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圍爐說涼州：醉美涼州詞（三）
四集電視紀錄片
醉美涼州詞
第三集 邊塞詞情
走進涼州詞館，一方神奇的魔鏡，帶著遊客穿越在時空的隧道里。人們在暢想欣賞著自己屬於不同族屬不同風情的同時，不自覺中尋找到了先祖的影子，也領略了涼州風範。
就在這個中華文明的十字路口，東胡、匈奴、鮮卑、突厥、吐蕃人，他們從不同的方向向著涼州而來；商賈、仕子、文臣、武將，他們帶著不同的夢想尋夢在涼州。他們，像涓涓細流，在涼州匯成同一條河流，再向著下一個方向流去。風雨之後的涼州，便呈現出異彩斑斕的一個新世界。正是這樣的兼容並蓄、包容開放，才催生了豪邁濃郁、傳唱千古的涼州詞，造就了歌舞滿城、詩興迸發的詩歌都城。
著名學者余秋雨先生說到，我們在研究諸子百家和唐朝的距離的時候，不能不想到一條非常重要的通道——河西走廊，不能不想到一條今天越來越重視的道路——絲綢之路，不能不想到這條走廊這條道路中間的關鍵——涼州文化。她是中華文化非常重要的樞紐、關鍵和穴位。
余秋雨說，涼州，是極其傳奇的一座文化城市，甚至是一座神聖的城市。
公元1908年，斯坦因在敦煌西北長城的烽燧下，挖掘出了一份郵包。在這份郵包里，斯坦因欣喜地發現了8份粟特文的古信札。史學家認為，這是目前所見最早的有關粟特商人在中國活動的記錄。
【陝西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沙武田：這些粟特文的古信札大概時間是312年左右。非常遺憾，信沒有發出去，但是給我們打開了一扇（窗口）。了解那個時代四世紀初的時候粟特人已經完成了一個從撒馬爾干到長安到洛陽過京城到姑臧再到敦煌、樓蘭等等這樣一個完整的貿易體系，國際貿易體系。這個國際貿易體系，我們姑臧是一個重點。】
專家考證，這是一組住在武威、敦煌的粟特商人寫給家鄉撒馬爾干或西域樓蘭等地的粟特商人的信件。不知何故，被送信的使者遺失在了那裡。信件中說，他們以涼州武威為大本營，派出商人前往洛陽、蘭州、敦煌等地從事貿易活動。但是，因為晉末中原的動亂，他們蒙受打擊，回不去了。
粟特人，古代史籍上也叫「昭武九姓」「九姓胡」，簡稱「胡」。他們以經商著稱。他們活躍在絲綢之路上，在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東方文明與西方文明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樑。他們的到來，給華夏文明注入了開放的胡風。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咱們中國人特別注重姓氏的起源。在咱們中國的百家姓裡面，有九個姓來源於中亞的栗特地區，就是昭武九姓。根據《隋書》記載，其實昭武九姓人他們原本是月氏人，居住在祁連山北麓的昭武城，後來被匈奴所破，把他們趕出了河西地區，趕出了祁連山北叢林，來到了中亞的河中地區。我們知道昭武九姓有兩個特徵非常地有名，第一就是說他們善於經商，他們在經商的過程中，對中亞的文明和西亞、南亞的文明起到了一個重要的媒介作用，比如他們帶來了西域的胡騰舞、胡旋舞。也正是以此為契機，許多的像西域樂曲逐漸地傳入到了中原。到了盛唐時期，為眾人所喜愛，為眾人所追捧，這就跟咱們涼州詞就有一定的關係了。】
金樽美酒醉他鄉。在涼州葡萄美酒的漾波里，康國粟特的胡旋舞、胡騰舞，石國粟特的柘枝舞，醉了春風，醉了涼州，醉了長安，也醉了大唐。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咱們現在看到的正是西域的這種歌舞，他們包括了胡騰舞和胡旋舞，整個蠟像做得非常地逼真，非常地形象。許多遊客朋友來到這兒止步不前，為他絕妙的舞技所震撼，我們可以來感受一下。我們知道當時楊玉環和安祿山非常受唐玄宗的寵愛，你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嗎？他們善舞胡旋舞和胡騰舞。這個胡旋舞多是由女子來跳的。這個胡騰舞就是有一塊小方毯，跳的這個人就站在毯子上，跳到高潮的時候，他就會騰空跳起。咱們知道安祿山非常地胖，有二百多斤。他跳的時候整個人都飛起來了。他之所以這麼受寵，就是善舞胡騰舞，善舞胡旋舞。】
唐代詩人李端在《胡騰兒》中寫到，胡騰身是涼州兒，肌膚如玉鼻如錐。桐布輕衫前後卷，葡萄長帶一邊垂。帳前跪作本音語，拾襟攪袖為君舞。安西舊牧收淚看，洛下詞人抄曲與……
那洛下詞人抄與的曲子，那系著葡萄長帶的女子所唱的曲子，可否是那《涼州詞》？
涼州詞中說胡舞，胡伎盡歌涼州詞。滋養在紅塵中的《涼州詞》，就在這樣的處境中，唱絕思鄉情，唱斷故鄉路，唱響報國情，唱訴山河危。
沿著「絲綢之路」繁榮的商貿交流、文化交流，胡旋女，出康居，徒勞東來萬里余。因著「絲綢之路」不息的烽火和中斷的交通，善跳胡旋舞的粟特人留下了發不出去的信札，而留在中原的西涼伎，也在望鄉中垂淚。
白居易嘆道，獅子回頭向西望，哀吼一聲觀者悲。
涼州在西，長安在東。
「如從流沙來萬里」的獅子駐立長安，回首西望，那是在望涼州。
涼州，是「絲綢之路」這條人類文明通道上的中西結合部。馬躍涼州，群賢畢至。依據到過涼州的歷史名人如文人、政客、商人、將領、宗教人士，藉助個人特點表現。這裡物品集散。胡桃、苜蓿、調料等許多的西域物品通過駝隊運向內地，絲綢、茶葉、瓷器等許多的內地物品通過馬車運向西域。它們，在涼州匯聚。涼州，成了古「絲綢之路」上中西物質、文化交流的重要集散地。
【陝西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沙武田：《後漢書·孔奮傳》裡面記載，「武威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 不盈數月輒致豐積。」我們看到，那個時候已經記錄了武威這個地方的一個經濟狀況。這個經濟狀況應該說能支撐它作為當時這樣一個地理位置的關係。之後，涼州在河西走廊的位置，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它都是中心。河西走廊的一個中心啊。】
唯其重要，這裡擁有了千年邊塞的軍事地位，並由此而形成獨特的風格。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在公元前121年的時候，這兒發生過一次戰役，叫做河西之戰。漢武帝當時派霍去病遠征河西，攻打匈奴，戰勝之後，為了彰顯他的「武功軍威」到過此地，因此也給這個城市命名為武威，這也是這個城市得名的由來。】
從漢到唐，武威涼州一直是我國西北地區僅次於長安的最大古城。東晉十六國時期，前涼、後涼、南涼、北涼都曾在此建都。以後歷為郡、州、府治。涼州，還是古代中原與西域經濟文化交流的樞紐，中外商人云集的都會，並一度成為我國北方的軍政中心和區域性古都、商貿經濟和交通網路中心、文化整合和民族匯聚中心。
【主持人袁潔：這是咱們涼州古城的微縮景觀是嗎？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沒錯，做了一個模型的再現。岑參有一首詩是這麼說的，「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咱們看到的這個模型，再現了涼州的輝煌與繁華。】
一座城，一闕詞。面對胡漢雜糅的邊城涼州，歷代詩人都禁不住地反覆歌詠。北魏溫子升說，遠遊武威郡，遙望姑臧城。車馬相交錯，歌吹日縱橫。唐人元稹說，蒲萄酒熟恣行樂，紅艷青旗朱粉樓。樓下當壚稱卓女，樓頭伴客名莫愁。宋人晁說之說，涼州女，紫塞春，輕黃濃黛君莫謳，漢宮曾此選才人。而宋人范成大則在春日裡驚呼，誰能腰鼓催花信，快打涼州百面雷。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其實根據《舊唐書·地理志》里記載，當時的涼州的武威郡轄二萬多戶，將近十二萬多人。當時的涼州與益州、揚州、廣州、汴州等相提並論的一流大都市。在整個西北地區，武威也是除了長安之外的通都大邑。所以說，咱們看到的這幅盛景就再現了當時武威作為一個邊塞重鎮的風光與華麗。】
【陝西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沙武田：《讀史方輿紀要》裡面其實已經說了，「唐之盛世，河西、隴右三十三州，涼州最大。土沃物繁，而人富其地」。吾聞昔日西涼州，人煙撲地桑柘稠。蒲萄酒熟恣行樂，紅艷青旗朱粉樓。元稹的這個大家太熟悉了。它其實是跟它的經濟各方面都是一致的。】
自北宋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提出「八景」之後，「八景」成了古代約定俗成的一種風物景觀和人文文化的歷史體現。同樣，為涼州詞人提供藝術創作自然養份的涼州，同樣有著得天獨厚、入詩入畫的「涼州八景」。在涼州詞陳列館，創作者們通過嵌入式玻璃鏡陣，展示了涼州城內八景、城外八景。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武威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形成了它豐富的文化旅遊資源。咱們現在在嵌入式的地面上看到的是武威城的內八景，牆上展示的是武威城的外八景，這些都非常的有意思。在南城門下（有個景觀）叫做「夜雨打瓦」，在城門下能夠聽見外面有下雨的聲音，但是你走出的時候看到外面是晴空萬里。還有這邊的「文筆三峰」，其實就講了三個塔，分別是大雲寺塔和鳩摩羅什寺塔，除此之外還有清應寺塔，這三個塔連在一起特別像是一個筆架，所以稱之為「文筆三峰」。「千里眼」，就是說站在武威北城門，通過一個小孔，你能看到民勤縣的縣城，所以把它稱之為是「千里眼」，具有一定的神話色彩。
【主持人袁潔：如果這個「千里眼」現在還在的話，估計很多人會去看。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講解員呂龍梅：對，像一個大的瞭望鏡一樣。但是現在估計都被高樓大廈給遮住了。】
如此美景如此城，引得英雄競折腰。唐代大曆十才子之一的李益在《邊思》一詩中寫道：「莫笑關西將家子，執將詩思入涼州。」是詩思入了涼州？還是涼州入了詩思？
藝術與涼州的握手，便孕育了千古絕唱的《涼州詞》。
在涼州黃沙磧中長成的《涼州詞》，是邊塞將士的情感素描。浸在涼州美酒中孕育的《涼州詞》，是金戈鐵馬的戰爭寫照。唐代宗廣德二年，涼州被吐蕃佔領。百年之後，張議潮收復涼州。涼州詞，在邊塞詩人杜鵑啼血般的吟唱中記載了涼州的百年風雲。
面對吐蕃佔領，張籍在《涼州詞》中寫到，隴頭路斷人不行，胡騎夜入涼州城。漢兵處處格鬥死，一朝盡沒隴西地。
面對吐蕃掠奪，張籍在《涼州詞》中寫到，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
面對唐吐對峙，張籍寫到，古鎮城門白磧開，胡兵往往傍沙堆。巡邊使客行應早，欲問平安無使來。
針對邊將腐敗，張籍寫到，鳳林關里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邊將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
面對漢吐融合，王建寫到，多來中國收婦女，一半生男為漢語，蕃人舊日不耕犁，相學如今種禾黍。
涼州被收復了，薛逢寫到，昨夜蕃兵報國讎，沙州都護破涼州。黃河九曲今歸漢，塞外縱橫戰血流。
涼州回歸了，杜牧寫到，聽取滿城歌舞曲，涼州聲韻喜參差。
【武威雷台漢文化博物館館長王志忠：涼州詞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奇葩。許多佳句膾炙人口，千古流傳，是中國古代邊塞文化，軍旅文化的重要體現，也是反映中國古代西北邊塞風土人情，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歷史依據，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和歷史價值。】
白石黃沙古戰場，邊風吹冷旅人裳。琵琶不唱涼州曲，且進葡萄酒一觴。
走過涼州，一片冰心、一腔雄心都融在那邊塞詞情中。帶著血性，帶著酒香。
（未完待續。未經允許，請勿轉載引用。敬請海涵！）
關於堂主
人生無悔，且歌且行
骨有三分傲，情有一點痴。徐永盛，甘肅武威人，自號谷水堂主人。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全國廣播影視「十佳百優」理論人才，甘肅省「四個一批」人才。現為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甘肅省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
出版發行有《徐永盛文論集》之散文卷《夢裡水鄉》、論文卷《夜話視聽》、紀錄片卷《谷水之戀》、專題片卷《文化武威》，出版發行有《長河奔大漠》《玉之格》《武威旅遊》《武威瑰寶》《廣播電視管理簡論》《夜話視聽》《武威市廣播電視志》等學術、文學專著；出版發行有《石羊大河》《武威·天馬的故鄉》《涼州放歌》《詩意武威·千古涼州詞》《科技興農》等多部音像製品。先後擔任《武威市十大科技農民明星評選表彰文藝晚會》《盛世歡歌新武威》電視春晚、青工聯誼會、「精準扶貧 圓夢大學」等大型活動總導演，100多部作品榮獲全國新農村電視藝術節電視作品一等獎、全國優秀電視論文一等獎、甘肅省「五個一」工程獎、甘肅省本土優秀紀錄片獎、甘肅省電視金鷹獎、甘肅新聞獎、甘肅省廣播影視獎等。先後被評為甘肅省先進宣傳個人、甘肅省「五四」新聞獎優秀青年記者、武威市優秀新聞工作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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