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為等我一直未娶,我離婚後嫁他,一女人卻帶著10歲孩子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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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方的夏天總是很長,已經過了中秋,可還是有一陣一陣的燥熱吹到臉上來。靜雅坐在二樓陽台上獨自喝著茶。她穿白色高領的短袖針織衫,卡其色西裝長褲,褲腳悠閑地耷拉在拖鞋上。
百無聊賴地望著樓下的花園,丈夫興億多年前親手種下的兩顆白玉蘭已經約莫2米,攀出了花園的圍牆,花期已過,葉子深綠,並無任何凋殘的跡象。前段時間花期的時候,香了整個花園,一家人都喜歡出門前摘上兩朵放在身邊,連香水也都省了。
還沒有喝完一杯茶,靜雅遠遠地就看見女兒皓曦往家的方向走來。雖然隔了好幾百米,但是靜雅還是看見她正牽著一個男孩的手。兩人站在圍牆外的白玉蘭樹下,揮手說了再見。皓曦站在樹下許久,等男孩兒走遠才回家。
她有點兒震驚,女兒都已經到談戀愛的年紀了。
掰掰指頭算算,自己也已45歲,工作了25年,結婚了20年,時間真是個不禁算的東西。
「媽。」兒子皓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兒子今年19歲,現在上大學二年級,暑假回來,馬上又得返回學校繼續學業。
兒子長得不錯,像興億,雖然只有19歲,但是已經有一股子溫文爾雅的氣質,從小踏實穩重,這點和興億也很像。
「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和舊同學有約?」靜雅放下茶杯,回過頭對兒子說。
「他臨時有事,取消了,說會明天再約。」兒子走過來坐在靜雅旁邊的椅子上。
「那正好,陪媽媽喝喝茶。」
兒子皓晨從小聽話,生活學業都有一套處置的方法,為靜雅省去了像其他父母逮住機會就說教的功夫。出國讀書已一年有餘,也並無讓靜雅有任何的擔心。對於這個兒子,她是百分百的放心和滿意。
其實對於現在的生活,靜雅也非常滿足,和興億結婚20年,他從普通醫生做到了當地最好醫院的外科主任,房子越換越大,從一開始一居一室,換到現在的住所,即使有三五客人做客,也仍舊住得下,女兒也出落得標緻漂亮。
雖然女兒現在看來有些叛逆,但是靜雅也覺得這是孩子成長的必經階段,有皓晨這個先例,對皓曦她也是放心的,那孩子只是比哥哥頑劣一點而已。
博物館的同事都很羨慕靜雅,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真是一個命好的女人。對於她們的誇讚,靜雅低調地接受,她總是感恩,大概是祖宗上輩子就幫她修了福分,今生正好福蔭到她身上。
「媽!」女兒皓曦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伴隨著「啪嗒趴嗒」的腳步聲擊打在地板上,沒過一會,她就已經站在靜雅面前。
「原來哥也在。」皓曦說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皓曦風風火火的個性,不像靜雅,也不像興億,大概像她的外婆。皓曦總是口無遮攔地「數落」靜雅,她覺得自己的媽媽可以活得再自由些,她笑靜雅是一隻被興億豢養的「老金絲雀」,住在金絲籠里,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你快要把樓給震塌了。」靜雅遞給她一張紙巾,這丫頭一額頭的汗,從小就愛出汗。
「這不是沒有。媽,今晚能早點吃飯嗎?」
「那我讓黃媽早點開飯,反正今晚你爸也不回來吃飯。」靜雅看著眼前的一兒一女,嘴角自然地揚著笑。
「爸又不回來吃飯?」兒子皓晨問,他回來已有半月,可是興億隻回來過2晚。
「你爸挺忙的,又要手術,還要開會。」靜雅說。
「媽,你可得把爸看緊了,小心他外面金屋藏嬌。」女兒總是揶揄她。
「你這個丫頭,不正經學習,凈看些不良書籍學壞了。」靜雅作勢要敲她的腦袋,她一閃,跌在了她哥哥的懷裡,咯咯咯地笑著。
靜雅幾天前看見皓曦書包里的《金瓶梅》真是嚇了一跳,還是興億開明,說:「孩子長大了,好奇心總是不輕的。」
「你看爸老實巴交,除了家就是醫院,勤勤懇懇像牛一樣,你說媽金屋藏夫還有可能呢。」皓晨也耍了一回貧。
「兩個沒有良心的。」靜雅被兒女逗得咯咯咯地笑,娘仨在二樓陽台的笑聲傳得好遠。
暑假結束,皓晨回了學校,皓曦也恢復了住校生活,靜雅基本每天從博物館下班就會約上女朋友青喜去練瑜伽,靜雅知道啊,男人還是喜歡有活力、有魅力的身體,即使相濡以沫多年,感情多深厚,可能也抵不過一些男性偏執的想法。
靜雅在身體管理上,也並不曾鬆懈,生育了兩個孩子,身材沒有走型,只是時間多少在臉上刻下了痕迹,這不認老也不行啊,但是她想,至少在興億面前,要老得慢點。
正準備出門,興億的妹妹興淑在門口下車,穿過花園迎面走來。
興淑今年35歲,並未結婚,30歲以前一直四海為家,為了工作東奔西走。
過了30歲,在老母親的「威逼利誘」下,才定心地落在這個城市,本以為她會收心,而後養性找個好人家,可是這個小姑卻從不按理出牌,還是為了工作宛如拚命三郎一般,認識的人多如牛毛,就是沒有一個是真命天子。
興億傳統,總覺得女人怎麼都得30歲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於是興淑漸漸成為興億心頭的一個結,興億現在每次看見她,都態度傲慢,懶得和她說上一句話,覺得孺子已經不可教也。
而興淑也知趣,過來家裡總是挑興億不在的日子,省得兩兄妹見面又尷尬。
「大嫂這是要出門?」興淑問。
「正巧約了女朋友去健身房。不過你來了,我晚點過去也無妨。」 靜雅剛說完,小姑興淑就挽著靜雅的手走進客廳。
「皓晨和皓曦都回學校了吧?」
「是啊,新學期都開始了。」靜雅讓黃媽給興淑沏茶。
「我哥呢?」興淑問。
「你哥?」過往興淑到家裡來,興億是定不在家的,這怎麼今天就問起來了?
「這點他應該快下班了吧?」
「她今晚回來吃飯嗎?」興淑繼續問。
「他今晚回不回來吃飯,我還真是不知道呀。」平時他是否回來吃飯,都是告知黃媽,黃媽再轉告於靜雅的。
於是靜雅順口問了句黃媽,「興億回來吃飯嗎?」
「他說會回來。大概7點。」黃媽回答。
「你是打算和他一起吃飯嗎?」他們兄妹也真的良久沒有見面。
「還是別了,面對著一個黑臉神,我怕我吃不下。」興淑舉手做投降狀,「最近我哥會不會還是很晚回來?」
過去幾年,興億加班是常事,到家時通常都很晚。最近幾年,興億晉陞到了主任,情況大有改善,「他偶爾會不回來吃晚飯,徹夜不歸倒沒有了。」
「我哥是老實人。」興淑說。
「對啊,就像一頭老實的牛。」靜雅笑笑。
「這麼好的牛,你可要把自己的牛照顧好,別讓人給牽跑了。」興淑誇張地說著。
一杯茶的時間,興淑就喊著走了,靜雅還在疑惑,她就為了問這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特別跑一趟?興淑走後,靜雅也無暇多想,出門到健身房會青喜去了,她得趕在7點前到家,還得和興億一起吃飯呢。
靜雅回到家,興億已經回來了,靜雅看見了鞋架上的鞋。剛進門,她就問黃媽,晚餐做好沒。
黃媽從廚房走出來,「差不多了,10分鐘後開飯。」
靜雅三步合兩步上樓,看見興億正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眼神有點兒渙散,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靜雅輕輕地走到他面前,他才回過神來,「你回來了?」
「堵車,要不估計能和你一起進門。」靜雅說完,想去換身衣服,卻被興億拉住。
「你坐下,我有話想對你說。」興億說完,靜雅和他並排坐下。
「都不給我去換身衣服?這麼著急說。」靜雅打趣他。
他點點頭。
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看了看靜雅。
「靜雅,我們離婚吧!」興億艱難地說出來,接著把目光移到別處。
靜雅和他僅僅相隔不足半米,是怎麼都不可能聽錯的。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靜雅在靜寂中,解析著興億的話,還沒有等反應過來,興億又說:「我想了很久了。」
「你這不是商量,是通知?」靜雅總算從震驚中擠出了這句話。
興億點點頭。
靜雅再也冷靜不了,痛哭起來,臉瞬間扭曲在了一起……
當晚誰也沒有吃晚飯,黃媽只聽到2人在樓上爭執得很厲害,那一桌子菜熱了2遍,都沒等到他們坐在餐桌邊吃完。
當晚,興億就搬出去了,撿了幾件衣服,拿上證件,連行李箱都沒有拿。
一夜之間,靜雅就好似老了10歲,青喜看見門外的她,大吃一驚。
「興億要和我離婚,他說他外面有人了。」靜雅哭著告訴青喜。
青喜對這個消息倒沒有吃驚,「男人都經不住誘惑。」
「但是他是興億啊,他這麼老實,這麼愛家,怎麼捨得丟下我們。」
「他沒有完全丟下你們,皓晨和皓曦流著他的血,他只是丟下你而已。」青喜說。
靜雅哭得更厲害。
青喜哄了好久,靜雅才止住哭,「45歲的人啊,哭得像18歲失戀似的。」
「這比失戀慘太多,我還想著等皓曦上大學,就退休和興億每天喝喝茶、種種花呢。」靜雅說。
「這大概很難實現了。」青喜的話,讓靜雅又哭了起來。
「你就好好過,別無他法,去和那小女孩斗,真沒必要,搶回來的沒有意義,我們也不再是20出頭的小女孩。」青喜攤攤手。
「你倒是想得很輕鬆。」靜雅哭著說。
青喜帶著靜雅喝了個爛醉,靜雅頭痛了好幾天,她可是再不想借酒澆愁了。
去和興億簽字離婚,靜雅也還是沒有忍住哭,那心痛的感覺就像身上被砍了幾刀,鮮血直流,那幾日,靜雅覺得自己可能恢復不過來了。
皓曦終究是發現了父母離婚,「我以後不會認史興億這個爸。」
說著說著就哭了,雖然興億寵她如公主,什麼要求都滿足她,但是這個叛逆的小人精還是無法原諒興億。
她還掄著斧頭,砍掉了花園裡的兩棵白玉蘭,家裡家外的人都知道這兩棵樹可是當年興億為了靜雅而種下的。黃媽當天顫巍巍地給靜雅打電話,靜雅倒是覺得有點兒解恨。
皓曦老成地安慰靜雅,「你這隻老金絲雀自由了,終於可以過點不一樣的生活。」
離婚的消息傳得很快,不僅博物館的同事知道了,連娘家人也收到了風聲。沒幾日,母親就跑到了家裡。
「怎麼就離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母親一進門就質問,聲音震得靜雅頭一陣陣地發緊。
「過不下去就離啊。」靜雅輕描淡寫地避重就輕,要是母親知道他是為了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女子拋妻棄子,估計會和興億沒完。
「你當年說他很老實,會照顧你一輩子,這難道就是老實人認為的一輩子?」當年母親並不同意這一門婚事,她覺得興億經濟條件差,家世普通,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後來,靜雅執拗地嫁給了興億,而結婚的頭年,母女倆冷戰,即使靜雅服軟,但是老太太還是一句話也不和她說。
靜雅那時候就想,讓時間去證明她的堅持是對的,她沒有嫁錯人!可是現在鬧成這般,母親的確有足夠的底氣再次去數落興億。
「靜雅,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沒有逗留多久,母親就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桌上的茶她一口沒喝,平日里老太太是最愛喝靜雅沏的龍井。
離婚後,皓晨總打電話給靜雅,隔著電話線都能感覺到他的擔心。皓曦從學校回來得很勤,甚至還和靜雅說,打算不再寄宿,搬回家裡來住。靜雅知道她是為了陪她,靜雅並沒有同意,孩子看見失婚母親,估計敏感的青春期女生會解讀為「太可憐」吧。
靜雅離婚後把興億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日常用品,衣櫃里的衣服,該扔的全扔掉,連著書房裡他的書和文件,在院子里一把火給燒掉了。
可是,真的不解氣。
興淑在離婚後不過兩周曾去過一次靜雅的家,告訴靜雅,她的哥哥結婚了,她並不喜歡那個新大嫂,還是覺得靜雅好。
靜雅問她,「當時你知道了多久?」
興淑說:「至少有大半年了,醫院的很多人都知道。」
靜雅又被打擊了一回,原來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時間也不短啊,興億這個老實人其實也並不老實。
2
靜雅心裡總覺得有股子怨氣堵著,日日都過得並不舒坦,雖然拖著青喜更頻繁地上健身房大把大把地出汗,但是也無濟於事。
她和青喜說:「我也想結婚。」
「你這是賭氣吧?」青喜並不贊同她的想法,但是靜雅執拗起來是誰也勸不住,隱約中知道最近她和陳世慎交往頻密起來。
說起陳世慎,還算是他和靜雅的老朋友,他是靜雅大學時期的學長,曾經追求靜雅到大學畢業,奉靜雅為夢中情人,不過靜雅大學畢業沒有多久,就嫁給了史興億,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巧合的是,雖他與靜雅青喜同歲,也四十有五了,卻仍舊單身,是朋友圈中熟識的黃金單身漢,青喜曾經和靜雅開過玩笑,他大概是一輩子都會等你吧,你是他的林徽因,他是你的金岳霖。
靜雅以前總回,「他的感情再蕩氣迴腸,都和我沒有干係。」
可現在靜雅真的要結婚了,竟然對象就是那個她曾經說「與她沒幹系」的陳世慎。她告訴青喜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僅僅是史興億結婚兩周後的事情。
青喜難以置信,但是靜雅倔強,勸是勸不了的,只能提醒她別意氣用事,已經不是年輕少女,衝動還是要節制些。
對於靜雅要結婚的事,她的母親則反對到底。皓曦告知她的外祖母,她的母親要結婚了,說她有點兒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的父母離婚和結婚可以自然的像呼吸一樣。
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上11點,老太太也顧不得天黑眼花,自個兒開著車趕到了靜雅的家裡。
進門劈頭蓋臉就把靜雅說了一番,「你這把結婚當兒戲?20年前如此,我當你少不更事,現在你都快要年過半百了,還是像15歲的少女一樣任性?20年了,難道史興億真替我寵你,讓你沒長大過?」
母親一提史興億,靜雅心裡就一陣抽痛,「媽,難道他有再婚的資格,我就沒有嗎?」
「你20年前衝動結婚,現在是什麼結局?20年後難道又要再走一次老路?」母親質問她。黃媽本已睡下,這會也被老太太尖利的斥責聲吵醒,披著衣服就出來了。
靜雅看見黃媽,對她的母親說:「你小點兒聲,大聲代表不了你在理。這個陳世慎,他年輕時你也見過,對我是有意思的。」
母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20年了,人會變的,你了解他現在的情況?就聽他一面之詞,就相信他仍舊對你余情未了?現在誰說幾句好聽的話,都能讓你感激涕零。」
靜雅聽不進去母親的話,「我這麼大個人了,能對自己的後半生負責,這婚我是結定了。」
「45歲?我覺得你就是15歲。都怪我15歲的時候把你寵上天,讓你現在無法無天。」母親說完生氣地走了,門關得很大聲,幾乎把靜雅的心都震碎了。
從學校往家趕的皓曦在花園和外祖母撞了個滿懷,「你母親真是沒救了!」,說完她生氣地甩開花園的小鐵門,開著車甩個彎就走了。
皓曦猜測她們母女二人應該已經大戰了一場。
到家只見靜雅在沙發上哭得傷心,黃媽站在一旁也沒有吱聲,昏黃的落地燈照在母親的臉上,淚痕明顯,看起來十分憔悴。
女人啊,或許真是經不起感情的折騰。雖然她覺得母親現在結婚有點兒魯莽,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賭氣,但是她想,如果母親能好起來,又有什麼好反對的?
況且這個陳叔叔,聽青喜阿姨說,還曾把母親看作他的夢中情人。
母親一輩子都嬌氣,確實像「金絲雀」,沒有了父親的照料,換個人未嘗不是好事。
她走過去輕輕地摟著靜雅的肩膀,靜雅哭得更難過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好一會才緩過來。
「媽媽,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支持你。」
之前電話里,女兒還一副不明就裡有點兒想責備她的態度,沒想到現在竟然轉而支持她。
靜雅有點兒尷尬,「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這樣做。」
她說完,摟著女兒又放聲哭起來,哭得就像孩子一樣。
靜雅和陳世慎結婚的事,的確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陳世慎的父母大概說不通自家兒子,只能主動出擊,親自到了家裡來。
靜雅對於陳世慎父母的造訪並不吃驚,但是應付起來還是有點兒戰戰兢兢的,怕是說錯了話,往後更難相處。
陳母開門見山說靜雅並不是陳世慎的好選擇,連帶著一大串的理由陳述,讓靜雅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了。陳母言語並不激烈,和顏悅色,倒是讓靜雅一點駁斥的空間都沒有,只能幹乾地賠著笑。
茶喝了兩巡,他們話也說完了,見靜雅一副唯唯諾諾的態度,也不好再發作,於是告了辭。
黃媽一邊收拾茶具,一邊自言自語,「白瞎了這上好的龍井來招呼,凈說胡話。」茶具收到一半,對著靜雅說,「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她嘮嘮叨叨又說了些話,才閉了口,到廚房洗茶具去了。
靜雅在沙發上坐了一會,陳世慎打了個電話回來。大概知道了父母的冒昧拜訪,估摸著也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在電話里又給靜雅表了一次態,「結婚是我和你的事,其他人的話無須多聽,況且以後也不會和他們同住,」
紛紛擾擾大半個月,靜雅終是衝破了重重阻力嫁給了陳世慎。婚禮的排場很大,雖然時間很短,但是陳世慎做足了場面把靜雅風光迎娶到家。當天雙方的父母都沒有出席,靜雅早已料想到。
靜雅當天穿了一襲白紗,落肩,頭紗足足有3米長。和史興億結婚的時候,她只穿了一條過膝的洋裝,後來雖然在拍結婚5周年紀念照的時候,興億補買了一件婚紗給她,但是也沒有這一件隆重。
她挽著陳世慎的手,走上紅毯,路過坐在紅毯旁的青喜和兩位兒女,全身的皮膚被溫柔的燈照著,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冒著幸福。她想:接下來的生活,應該不會不比和史興億在一起的時候差吧。
婚後,靜雅帶著黃媽搬去了陳世慎的公寓,也給皓晨和皓曦留了房間。對於孩子們來說,陳世慎畢竟是個不熟悉的外人,因此他倆從不過夜,大多數時候都是吃飯喝茶後,就直接返回學校,家也回得少了。
靜雅有一段時間,真覺得對不住兩個兒女,不過皓曦總說,「年輕人都不愛往家跑,現在終於讓你沒有了機會嘮叨我們。」話雖如此,但是言語里的無奈靜雅是聽得出來的。
這讓靜雅也很無奈。讓她無奈的事情除此之外,和陳世慎結婚後發現兩人其實互不了解,也讓靜雅略感擔憂。雖說20年前就已經認識,但是正如母親而言,20年了人總會變,對她而言,陳世慎基本上和陌生人無異。不過了解起來並不難,同住一屋檐,只消稍微上點心就好。
陳世慎對靜雅確實好,一過兩月,靜雅覺得和陳世慎的婚後生活滿滿變得順心起來。
靜雅廚藝了得,只是多年黃媽伺候,也就很少進廚房了。不過和陳世慎結婚後,靜雅重新操起了廚具,日日給陳世慎燒飯做菜。
陳世慎看見靜雅忙進忙出,很是開心,不過也常提醒她,「你白天得上班,可讓黃媽來做,看你天天都著急往家趕。」不過靜雅做得開心,還是如故,忙完晚餐,還常陪陳世慎看書、看新聞,日子過得就像老夫老妻一樣。
學生時代,靜雅學畫,畫得還不錯,上大學的時候,就曾辦過個人的小型畫展,陳世慎是看過的。不過畢業就結婚,靜雅已經完全荒廢了這一項技能。
「有此天賦,何必浪費?」陳世慎鼓勵靜雅再拿起畫筆,雖然靜雅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再畫了,但是經陳世慎這樣一鼓動,倒是想試試了。
陳世慎還請人將一間房改造成了畫室,親自帶著靜雅挑了些她喜愛的工具,這一份用心良苦,靜雅連著在青喜面前說了好幾天。
「有沒有覺得以前你和史興億的生活特別無聊?」青喜問她。
靜雅費勁地想了想,過去大多數時間都用在侍花弄草,照顧興億和兩位兒女的起居上了,「無聊倒不覺得,那也算是一種幸福吧?只是確實把自己過成一個平庸的人了。」
靜雅真的開始重新畫畫,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有時候在畫室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她的畫技慢慢撿了回來,陳世慎總是不乏溢美之詞,他還很用心地把靜雅的畫裝裱了起來,掛在了家裡。
嘴裡總說著「你看這畫面多美妙」,把靜雅逗得特別開心。
黃媽說:「陳先生是真心對你好。」
她也慢慢從心底接受了這個外來的男人,也經常張羅著給他包水晶餃,煮天婦羅,這都是陳世慎愛吃的食物,就像以前對興億一樣。
結婚過了半年,陳世慎和靜雅說:「抽空我們去拜訪一下你的老母親。」
靜雅委婉拒絕,去了,只會是母女爭吵,她怕了在陳世慎面前丟了面子。可他堅持,只得不情願地跟著陳世慎回了家。自從那晚鬧翻,她和母親也有快半年沒有說過話了。
陳世慎領著靜雅恭恭敬敬地進了門,靜雅的母親是頭也不抬,有那麼一會,兩人是直接尷尬地僵在了客廳里。
陳世慎賠著笑臉,拖著靜雅坐下。靜雅看著母親一副撲克臉,當下就想發作,陳世慎按住她。不得已他又說了一些客套話,接著把靜雅的幾幅畫擺在了桌面上,說是靜雅送給老太太的禮物。
靜雅的母親開始還偏著頭用餘光掃著桌上的畫,不過幾秒就正了正臉,看得出來她來了興趣。
「你畫的?」她問靜雅。
老太太終於說話了,靜雅明顯愣了一下才語帶倔強地說:「我的畫,你還不認得了?」
「你已經很久沒有畫畫了。」話里儘是遺憾。
靜雅點點頭,母親當初風裡來,雨里去送她去學畫的記憶洶湧而至,她是多麼想她能有所成就,沒想到畢業後就荒廢了,那應該是把母親對她的念想都給擊碎了吧!
當初她是那麼愛畫畫,怎麼不知不覺間就把畫筆丟了呢?靜雅自己也不解。
母親翻著桌上的幾幅畫,一邊看一邊說:「畫技是生疏了,你以前畫得是真好,好幾個畫家都誇過你。」
就著畫,三人又聊了許多,明顯感覺到,陳世慎這次過來令母親對他完全改觀,還讓她極為開心,靜雅記得,興億也不曾這樣討過老母親的歡心。母親特地留了兩人吃飯,他們也沒拒絕,三人吃得很愉快,靜雅知道,母親是原諒她了,這多虧了陳世慎。
3
靜雅的生活是比以前過得有趣多了,這是她自己的體驗,這也是青喜的感覺。
「你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總畫畫,沒空胡思亂想,順帶陶冶了性情吧。」靜雅說得有點兒矯情,但是這的確是事實。
靜雅給青喜的健身房也送了不少畫,掛在各個角落。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青喜身邊有個畫技了得的朋友。她們開始詢問價格,在健身房,青喜賣出了靜雅的第一幅畫。
這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多人來求畫,靜雅待在畫室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懊惱以前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覺悟,把時間天天耗費在了柴米油鹽上。
皓晨也知道了母親畫畫,很早以前就聽父親說過母親畫技不錯,但是從小到大,也從未在家裡見到過繪畫的痕迹,只當是一個傳說聽著,現在親眼所見,畫確實驚艷,大學交了美術系的女友,對著母親的畫也是一臉崇拜,他確信,這並非傳說,而是事實。
皓晨和皓曦多少為有著一個這樣的母親而驕傲。皓曦還幫母親在線上建了商店,靜雅很開心,於是跟著她學著系統的操作,門道很多,但是靜雅樂此不疲。
青喜說:「陳世慎魅力真大,讓你的生活都有靈魂了。」
靜雅感激他,皓晨和皓曦對陳世慎也尊敬起來。
陳世慎家世顯赫,並非家中獨子,他的弟弟早已經事業有成娶妻生子,有了弟弟對父母期待的達成,他才能瀟洒到45歲仍能擺出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甚至娶了靜雅這個已然不算年輕的離婚女人。
他的父母改變不了他的婚姻選擇,低落了好一段時間,知道米已成炊,才無奈接受了事實,不過他們擔心,靜雅已經45歲了,是否還願意給他們陳家添個小孫子。
他們第二次和靜雅見面,說的就是這方面的問題。
姿態比第一次見面放得低多了,將近70歲的老人為著兒子的生育擔憂,靜雅也有點兒動容的,不過從未和陳世慎探討過這個問題,生與不生,都不是她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也只能陪坐著,不贊同、不反對。
兩位老人大概覺得沒有得到確定的答案,於是開始大包小包地往公寓里送,裡面全是些上好的燕窩和花膠。
接連不斷,直到黃媽說:「太多了,估計能吃上好幾年。」靜雅不得已才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靜雅很無奈,陳世慎父母的意思她心裡很清楚,自己並非自私之人,可是陳世慎對她說:「我們這樣就挺好,你不也已經有了皓晨和皓曦?」
陳世慎雖然和他們不算親近,但是對孩子們也確實好。
「況且聽聞生產疼痛十級,我也不忍心你遭罪,」他說會去應付他的母親,「老人家一時想不通而已。」
靜雅感激他。
生活過得越來越平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靜雅覺得上天對自己也算不薄了。可是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檢驗著你對痛苦的接納和感受程度。
一個自稱是陳世慎女友的女人帶著一名約10歲的男孩出現在了公寓里,當時靜雅並不在家。黃媽急匆匆地把靜雅叫了回來。
靜雅進門見到一對母子坐在沙發上,心當下就漏了半拍似的,有點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黃媽。
黃媽接過她的手袋,給她倒了杯水,她「咕咚咕咚」就喝了半杯。
女人30歲上下,長得清秀而又恬淡,穿素色連衣裙,一副內向的樣子,身旁的男孩東摸摸西摸摸,對什麼都好奇,女人阻止著他,讓他別搗亂。
靜雅不經意瞟了男孩幾眼,眉眼和陳世慎並不太像,這個男孩像母親。
女人見靜雅似乎緩過了氣,才開了口,「我叫張意娟,是陳世慎的女友,這是他的孩子。」她指了指身邊的男孩。
說沒有受打擊是不可能的,她想不通,怎麼她命中需要接受這麼多的考驗?年過半百離了婚,再婚還被情人帶著孩子找上了門,自己生生成為了戲劇里的主角,靜雅可從不想做主角。
女人說著她和陳世慎的故事,「他一直說自己是不婚主義,但是沒有想到轉頭卻和你結了婚,我們在一起快10年了。」
女人開始啜泣,「那當了我是什麼,難道只是一個生育的工具?」
靜雅聽完,覺得自己好似看見了兩個陳世慎,一個是深情的、一個是無情的,他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陳世慎。
「本也不想回來,可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看小樺,這畢竟是他的親骨肉。」
他當然沒有了時間,天天陪著她作畫弄花,還需要應付著老母親,一個家已經足夠他忙碌,免不了對另外一個家有不周全的地方。
靜雅對著張意娟沒有發難,她並沒有錯。送走了他們母子倆,黃媽幽幽地說:「你這次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黃媽或許也怕了那段她和興億離婚後的日子。
靜雅看著窗外,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感激陳世慎,但是兩女共侍一夫,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是真的做不到。
這事她連青喜都沒有說,說了又如何?難過了好幾天,才和陳世慎說了張意娟的事情。
他並沒有否認。
「心裡裝了你半輩子,還想著可以和你終老。」
這何嘗不是靜雅的想法。
兩人又相處了一段時間,靜雅試著讓自己看開點,可實在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總感覺公寓里晃動著那兩母子的身影。她和陳世慎提了離婚。
陳世慎也沒有再說什麼,兩人私下就去簽了字。
靜雅和黃媽搬走之前,陳世慎讓靜雅煮了一桌子他愛吃的飯菜。吃得很傷感,靜雅也想盡量表現得輕鬆些,但還是免不了在飯桌上就擦了幾次眼淚。
臨別前,她送了陳世慎一幅畫,沒有想到陳世慎剛看完,就老淚縱橫起來。畫里是一個年輕人靠在球門上,那麼意氣風發。年輕人就是陳世慎,他曾經是校隊里很出色的守門員,少女們的夢中情人,可當時他卻偏偏喜歡著靜雅。
靜雅一直都不曾喜歡他,讓他苦戀無果,真是造物弄人。
離婚後,靜雅想著這事也瞞不了多久,她主動了告訴了母親,這次母親並沒有大呼小叫地責備她,只是唉聲嘆氣後掛了電話。
皓晨和皓曦對此也並不吃驚,或許有了父母第一次離婚的變故,讓他們有了免疫。一開始還擔心著母親會像之前一樣頹廢,但是看她熱火朝天的在家裡開闢了畫室,知道一切擔心都是多餘的。
最終靜雅成了自己的「金絲雀」,仍舊住著大房子,生活自給自足,每天上班作畫,喝茶健身,忙忙碌碌。
她成了自己的主人。
轉眼三年過去。
有一天,皓晨依靠在畫室門邊,對靜雅說:「媽,我前幾天見到了爸,在商場的停車場正好遇到。」
其實靜雅並不阻礙兩個孩子去見興億,但是孩子們像約好了一樣,這幾年都拒絕見他。
「他過得好嗎?」靜雅並沒有抬起頭,繼續揮著畫筆。
皓晨頓了一頓,似乎有點兒猶豫不決,沉默了一會,終於說:「他過得並不好,他之前醫院的主任職務丟了,大醫院現在都不請他,他現在一個小醫院待著。」
「職務丟了?」靜雅很吃驚。
皓晨點點頭,「他看起來蒼老了很多,就像是古稀老人。」
靜雅無法想像興億和古稀老人聯繫到一起,3年前離開,他還是那麼意氣風發,穿著阿瑪尼的西裝,系著暗紅格紋的領帶,雖然也近50歲,但是看起來可是只有40歲的樣子,當時大家都說,興億在他那些醫學院朋友中狀態最好。
「大醫院怎麼會不請他?」靜雅反問著,突然之間想起了母親。
草草和皓晨了解了情況,靜雅直奔母親的住所。
「聽說興億如今在一個小醫院,過得不是很好。」靜雅盡量和緩地說著。
「你過得好嗎?」母親問靜雅。
「我過得挺好的,你一直都知道。」
「我只關心我的女兒過得好不好,其他不相干的人與我無關。」母親說得很在理。
「但是,事情都過去了,你真的沒有必要為我做這些。」
母親盯著靜雅看了好一會,「史興億要和你離婚,你要和陳世慎離婚,你一輩子都感情用事。你48歲了,看你對那個楊博士的態度,我就知道你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婚,一想到你晚年一個人,我這心可是扯著疼啊。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史興億,難道你就不允許我做點什麼?我可不是為了你。」
母親愛憎分明,靜雅是知道的。
「我之前也覺著40多歲很老了,但是離了兩次婚之後才發現,世界很大呢。」靜雅說的是真話。
「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張。」
靜雅也知道說不過母親,只得讓皓晨也去當了一次說客。
後來,興億返回了原本的醫院就職,但是聽聞不久他離婚了,那年輕女人提出的,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兒子。
青喜八卦,還和靜雅說:「史興億看來是動了真情,這次離婚聽說對他打擊特別大。」
有次靜雅和青喜在銀座喝茶,遠遠看見興億和興淑兩兄妹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邊有一個剛學步的孩子。
青喜說:「不知道的一定都以為那是興億的孫兒。」
其實興億真的有孫兒了,皓晨的孩子真的快出生了。靜雅看著興億的背影,他真的老得可以當那孩子的爺爺,而不是爸爸。
陳世慎則回到了張意娟的身邊,真的做起了稱職的爸爸,只是他一直都沒有再結婚。
靜雅看著、聽著這一切,她想:這人一輩子,無論是史興億還是陳世慎,抑或是她自己,都在感情里浮浮沉沉的,最後得到什麼了,也只有自己知道了。(原題:《靜雅》,作者:晟煜旻。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號: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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