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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城市總有許多咖啡館

「數百年來,咖啡以一種最無從設防的方式改變著歷史。貝多芬的音樂、畢加索的畫、村上春樹的文字,以及……」他故意死盯了我兩秒種,「以及我們的愛情,都在咖啡里找到了飛翔的方式。」

為藝術而生

幸福的城市怎麼可以沒有幾個像樣的咖啡館呢?

薩特當年在「花神」與波伏娃約會,喜歡就著招牌咖啡的杏仁味瘋狂而高速地寫作。據說再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像花神這樣人文薈萃,它是存在主義的啟蒙地,它是超現實主義的誕生地。

青島東部的燕兒島路上也有一個花神咖啡,是「138 藝術倉庫」旗下的藝術沙龍。沿臨街的旋轉樓梯上去,可以看見裝置銀色飛魚群中正在完成優美的回溯或巡遊,再往上,是各種藝術活動的海報,一張張好像招貼設計的範本。進入了咖啡館的中島區,也就進入了島城藝術家的藝術陳列區,油畫、雕塑、陶藝,無不在傳達著當代意識。

四牆是胭胭的紅,有圓拱的弧度。植物是層層的綠,有生長的聲響。每個陽光斜打的下午,整個空間色彩濃郁,一些溫暖就此定格。

138art 花神咖啡的藝術展覽從無間斷。相較於那些善於學術性包裝的官方展覽館,這裡的隨意與低調、跳脫與自由,像極了歐洲沙龍里那些隨性上演的先鋒話劇,演員不在台上,在觀眾之間,都入戲,都成角,都是鋪陳與起伏,都是暗涌與高潮。

我的一個雲遊天下的大 V 哥說,每次來你們青島的「花神咖啡」,我就想起了若干年前巴黎左岸的咖啡館版圖圓頂咖啡館是屬於「野獸派」的,力普咖啡館聚集著「迷惘的一代」,普各伯咖啡館成為莎士比亞書屋的「第二編輯部」,海明威坐在丁香園咖啡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構思他的《太陽照樣升起》……正是有了像樣的咖啡館,大師們豪飲一口咖啡,從此改寫了世界史。

當花瓣落入摩卡

咖啡小館並不臨街

卻有院落

院里的老樹正在開出新花

近兩三年間,大學路上的咖啡小館長勢迅猛,簇擁了十幾家。在老舊的屋檐下,以咖啡的名義,集聚了對西城、老路、老宅、陌生、據點、自由等字眼感興趣的人。

沉湎其中,浮躁褪去,一切剛剛好。

咖啡小館並不臨街,卻有院落,院子里的老樹正在開出新花,當花瓣落入摩卡,也許是春天的丁香,也許是夏天的薔薇。安坐於花前樹下,彷彿安坐於自家的後花園,那棵樹必是前世註定的樹,那些花必是今生相愛的花。

「就著花香喝咖啡,我不加奶和糖」,一個十足的咖啡控這樣說。

我常常推門而入,一個人。一個人便可以和老闆閑聊天,有一搭無一搭,話題沿著咖啡香融

入空氣,流於背景。這樣的過程中,我認識了開LAPAS 的武漢女生晶。晶是老闆也是惟一的咖啡妹,一個人守一個店,她來回穿梭,忙而不亂。幾年前從武漢來青島,對大學路一見鍾情,於是決定在這條路上住下來,租房子開咖啡館。

來青島的第四天,晶開始在大學路的老院落間閑逛,當她對最深處的一間房子發生興趣時,中介提醒她:「姑娘,臨馬路的門頭房也是這個租金,你為啥選偏僻的? 」晶說,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因隱藏而神秘,因尋找而發現。接下來,她一個人盯裝修,從設計、找工人到買材料。咖啡館如期開業,第一個客人敲響了木頭門,晶開門就問:「你怎麼找進來的?」客人說:「越神秘,我越想看看。」

時間也被泡軟了

任何一顆失意疲憊的心

都被哄得鬆弛下來

連道具也是滄桑的。從上世紀四十年代的美國無線電,愛爾蘭的純銅咖啡壺,破陋的舊草帽罩燈到牆上客人信手留下的心跡,都是為了懷舊。

陷在笨拙寬大的木椅中,悠揚的 COOL JASS 輕磨耳鼓,間或,品一口愛爾蘭咖啡,在模糊的光影里附和幾聲 CHET BACKER 的「EASY LIVING」,任誰也會恍惚起來:這是上世紀初的某個歐洲小鎮嗎?

除了心的歸屬,泡在那裡的人,多是因為老闆的「老江湖」魅力,他點上一隻古巴雪茄,就吞吐出一個咖啡世界:「很多咖啡生產國會將自己國家最典型的圖案印在麻袋上。牆上這些麻袋就是我多年來收集的各國出口咖啡豆所用的包裝袋。像衣索比亞的哈拉爾這樣著名的咖啡產區,它選用阿拉伯純種馬印在麻袋上,因為馬在阿拉伯人的心目中高貴又神聖,用馬做標誌剛好說明咖啡是最好的……」看來,真不可忽視那整整一牆的麻袋,材質上它們和普通麻袋並無區別。

不必問這是哪一家咖啡館。有格局的地方從來不是為路過的人準備的,它是專屬——專欄作家、出版人、時裝設計師、文藝太太常常在這裡神聊胡侃,找靈感。每張栗色的原木桌上,都有一個精緻的鐵藝燭台,跳躍的燭火與思想的火花彼此映襯。

泡在咖啡館裡,時間也被泡軟了,它暫時收斂起溫柔刀鋒,讓白天黑夜沒有明顯的分隔線。咖啡館是讓生活慢下來的地方,塵埃也有絕美的弧線,逆光飛揚。

I AM DOING

上下三層的文藝格局

兼具了工業 LOFT 的氣質

太多人曾有過開一間咖啡館的夢想,從十八歲開始,到了五十八歲仍沒有夢醒。夢想忽遠忽近,熱血上涌的時候,桌布的圖案、壁燈的造型,等等細枝末節都想好了,然而,終究只是想好了,沒成行——紅塵太亂,瑣事足以拖累一生,睽違又睽違,咖啡館的夢不過是牆上的風痕、氣息里的輕嘆。

還好,辛剛及時地實現了他的夢想,開了一家攝影主題的咖啡館,「豆影」。除了取意咖啡香醇融合光影魅力,還有一層意思來自於 I AM DOING 的音譯,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句紅爆全球的廣告語 JUST DI IT,它們好像雙生子,一出口,就給人力量涌動的感覺。

辛剛戴著斯文的眼鏡,像個嚴謹的外企高管,骨子裡卻極盡浪漫,他喜歡啤酒也喜歡吹海風,熱愛戶外運動,攀登六千米雪山,遠足青藏和雲貴川,到印度和尼泊爾採風……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停止關於路上行者的自我塑造。

「豆影」地處萬達 CBD 商圈,又稍離延吉路的喧雜,上下三層的文藝格局,兼具了工業 LOFT 的氣質。有定期的攝影講座和展覽,也是G4紀實攝影網在青島的主要活動場所,常年打文藝牌,挺拽。譬如,開業首展的名字就極其拗口——《在映像的並置中,我們都被時間打得落花流水》。就為了這一場「落花流水」,島城融合派藝術家王音特意寫了這樣一段文字:牆上的照片其實與性別無關、與容顏無關、與老舊無關、與黑白彩色無關、與身份無關、與年齡無關、與場地環境無關、與個照或全家福也無關;真正有關的,唯有時間。

所謂並置,就是把朋友們的兩張照片擺放在一起,一張是早年的,一張是辛剛近期拍攝的物肖像,二者一對比,時間就猙獰,夠那些主角們先哭一會兒的。

在奶泡上作畫

嗯,用一杯 latte 把你灌醉

以前聽不懂什麼叫做「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拿鐵又不是酒精,怎麼能讓人酩酊大醉。

自從看過拿鐵花少 ADAM的拉花藝術,我就和咖啡客們一起如痴如醉起來。ADAM 是個海歸,十八歲被父母送到義大利學設計,學了八年也混了八年,回來的時候愣是沒拿到一紙像樣的文憑。還好,花少在泡洋妞的同時不忘偷學真本領——義大利人很喜歡把拿鐵當早餐飲料用來暖胃,他們的廚房裡,照得到陽光的爐灶上通常會分別煮著咖啡和牛奶。意式拿鐵用的是 espresso 和蒸氣化的牛奶 steamed,二者比例大概是一比二。

「Latte 這個概念真正在義大利以外的地方流行,是一九八〇年左右。之前你去美國的意式咖啡館點一杯 Latte,侍者十有八九端來的是一杯牛奶。」

如今,得了真傳的 ADAM 不僅是一部拿鐵字典,更會把每一杯 latte 當作有生命力的作品,只要一根牙籤和一枚小匙,就能將溫暖的咖啡色和奶白調出各種富有想像力的造型——從飛鳥到樹林,從房子到馬駒,從 Kitty 貓到美人魚,這些作品不僅突破了平面的繪畫,直抵3D 雕塑的境界,也跨越了單杯界限,衍生出不少兩杯聯手的作品。像「拐彎遇到你」的雙杯互動,就非常適合情侶檔在下午茶點單。

在奶泡上作畫,ADAM 如入無人之境。除了可愛系,ADAM 偶爾也會玩玩穿越或靈異。去年萬聖節,他曾安排披頭散髮的貞子趴在咖啡杯沿上,結果賣瘋掉,從上午十點開門到凌晨三點關門,幾乎人人都在點「貞子姑娘」,可把 ADAM 累慘了,第二天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拿鐵的經典之處在於奶泡與咖啡的完美結合 , 一層層 , 那麼綿密、無盡。微苦的感覺觸動味蕾,帶來一瞬間的惆悵,卻不會憂傷。事實上,它幫助思索或回憶。

內容摘選自

《青島藍調》

青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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