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讓我明白了父親的軍旅是一場負重前行

這是我父親日記里的文字

這是他的青春留下來的散文詩

幾十年後我看著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父親寫的散文詩》

父親的軍旅

軍旅，多麼陌生而又熟悉的辭彙，熟悉是因為總是有人提及，陌生是因為我從未真正接觸過軍旅。

雖說父親是位軍人，但對於他的軍旅，我卻不怎麼了解。他不善言辭，從不和我講述他的軍旅生涯。

我只知道，父親在幾番輾轉之後，紮根在香格里拉。早些年，這個藏區小鎮還罕有人知。海拔高，人煙稀少，物資匱乏，只有連綿起伏的群山、崎嶇盤旋的山路和天寒地凍、慢慢長夜中一個哨所的微光。就這一點微光留住了父親近30年的歲月，留住了父親半生的戎馬滄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迫切地想要接過父親手中的鋼槍，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堅定了從軍之夢？這一切都要從一個不平靜的夜晚說起。

那一天，又是一整天沒看到父親，父親總是這樣，從睜眼開始就要忙到夜深。懷著未見父親的失落，我進入了夢鄉。在睡夢之中，我迷迷糊糊聽到屋外汽車啟動的聲響，以及夾雜在房間里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我害怕極了，以為自己在做惡夢。直到後來，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將我徹底驚醒，我望著窗外凌晨3點的異常微光，我似乎明白了，父親又要走了。

第2天，「香格里拉獨克宗古城失火」霸佔了全部頭條，我知道父親是去執行任務了。比起古城的失火而言，我和母親更擔心的是父親的安危。我著急地撥打父親的電話號碼，而母親卻制止了我。「云云，沒有用的，你打過去只是給他添亂而已......」我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是啊，打過去只會添亂，我和母親能做的只有祈求平安，能做的只有像往常一樣盼著父親回家。

我整日盯著電視，生怕錯過任何一點關於父親的消息，即便如此仍一無所獲，父親早就同參與救援的2000多名官兵們融為了一體，唯有通過救災報道去猜測父親是否安好。在那時，火情成為了我和父親共同的敵人，父親為了人民不顧一切，我則盼著父親能安全回家。

父親回家已是3天後，從汽車發動到汽車熄火之間，是我和母親怎樣焦急的等候啊。我飛快地跑去開門，挂念著的父親終於回來了。

打開門，父親慢慢走進家門，步履無比沉重，似乎腳底綁了一塊鉛無法抬起。我以為父親會抱起我，會告訴我和母親他想家了。父親用手撐著眉頭，彷彿只有這樣才不會沉沉睡去。「我回來了」，父親嗓音嘶啞，一碰沙發就睡著了。那一瞬間，我才看清父親的模樣，眼淚決堤而下。父親呀，你明明是打了勝仗歸來，可你身上卻沒有一絲英雄的模樣，你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疲憊而憔悴的老人。

父親的皮膚因為大火的炙熱而烤得焦紅，頭髮也被燒焦了些許，身上的軍裝都是煙熏後的痕迹。父親是有「潔癖」的軍人，要放在平時，他絕不允許弄髒這身軍裝。父親皺著眉頭似乎睡得不太安穩，我望著父親，突然意識到那個無所不能的人，那個心目中的英雄，原來是這般負重前行。父親用他的背影和疲憊換來了安穩與明媚。我望著父親的那身軍裝，無比堅定地立下誓言，我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

這是父親數不清的搶險救援中，最平凡和最不平凡的一次。這是父親履行軍人的職責，這更是我距父親最近的一次。父親的軍旅變得立體，它不再是我想像的那般詩情畫意，父親的軍旅是一場負重前行。在這一場負重前行之中，無情的歲月在父親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而父親筆直的背不知從何時起也已微駝。在這30多年的堅守之中，我發現當年那個無所不能的人——他老了。

這一場大火，堅定了我參軍入伍的決心。父親用半生滄桑為我詮釋出軍旅的面目，我也想像父親一樣，用青春歲月書寫出無悔軍旅。

父親，前方路還長，你歇息一會兒，剩下的路我替您走下去。

父親，如同一座大山，永遠站在那裡，給兒女們以堅實的依靠；同時他又用自己的行動，給兒女們詮釋著什麼才是榜樣。這沉默不語的榜樣會永遠激勵著我們不斷前行。

晚安！

往期回顧

「熄燈號」欄目向親們長期徵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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