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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我們都欠非洲一筆債?

《大象孤兒》

消失的,不僅是它們

救贖的,唯有我們自己

大象孤兒院

「我們都欠著非洲一筆債,得把債還清才能去見上帝。」達芙妮坐在藤椅上,輕輕將茶杯放回托盤裡,對翰文和雪顥說。

如果按出生地算,達芙妮其實是非洲人而非英國人。她出生在肯亞,祖先是來自南非的英國後裔。她這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肯亞的草原上,成年後才以遊客的身份去過英國,對高樓大廈、雙層巴士、地下鐵的倫敦遠不如對雜草叢生、野生動物出沒的非洲草原熟悉。

達芙妮說她的父親曾經親手殺死過許多野生動物。那是在二戰時期,為了給在埃及等地同德國法西斯作戰的英軍士兵提供充足的肉食,英國駐肯亞殖民當局僱用了許多白人獵手和農場主去草原上獵殺野生動物。

「我父親並不願去獵殺那些野生動物,但他覺得由他去做這件事要比其他人更好。他會有選擇性地捕獵,放過那些母的、小的和帶頭的野生動物,以確保種群能夠繼續繁衍。」

有一次,當地人用弓箭射殺了一頭斑馬,才發覺它快要生產了。她父親把剛從胎衣里剝出來的小斑馬帶回了家,達芙妮和媽媽費盡了功夫,居然用牛奶和煮熟的玉米粒把它養活了。小斑馬每天早上都會在帳篷外等著她起床。可是,幾個月後,活蹦亂跳的小斑馬消失在了帳篷後面的叢林中,再也沒有回來。

「這就是撫養野生動物的不可承受之重。它們終將離開,而你卻像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樣,一輩子都為它們牽腸掛肚、憂心忡忡。」

跟著第一任丈夫比爾去察沃國家公園生活的達芙妮卻愛上了公園的巡邏隊長大衛。跟比爾和平分手後,又過了兩年,達芙妮才等到了大衛的求婚。從此,兩個熱愛大自然的人把一生奉獻給了大象、犀牛等生活在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動物。

「有時,你不得不相信命運。」達芙妮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對人生的質疑,「也許上帝讓我出生在非洲就是派我來照顧那些孤苦無依的大象孤兒的。

達芙妮說,小象在十多歲時會離開他們家,去野外生活,剛開始會離去幾天,然後是幾個月,最後是幾年都不見蹤影。不過,大象是一種記憶力很好也很重感情的動物。即使很多年過去,他們在野外遇見撫養過的大象,它們還會走過來打招呼,用鼻子跟他們握手,有時會溫柔地陪著他們在草原上行走。

最開心的是一天早晨,她和大衛起床後看見房前的草地上站著兩頭大象和一頭小象寶寶。當他們走過去時,母象和小象寶寶跑進樹林里躲了起來,公象卻站在原地向他們伸出了長長的鼻子。原來,這頭公象是薩姆遜,幾年前由他們養大的。今天帶著妻子和孩子回來看他們來了,可從未見過人的野生母象和小象寶寶卻不習慣這個場面,一看見他們走近就嚇得逃走了。

對野生動物的熱愛戰勝了終有一天會失去它們的恐懼。大衛和達芙妮繼續以百分之百的熱情在遠離城市的察沃國家公園裡保護大象和其他野生動物不受人類的侵擾。

在歐洲殖民者到來之前,非洲的大象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廣袤的草原上,在母象的帶領下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自由遷徙,隨著季節的變化移居不同的草場。非洲人並沒有像亞洲的印度、泰國一樣把大象馴化為運輸、戰鬥的工具。非洲的公象和母象都擁有長長的象牙,但在非洲人看來,這不過是這種龐然大物身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與人類沒有絲毫關係。

是喜愛藝術和裝飾的文明人給非洲的大象帶來了災難。成群成群的大象被屠殺,象牙被一船船運往歐洲、美國還有遠東。王子公主、貴族富人、演藝明星以及知名作家如海明威等人都以在非洲獵殺大象、獅子、豹子為樂,還把這些故事堂而皇之地寫進書里,拍成電影。

殖民者撤退後,獵殺大象的惡習並沒有隨風而逝。盜獵團伙越來越多,渴望改變貧困命運的部落青年、當地的腐敗官員、國際犯罪團伙都加入了這個罪惡的行當。他們有的帶著自動步槍、弓箭開著越野車在原野上追殺大象,有的挖下巨大的陷阱、埋下捕獸夾等著大象路過,還有的甚至駕著直升機,在空中用狙擊步槍朝著大象的頭部開槍。通常大象不會立即死去,而是會掙扎很久,甚至會帶著滿身彈孔行走上百公里。盜獵分子會一直跟在後面,等大象倒下後才瘋狂撲上去,砍開大象的頭顱,連根拔出象牙,裝在卡車上運走。

最傷心的莫過於看見自己親手養大的大象倒在盜獵者的毒箭和步槍下。「我們都為薩姆遜成功融入了野外生活還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感到高興。後來很多年,我們在察沃不同的地方都能看見薩姆遜和它的家人。又過了幾年,大衛在察沃公園巡邏時,看見一頭大象獨自在河邊一拐一瘸艱難地往前走。他走近一看,發覺正是薩姆遜,它的一條腿腫得有平時三倍粗,顯然是中了當地部落人發明的一種毒箭。這種毒箭用夾竹桃汁浸泡過,即使是重達數噸的大象,只要中箭,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救活。薩姆遜抬頭看見大衛走過來,眼裡既有故人重逢的喜悅,又滿是無法忍受的痛苦。

雖然它成功逃脫了盜獵者的圍捕,但大衛也救不了它。

「為了減輕薩姆遜的痛苦,大衛猶豫了很久,只好朝著它的頭部正中開了一槍。大衛把這個痛苦的秘密深埋在心底,過了很久才告訴我。他說不得不親手結束自己養大的大象的生命是他這一生干過最艱難的事。當他舉起槍瞄準薩姆遜時,就像用槍對準自己的孩子一樣心如刀割。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既是為了減輕薩姆遜的痛苦,也是為了不讓盜獵者的圖謀得逞。回來後他派巡邏員取回了薩姆遜的牙,一直存放在倉庫的角落裡。」

「即使今天,我們千辛萬苦養大的大象孤兒也許只不過是為盜獵者提供了優質的象牙。這是讓我們感到悲傷又絕望的事實。很久以前,大象這個種群就已經陷入了黑暗,而且很可能看不見黎明的到來。」達芙妮的眼角泛起了淚花。

就在察沃公園的野生動物在大衛和達芙妮等人的看管下欣欣向榮時,肯亞政府給予了大衛一個新職位,任命他監管這個國家所有的國家公園和保護區。這意味著他們必須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察沃公園,搬到內羅畢工作。

搬到位於內羅畢國家公園總部後,大衛一刻也沒有歇息,他帶著達芙妮四處考察國家公園,雄心勃勃地準備重新大幹一場,為更多野生動物創造良好生存環境。然而,家族遺傳的心臟病毫不留情地擊倒了他。仍然年輕的達芙妮失去了最大依靠,一度覺得人生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

大衛逝世後,達芙妮必須從政府分配的住所搬出去。達芙妮發覺她將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也許不得不在草原上搭起帳篷,與大象、獅子為伴。在眾多朋友的懇求下,肯亞政府同意她在離國家公園總部不遠的山坡上建造一座小房子。

為了紀念大衛對野生動物的熱愛,達芙妮和朋友們成立了大衛基金會,募集來的資金用於保護那些孤苦無依的野生動物孤兒。盜獵行為日益猖獗,大象、犀牛等孤兒源源不斷地送到這裡來。

非洲小象感謝中國

「第一頭來這裡的小象沒有住處,只能睡在吉爾房間的地板上,每天晚上都會拉一大堆便便。後來我們加蓋了象舍和辦公室,聘請了保育員,手把手地對他們進行培訓。還得經常通宵不睡照看生病的小象。可是,只要看到它們在泥漿里快樂地滾來滾去,我們就覺得再累也值得。至今,我們的孤兒院已經養活了數百頭大象。

「其實我寧願大象孤兒院一頭小象也收不到,關門大吉。每收到一頭可憐的小象,我們就知道又一個大象家庭遭到了毒手。大象的家本應在那遼闊的大草原上,而不是在這片用鐵絲網圍起來的灌木叢中。」達芙妮指著不遠處嬉戲玩耍的小象說。

「我有個心愿,那就是全世界所有的政府都禁止象牙貿易。只有象牙交易的市場消失,大象才能獲得完全的安全和自由。在這方面,中國要像一個真正的世界大國一樣承擔起領導作用。也許我應該給中國駐肯亞的大使寫一封信,請求他把我的觀點轉告中國的領導人。中國人應該明白大象的美並不在於那些精緻的雕像,而是草原夕陽照射下的剪影。如果他們真的喜歡大象,可以買張機票來草原上看它們,而不是花好多錢買大象的牙供在家裡。」

「為大象付出一生心血的大衛並沒有看見孤兒院的建立,但他肯定會為這些年我們所做的一切感到高興。我很快就要去天堂見大衛了,希望到時候還能告訴他大象在這片草原上生活得很好。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帶著這個希望離開這個世界。」達芙妮說。

時間已到正午,草原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熱氣蒸騰,遠處非洲的青山反而變得縹緲起來。這片草原上,發生了很多人類對大自然犯下的罪行,可也有過史詩一般的傳奇和愛情,如卡倫和丹尼斯,如大衛和達芙妮。

文章摘自| 《大象孤兒》

吳詩凡

充滿幻想的旅行家、靈魂自由的思考者。美國塔夫茨大學弗萊徹學員碩士畢業、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進修。曾任外交官、國家領導人演講撰稿人、使館新聞發言人,在美國、非洲工作多年,多次參與重大外交活動、聯合國大會、世界經濟論壇、一帶一路論壇,多次參與野生動物保護活動。曾提出保護非洲大象的政策建議,促進中國同非洲開展野生動物保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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