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該怎樣做科普?
當前,科普工作在實現創新發展中的作用與重要性已無須贅言。由此,科學家做科普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也逐漸取得共識。然而,籠統強調並要求科學家做科普往往並不能解決很多實際問題,關鍵是要提高科學家做科普的針對性和實效性。
但術業有專攻,科學家的天職是做前沿科學研究探索,分散太多的精力去做科普可能會有「不務正業」之嫌。當然這並不否認少數科學家可以在科學研究和科普上都做得很優秀。當下中國,一線科學家的科研任務和壓力都比較重。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考慮並儘可能提升科學家做科普的針對性、效率和效果。
那麼,怎麼樣提高科學家做科普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呢?
首先,科學家做科普要看時機。這裡的時機有兩層含義,一是平時日常,二是危急時刻。科學家在平常做科普與在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發生時做科普,要求是很不一樣的。在平常,要根據科學家的興趣、愛好和專長,並結合自身科學研究來開展科普工作,要特別尊重科學家的意願和選擇,以中國之大、科技人員之眾多,願意為科普而作出奉獻的並不少,如果再輔之以必要的激勵措施,願意從事科普工作的科學家會更多。
現在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當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發生時,科學家要在第一時間「發聲」而不是「失聲」。科學家「失聲」的結果就是謠言四起,社會恐慌。近年來,不少涉及科技的公共危機事件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比如,民眾對PX項目的恐慌、對核電的恐慌、對垃圾焚燒廠的抵觸等等。接下來的問題是,在重大危機事件面前,科學家需要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呢?如果是一味地、不講策略地替政府的決策辯護,非但不能為民眾答疑解惑,反而會引起公眾更大的反感。這裡就涉及到在重大危機事件面前,科學家應該「科普什麼」的問題。
長期以來,我國科普工作以「宣傳」科學為任務,擅長「正面」科普,也就是說善於樹立科學技術的正面形象。這種導向慣性也使得很多科學家在做科普時往往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其實,這是一種有選擇性的、片面的科普。必須清醒認識到,科學技術具有兩面性,科學技術的負效應在當代社會越來越明顯,科技災害隨時有可能「降臨」,刻意迴避科學技術的負效應會帶來公眾在認知上的嚴重問題。
比如,對核電和轉基因技術,我們以前往往樹立其正面形象,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樣能夠給公眾以正面的引導。然而,一旦有重大危機事件發生,公眾就會因為有關科技負效應的知識儲備不足而產生恐慌。因為不了解科技的負效應及其產生危害的邊界條件,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人們往往寧願相信那些刻意放大問題的消息,進而人們便從心理上產生「被欺騙」的感覺,原有知識體系崩塌,不再信任正面的宣傳,聳人聽聞的不科學的流言就會滿天飛。
因此,科學家做科普,平時就要在內容上有所取捨,不僅要正面宣傳科學技術,也要負責地普及科學技術及其應用的不確定性和負效應,負責任地向公眾科普這類知識並不可怕,反倒是當突發事件發生公眾因知識儲備不足而產生恐慌才是最可怕的。一旦重大危機事件發生,科學家更是要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負責任地普及某一具體科技的負效應以及產生這種負效應的邊界條件、應對科技負效應的方法途徑和應有的態度等等。唯有如此,科學家做科普才能贏得人心,樹立一錘定音的權威形象。
其次,科學家做科普還要因人施策。這裡的「人」也有兩層含義,一是科普主體,二是科普對象。就科普主體而言,鼓勵科學家做科普一定要尊重科學家的意願,筆者並不贊同將科普工作納入到對一線科學家的日常考核中,但可以有激勵措施引導科學家去做科普,這也是對那些積極做科普的科學家的一種補償。
筆者倒是強烈呼籲,有關部門應該優化相關政策,加大力度倡導、激勵、獎勵退休科學家做科普。我國退休科研人員隊伍非常龐大,他們從科研一線退下來之後,有時間、有經驗、有體會,這些都是做科普的明顯優勢。因此,發揮好退休科學家群體的作用,是科普工作的重要抓手之一,意義絲毫不亞於鼓勵一線科學家做科普,甚至比鼓勵一線科學家做科普更重要、更有效果。
科學家做科普必須要考慮受眾的不同。在這個需求個性化、多元化的時代,不同群體、不同層次、不同地域的人們,對科普內容、科普形式的需求是不一樣的,因而科學家做科普不能一張面孔包打天下。特別是隨著我國公眾整體文化素質提高,現代人的文化需求品位整體提高,傳統的科學家居高臨下「灌輸」科學技術知識的模式也要隨時代變化而改變,科學家做科普必須要有文化意識、文化底蘊、文化元素,必須講究方式方法。
最後,在互聯網時代,科學家做科普還要善於利用新媒體,這應該是科學家的天然優勢。當前,「網紅科學家」已不再是個別現象,而是呈現出「百花齊放」之趨勢。在競爭激烈的互聯網紅人中,「網紅科學家」猶如一股股生生不息的清泉,拉近了公眾與科學的距離,也使得科學家在公眾心中的形象更加真實、飽滿。「網紅科學家」身上特有的家國情懷和社會責任感,所散發和傳播的正能量,是口號式、說教式的傳統科普所難以企及的。「互聯網+科學家科普」應該成為科普工作的一個主流方向,相關體制機制的建立,值得相關部門好好謀劃。
(作者單位: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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