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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子:五保戶

無涯子

甘肅省天水人,原名王建斌,筆名艷陽紅,曾在紅袖添香網現代詩歌論壇做版主。作品在《海外詩刊》、《詩歌周刊》、《中國小詩苑》、《中國微型詩》、《新銳詩刊》、《超然詩刊》、《中國詩》、《草葉詩人》、《東魯詩詞》、《中國魂》、《中國文學》、《作家導刊》、《甘肅詩人金典》、《望月文學》、《北方詩刊》、《天水晚報》等許多刊物發表,詩歌入選《中國詩人詩典》、《中國新派詩人檔案》、《新鄉土詩選》、《中國當代詩歌精品大全》等許多選本。詩歌在全國徵文大賽中多次榮獲三等獎和優秀獎。

對話

 對話

櫻櫻;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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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保戶》

她來我家的時候,那時我還上小學。關於她的來歷和故事我知道的並不多,確切地說,她的人生並沒有她的稱謂那麼鮮明出眾。

快70歲的時候她就拆了自己的房搬住到了我家,那時我才10來歲的樣子。在她沒有搬遷的時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宰了羊給老伴兒上墳,而我們是她的娘家人,我管她叫姑奶。那時在她家吃了平生第一頓肉菜,所以我至今依然難忘。

姑奶的一生像一本開頭和結尾都難以預料的書,而其中的章節更加撲朔迷離。如果讓我用一個詞語來概括她的一生,那顯然是極不準確的,不過當時的人們就叫她五保戶,而且她是村裡唯一的五保戶。

只要提起五保戶,那就是她,因為村裡再無二人,人們總對她抱著同情和憐憫。好像五保戶就是世上最可憐的人。有時張家媳婦給她一袋鹽,李家阿姨送她一籃子牛糞,馬家兒子給她一元錢,肖家姑娘送她一塊毛巾。而她自己也總是覺得自己像秋天的一枚樹葉,隨時就會被一陣風吹落似的,所以她整天閉門不出,或者說只是偶爾去幾個兄弟家轉轉,只要是她進來,東家的饅頭,西家的便飯,她總是滿載而歸。

聽父親說,姑奶年輕的時候就出嫁在白土上,而她那時就在那裡買鍋盔。現在算算,那應該是八十年前的事了。而那時的姑奶很闊氣,又十分豪氣,因為那時那裡時常土匪出沒,姑奶能紮根下來買鍋盔,確實不簡單,父親時常這樣說,這也是姑奶最輝煌的時期。

姑奶後來就嫁給了我們村的黨代表,之前的事我一概不知,我知道的是黨代表後來就癱瘓在炕,姑奶就沒日沒夜的侍候,直到他含恨而去。這其中的細節,充滿著黃連味兒,我們不難想像出來。

值得補充一點的是,姑奶一生無兒無女。其實這也並不準確,因為姑奶雖然一生沒有生養,但她嫁給黨代表的時候,他家裡就有一個女兒,而且是姑奶抓養大的。黨代表在世的時候,他的女兒一年半載回來看望他們,自從姑奶搬到我家,我只記得她來過一兩次,而且從姑奶離世之後,我再也沒有看到她的影子,現在算算,那個女兒至少也有70了。

姑奶在我家的十年,就是她的人生晚期。或者確切地說,就在黨代表癱瘓在炕的時候,姑奶的人生開始走下坡路,因為這時她家的狀況極為糟糕,姑奶一面要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顧老伴兒,一面又要被親房叔侄們「迫害」,他們隔三差五地找茬兒欺負她,癱瘓在炕的黨代表只是默默流淚,他一個勁兒地勸誡老婆子要忍耐。這是姑奶告訴我的,而且她還送給了我幾隻小巧玲瓏的木馬,那木馬雕刻得栩栩如生,她說那是她老闆兒癱瘓在炕的時候雕刻的,那幾隻木馬是我童年的心愛之物,我穿了線,經常戴在身上,時常一個人偷偷把玩,有時還會給玩伴們炫耀一番,他們總會投來艷羨的目光,那是我多麼自豪的事。

姑奶在我家的十年雖然平淡,但依然充滿溫馨。姑奶的吃喝用度全然不用愁,她的兩上土地承包給了她的親房大侄子,那是個憨厚老實人,一年下來照常給她幾百斤小麥租子。姑奶一個人的開銷不在話下,而且可以說姑奶吃的油湯油水,因為二十幾年前的村民全然不是今天這樣,「這山望了那山高」,那時的人,能有個住處,吃飽喝好就是福。而且在姑奶行動不便的時候,父親還經常給她洗衣送飯。一個無兒無女的人能這樣,也算自己修來的福氣。

聽爺爺說,姑奶本來是陝西人,因為戰爭年代,姑奶排行老大,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她經常一個人吃獨食,所以被她父親買給了我太爺爺。在我家的時候,姑奶一個人吃不慣就自己做著吃,她手藝特別好,各式各樣換著吃。姑奶做飯炒菜手藝絕對一流,要不是母親告訴我們說姑奶有腎臟炎,會傳染之類的話,我們都會吃姑奶的飯,可是我們誰也沒有吃過。

母親是個老實人,也是一個對生活不開竅的人。久而久之,她和姑奶合不來,可是我們全家人都站在姑奶的立場上,只要她們倆吵架,父親就責罵母親,我們幾個孩子也向著姑奶。記得那時,母親特別對我們幾個孩子生氣,她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都向著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其實在我們的心裡,姑奶就是自家的人。

在特別繁忙的收穫季節,姑奶也時常幫我家和奶奶家到地里拾洋芋,因為我們兩家是合在一起勞作的。快回家的時候,姑奶就給她挑撿一籃子又大又好的洋芋,那是全家人最開心的時候,大家都像漫山遍野的黃菊花一樣燦爛。

姑奶在世的時候,她並沒有告訴父親,而是對我嘆息著說了好多遍:「我是被老三一家子趕下來的,我死了你一定不能把那塊地換給他們……」。她說的那塊地,正是那家人屋子下面的一塊半畝多的地,而且那裡就是自己曾居住過的地方,這就是姑奶的痛,也許就是她一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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