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她撐起一片天，在最貧瘠的土地開出花來

最新 01-30

書寫清潔的文字，記錄瞬間的領悟

——曉寒

如果你不停止生長，在最貧瘠的土地里也能開出花來。

——曉寒

我常常覺得這個城很空，

有時卻又嫌她滿。

習慣戴上耳機。

聽很憂傷的歌。

蒙眼疾走。

世界成為布景。

光影交錯。

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往哪裡去。

我卻堅定地走向一個方向。

你在終點等我嗎？

我感覺自己在慢慢變冷。

心底升起顫慄的恐懼。

我害怕有一天，

自己整個都是冰冷的。

由里到外。

心底波瀾成冰。

面上表情凝霜。

你可以抱緊我嗎？

你會讓我暖過來嗎？

這個女人。是我到達這個城市的第三年認識的。本來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最後成了密友。有時候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奇妙。

如果有空，我們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哪怕是人聲沸騰的快餐店，油煙，食物，香煙和各種體味雜呈也沒有關係，各自說說近段時間的狀況。

她的故事，她很早就告訴我。其實她不告訴我，在很多次的閑聊中，我也已經勾勒出了概況。我只是在猶豫，要不要記錄。雖然她說，你寫我的故事吧。

那天先是約在書城，想先給她家老二買小學生必讀書籍，後來她公司有事走不開，我就獨自在書城看了半天書，然後在旁邊的速食店等她。

這一條小街上的這家速食店，很小的店堂，兼售飲料。我點了青檸，她說一樣。不料，忘記說不加糖，所以，特別甜膩，一口也喝不下。不過不喝也沒有什麼關係。

因為有她的故事已經足夠，不需要再多。

不過我想她還是需要的，今天她需要足夠的甜。

我們剛到達這裡的時候，一無所有。那時候大兒子才2歲，小兒子還沒有出生。租了人家的一間架空層，沒有窗，裡面只能放下一張床墊，所以這個家，就只有一張床墊和床墊前的幾雙鞋子。換洗的兩套衣服就用塑料袋裝了掛在牆上。天冷還好一點，天熱，悶熱得無法過。她說。

沒有文憑，識字不多，也沒有親友可以幫襯和投靠。她白天乾的是幫包頭頭搬運水泥沙子上樓的活，每天不知道要爬多少樓梯，已經麻木，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女人，一個從小也是在有淵源的大家族裡長大的女子，直到晚上回家，只有2歲的兒子一臉茫然地等待著她，她才回過神來，她不僅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母親，她還要做飯，還要哄孩子入睡，還要接受婆婆喋喋不休的抱怨，嫌帶孩子太累。也不知道是怎樣撐下來了。也許是因為太愛身邊的這個男人，有情飲水飽，怎麼都沒有關係。

過了一段時間，她摸到了門道，慢慢開始自己做黃沙石子生意，自己供貨卻還是自己搬運，為了省錢。老公開始接一些小工程來做。終於搬出來那個加空層，在一個很老的小區的頂樓租了一個朝西的小房子。

兩個人的生意終於越來越好，後來丈夫註冊了公司而且經營順利，所以她就放棄了自己的生意，回歸家庭。把自己的鋒芒一一收拾進劍鞘。男人為大。數年打拚，在這個城市已經過得十分光鮮，在業界也是有一定名氣的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將會迎接可能是最低最壞的境地。

之後發生的故事並不新鮮，非常庸常，甚至有人認為這沒有什麼可以說的，是的，不新鮮。但對一個女人來講是災難。她雖然很明理堅強卻很傳統。她從來不參與公司的管理，也一直保持著樸素節儉的生活習慣。不虛榮不打扮，乾乾淨淨是標準。安分守己地做好她的家庭主婦，洗衣漿裳，煮菜燒飯，養育孩子，進退有度，很多事情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不是不知道，卻是隱忍，以為一個女人就應該在背後給男人支持，相夫教子是本分，也是安定生活的保障。不料這樣的生活竟是無法持久。老公出身內地農村，自小並沒有多少中國傳統倫理的熏陶，憑著頭腦靈活和膽大混社會打天下，有本事卻無底蘊。生活到一定的層面人便沉不住氣，飄忽起來，生活高調放縱，周圍圍了一堆的所謂朋友，有了所謂「三兒」，而且招搖過市，並不忌諱她的存在。

忍著，她說。為了家庭能夠維持，我忍著。我相信會過去。我們一起打拚出來，吃過多少苦？

（她說到這裡，其實我是可以理解的，但卻是不會苟同的。我相信這樣的隱忍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難道真的可以愛到如此卑微？如果有愛，不會心如刀割？這個痛楚怎麼忍受？我想「愛」在某種層面應該是有獨佔性的吧。或許，是盲目的？也許她出身過於傳統的家庭。......）

終於出了事。

她接手公司的時候，公司賬面上只有1200塊錢外加一屁股賬。還有所謂律師、朋友以各種承諾來要錢，欺負她不懂法律；家裡有兩個孩子，丈夫的家人對她排斥和不理解，以為她見死不救；她說，那段時間，說水深火熱不為過。公司里的人不知道有她才是老闆娘，她接手公司又看輕她，處處設置障礙，排斥，為難，內外交困。

我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這幾年，真的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但終於過來了。她說。公司終於慢慢掌握在她手裡，理順了關係，樹立了威信。業務也逐漸優勝劣汰，幾乎是重新在那個領域打出了一片江山，贏得了同行的敬重。中間還經歷了大兒子的一次大病。一個人扛下來了。每天恨不得有48小時，人恨不得可以掰開兩半用。我能憑藉的只有努力、堅韌、真誠和正氣。她說。真是不容易，可是有什麼辦法，孩子要養，公司要養。還要定期去看望那個男人，還要想盡辦法，跑遍關係爭取他早日歸來。因為他是孩子的爸爸，他們家的頂樑柱。呵。婆家人無非是增加「世態炎涼」之感，她說，不過我還是盡孝道，他們的房租生活消費都是我出的，所有禮節都到位，我只是走好我的路，做好我自己。不是不清楚，是因為太清楚才不看重。所有周圍的人所言所行，都清楚，看破不說破，做人本分而已。就當看一場大戲，什麼樣的人都有啊。不過還是有很多朋友，真心實意，默默支持。都在心裡。

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就愛上了這個男人，所有事情都以他為重，事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辦。也許女人最過不了的就是感情這一關，傷她如此之深，卻還是珍惜過去。幸而孩子都很好，她從來不在孩子面前抱怨，也不在孩子面前悲傷，盡量讓孩子過正常而快樂單純的生活。有的時候真的是心力交瘁，還要保持積極的精神狀態。因為孩子。

她在事業上雷厲風行，邏輯清晰。在感情上卻是水霧雲障。但這幾年來，還是還有很大的變化。她慢慢理清過往，看清楚自己和他。

終於是過來了。可是已經千山萬水。

千山萬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