人鄉村俱樂部,會打高爾夫,就能擺脫自己的膚色。


Jay-Z: 沒錯。


Baquet: 你覺得哪種解讀比較正確?


Jay-Z: 都對,這本來就是問題的兩面性。為自己的種族自豪,所以我們才要更團結。不要試圖逃避,你無法徹底抹掉自己的源頭,無法脫離生你養你的那個群體。而你的目標就是讓它更茁壯。



Chantal Joffe為《T》繪製的另外一幅畫作「Jay-Z 與 Blue Ivy」(2017)


Baquet: 我想八卦一下。能不能講講 Kanye West,以及你們的關係?你在專輯裡含沙射影地提了幾句(注釋 10)。你們最後一次聯繫是什麼時候?


注釋 10:這背後隱藏了一段很長的故事。Jay-Z 和 Kanye West 合作錄製的專輯《Watch the Throne》於 2011 年發行,標誌著說唱音樂的合作迎來了巔峰時刻。導火索出現在 2016 年,Jay-Z 通過 Live Nation 向 West 支付了兩千萬美元,按照合約,用於後者舉辦 Saint Pablo 演唱會的開支。從那以後,在加州首府 Sacramento 的演唱會上,West 現場發飆,長篇累牘,炮轟一眾藝人,其中包括 Beyoncé、Mark Zuckerberg,以及 Jay-Z:「我在冒著生命危險告訴你們事實,冒著毀掉事業與成就的危險,在這裡說實話 …… Jay Z,打電話給我啊。你還是沒打給我。…… Jay-Z,我知道你手下有殺手,拜託別讓他們找上我。你該打電話給我,像個爺們兒一樣跟我對話。」之後他唱了四首歌,結束了這場演唱會。兩天後,West 被送往醫院,住院 8 天。Jay-Z 借《4:44》中的《Kill Jay-Z》反擊,單曲採用第二人稱的視角,在將近 3 分鐘的時間裡,幾乎全是 Jay-Z 的自黑:「你不是聖人 / 你不是 KumbaYe。」Jay-Z 唱道。「 你給了他 2000 萬,眼睛都不眨一下 / 他在台上吐槽你 20 分鐘 / 他在想什麼?」在我看來,Jay-Z 的意思是,他終於領悟了經商之道的要義:不要將友情與生意混為一談。他無視了這樣簡單的道理,深感自責。(Morris 注)


Jay-Z: 我幾天前還聯繫過他,就告訴他,他是我兄弟。我愛 Kanye,我確實愛他。我們倆的關係很複雜。


Baquet: 為何複雜?


Jay-Z: Kanye 因為我的原因進入了這個行業,我可以說是他的大哥。但同為藝人,多多少少存在競爭關係。我們很喜歡對方的音樂,彼此尊重。我們都想 …… 所有人都想成為全世界最頂尖的,你懂我的意思嗎?然後就會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摻雜其中。但總的來說,我們一直比較要好。


Baquet: 但現在關係有點緊張了,對吧?


Jay-Z: 對對對,確實如此。等我們 89 歲了,回頭看看這 6 個月或其他時候發生的衝突,會覺得很可笑。你明白嗎?在和他人相處時,一定有些困局是我們要熬過去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談 —— 「 這些讓我不爽,那些我無法接受。這就是我的想法。」 我相信,他能感覺到我的付出。但我不是個聖人。


Baquet: 你覺得他有和你一樣的覺悟嗎?


Jay-Z: 他領悟力很強 …… 而且比我更有同情心,你懂我的意思。我必須靠本能去生存,因為我們的成長環境不一樣,我需要擺脫原來的生活。你知道的,我 26 歲才出第一張專輯,不像其他很多藝人,十七八歲就發歌了,所以他們的主題就是十七八歲時候的事情。除非你是 Nas(美國說唱歌手)(注釋 11)……用詞巧妙,寫的歌也高級。我們倆的成長環境也是不一樣的。但 West 極富同情心,有好幾次因為出手幫忙而惹上麻煩,這一點我心裡清楚。只不過有些事情我不太苟同。


11.1994 年,Nas 的首張個人專輯《Illmatic》橫空出世,轟動一時。當時他很年輕。這張專輯的歌詞動感犀利,堪稱紐約嘻哈界困頓之時的新曙光。Nas 來自皇后區,八年級時輟學,自學成才。(Ugwu 注)


Baquet: 沒錯。


Jay-Z: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但我們的感情不是假的。


Baquet: 面對你這些帶有自白性質,坦露心跡的專輯,我試著想像過你和妻子(美國女歌手 Beyoncé )談論它們時的畫面。是不是很難展開這樣的對話 —— 「 我想聊聊我們婚姻中的問題,聊聊我們差點分開的原因。」 而她說:「 我想談一談我的痛苦,以及你讓我憤怒的事情。」 你們之間有過類似的對話嗎?


Jay-Z: 不,不是這樣的。雖然我們確實都用藝術作為心理疏導的手段。但從我們開始一起做音樂,她的個人特色就隨之誕生了,她的個人專輯與我們的聯合專輯大相徑庭。但我們的風格依然有很多重疊的部分,這是自然而然的過程。我們從未覺得 「是我主導了這張專輯」。 我們始終相互影響。


Baquet: 她怎麼評價你的作品?你又怎麼看待她的?你們欣賞對方的作品時,一定有痛苦的成分在,對嗎?


Jay-Z: 當然。兩個人都特別特別不舒服,但最安全的地方 …… 對於颶風來說,就是颶風眼。


Baquet: 沒錯。


Jay-Z: 我們身處風眼。啊,也許不應該拿颶風打比方,很多人現在因此受難。(此次採訪 9 天前,颶風 Maria 登陸美國波多黎各,襲擊了美國本土。)


Baquet: 沒錯。


Jay-Z: 最理想的地方,就是身處痛苦之中。


Baquet: 是的。


Jay-Z: 那就是我們曾經所處的位置,確實苦悶,我們為此聊過很多次,都為彼此的音樂感到自豪,畢竟,我們是互相欣賞的,我覺得她的表現很驚艷。美國的離婚率太高了,好像是 50% 還是多少,他們離開對方,就在於無法看清自己。最困難的就是直視別人因你而遭受的痛苦,然後面對這樣的自己。


Baquet: 沒錯。


Jay-Z: 但大多數人不想這麼做,不願意直視內心。


Baquet: 是的。


Jay-Z: 所以他們選擇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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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畫:Henry Taylor


採訪:Dean Baquet


編輯:開海


微信編輯:張權 & 王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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