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里最偉大的是《西遊記》
從本文標題就能猜到我又要開始「胡說」了，且看我能否「自圓其說」。
我說《西遊記》在四大名著中最偉大，首先是因為這部小說視野最開闊。《三國（志）演義》刻畫的是王綱解鈕之際群雄逐鹿的上層權力鬥爭，《水滸傳》寫的是江湖豪傑嘯聚結義快意恩仇，《紅樓夢》寫的是朱門閨閣兒女私情紅顏悲歌。看似題材各異，其實《紅樓夢》和《水滸傳》呈現的家族物語和江湖內幕都隱隱然以《三國演義》所代表的政治敘事為背景，也基本可以「權謀」二字同時貫穿。十年砍柴先生敏銳地發現，「大觀園的後門通梁山」，其實梁山的世界何嘗不通向三國？這三部書合起來簡直就是一幅立體的傳統中國全景圖。但這幅圖儘管已寬廣到足以擺下當代絕大多數國人的一生，卻擺不下一部《西遊記》。因為《西遊記》里的佛道神仙體系儘管也明顯參照了朝廷的權力秩序，但還是有大量天馬行空的想像古怪離奇的角色意味複雜的情節。這部書也許不是四部書中藝術性最強的，但格局最寬廣，寫法最特別。
《西遊記》寫法的最特別之處是用筆的風趣潑辣。不同於前三部書尤其是《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的一本正經的「宏大敘事」，《西遊記》竟然把一次使命重大的政治任務的完成過程寫得亦莊亦諧笑料百出。其中冷嘲熱諷挖苦揶揄的筆墨更是俯拾皆是，不光三教九流甚至神佛仙怪都可以成為被調侃的對象。這使全書的「娛樂性」顯得異常突出，為後來的戲曲影視改編留出了足夠寬廣的空間。
但對於幽默性的重視並未減損此書的思想價值，《西遊記》的內涵可能是「四大名著」中最深刻也最豐富的。而這一點很多研究者都重視不足挖掘不夠。我在這裡最想說的還不是明代中葉以後的相對開放自由的社會觀念在書中的反映，更不想談什麼「釋厄」「證道」一類的宗教隱喻——也暫不具備相關的學識儲備。我只想談談「取經故事」對我們看待中西文化交流現象的啟示。
很多人都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唐僧也即玄奘法師乃是陳表未獲太宗批准後「冒越憲章，私往天竺」的，結果卻帶回大量佛經，極大豐富了盛唐文化。讓人不禁想起帶來今日盛世的改革開放政策也離不開當年小崗村十八農民的「冒死」探索。中外歷史已經一再告誡後人，只有政府採取相對寬容的政策，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才可能有經濟文化的大繁榮產生。
玄奘法師之所以偉大，在於他不計功利乃至不計安危的信仰，但這份信仰的實質並不是對所謂華夏文明的自信，而是對他當時心目中超乎國族之上的人類真理的虔誠。現在還有很多人把華夏文明看作某種已經凝定不變精緻易脆因而需要精心呵護的古董，把傳統文化的失落歸咎於西學衝擊，把國人道德的滑坡價值觀的扭曲都委責於所謂西方思潮的湧入，這真是可悲的弱國心態和遺老作風！你們難道忘了斯文掃地同胞相殘最嚴重的時候恰恰是國門緊閉的文革時期嗎？那也不該忘了我們當前的最高意識形態——馬列主義——也是來自西方的啊。因此我認為《西遊記》昭示後人的是一面要整理國故繼承傳統，一面也要用更加廣闊的胸懷虛心學習吸納一切文明成果，來繼續豐富華夏文明的內涵，只有這樣才能讓傳統再放輝光，讓民族立於不敗。
學習才是自信的源泉，包容才是繁榮的保證！只看到中西文明的對抗看不到中西文化的互補是很悲哀的，動輒驚呼「抵制文化入侵」更是精神孱弱的病徵。事實上，今天的中華民族和傳統文化原本就是歷史上一次次虛心學習熱情包容各種異族血統異質文化的結晶。從國樂里的很多樂器，到中醫用的很多藥材，再到傳統美食里的很多食材與做法，舉不勝舉。思想觀念層面上的異國元素之多，也遠遠超乎常人的猜測。
看兩部好萊塢電影並不意味著必然會被美國價值觀「洗腦」，——洗腦要想成功必須信息封閉——更不意味著會贊同美國侵犯中國利益！而且美國的很多優秀價值觀和中國傳統中的優秀價值觀也是相通的（這一點林紓先生一百年前就指出過）。崇拜美國隊長和崇洋媚外毫無關係，要我說這個概念根本不能成立，別忘了要論「崇洋媚外」，沒有誰比得過「唐僧」；而且從當年動畫電影《大聖歸來》的熱映我們可以發現，很多崇拜美國隊長的人也很喜歡孫悟空，那可是活脫脫一個中國版的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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