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專欄‖餘生知酒‖天涯陌路

最新 01-31

天涯陌路

我曾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只一個眼神，便給了我無盡溫暖；可偏偏又是這個人，送了我天涯陌路。

我與她的初識，靜默在微雨後的黃昏。我想，她便是這樣一位靈秀的女子，踏著晚霞而來，乘著月光而去。而我，卻在這俗世中不堪入目了吧。終歸，我是配不上她的。她替我包紮好了傷口，眸光溫柔，「我家阿弟從前也同你一樣，調皮，總弄得自己一身傷。」我怔了怔，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不忍心讓她瞧見我這狼狽的模樣，硬是牽起了一抹笑容，「我已無礙。」她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你這傷口需在恢復些時日，這些日子我會常來給你換藥，不必擔憂。」她輕輕起身，眼前拂過她素白的裙擺，我終是沒能請她留下，給她斟杯茶。走出幾步，她又小跑過來，俯下身子，「我叫不語，這樣你我便是熟識了，日後給你換藥時，倒也方便些了。」我努力地記住這個名字，明知這是一陷便是一輩子的事，卻義無反顧的將她鐫刻在心上。「我叫重言。」這回卻是她失神了片刻，「剛剛我失禮了，重言，嗯，我記得了。」許多年後，我與她的對話依舊清晰地縈繞在我的耳畔，其實所謂因果，所謂磨難，都抵不過那個素白的身影，卻終究在那個映著雪的黃昏，漸行漸遠。

我想，她大概已經知道，我知道了什麼。「重言，」她叫住我，我沒敢回頭，我知道單薄的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你終究還是怪我了。」我搖搖頭，男兒有淚不輕彈，如今，我當真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了。「不語，」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平靜的喊出她的名字，無論是欣喜，期盼，還是不安，憤怒，都沒有了，而我，孑然一身，什麼都不剩了。「夜會明，心會易，你我都懂，情深不壽。可我只想問你一句，我若從此亡命天涯，你會不會有一點，哪怕只是一瞬間的難過？我從未奢求過什麼，也不願道什麼久別珍重，更不怕從此相見不相識，天涯甚遠，江湖莫留。」她好像哭了，可我不能回頭，我怕我走不了。「重言，我......我當真從未想過害你。」我揮揮手，「沒有重言了。」好像是，下雪了？「阿姐，這回我再走，便當真不會再回來了。」她聲音透著淡淡的疲憊，「定要珍重。」如何珍重呢？從她第一眼便認出了我是她當年親手推入湖中的弟弟，幫著我的仇家在我的傷口上下了毒，廢盡我的武功之後，重言便已經死了，死在愛人的懷中。

我在雪中走的委實艱難，我沒了武功，替上面辦事又樹敵無數，只怕不出今日，世上便再無我的存在。恨嗎？我不恨的。我只是不信，我一心一意愛著的俊雅女子，是插在我心頭的利刃，亦如我不願相信疼愛我的姐姐會毫不憐憫的將我推入湖中，如今記憶中的身影重合，便如同在那柄利刃上淬了毒，折磨的我痛不欲生。

「陌上花開，卻是荼蘼，我要，如何歸去呢......」

我想，自己了結，便不會再給她徒增煩惱吧。也罷，我這破敗的身子又能撐得了多久呢？若當來世，卿莫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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