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科技 > 一家拒絕被定義的VC:戈壁創投和它16年間的N個變化

一家拒絕被定義的VC:戈壁創投和它16年間的N個變化

一家拒絕被定義的VC:戈壁創投和它16年間的N個變化

一切試圖「一言以蔽之」的詞語,在戈壁創投身上都被證實是徒勞——激進、狼性、穩健,或是那些你常聽到的、投資機構們慣以自居的形容詞。是它的複雜和變化決定了定義的無意義。正如這家掌管著9支基金的投資機構所經歷的16年漫長成長,和它身處的中國VC行業浮沉那樣:唯一不變的可能只有變化本身。


生於蠻荒

2003年夏天,臨近畢業的英國約克大學金融與經濟學研究生徐晨剛剛回到老家上海。關於未來,這個25歲年輕人的主題詞是:迷茫。

迷茫的豈止他一人。歷經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在中國剛剛生根的風險投資行業瞬間墜入谷底,大量外資機構撤出,「做投資的人大多轉去了二級市場」。

2002年,一片頹勢中,一家中國本土VC機構——戈壁創投在上海成立,其創始人是投資老將曹嘉泰、劉偉傑,二人均曾供職於美國中經合。受制於萎靡的VC大環境,戈壁在募資時碰壁無數,直至一年後才獲得IBM的戰略投資。

拿到資金後,戈壁首先把目光鎖定在地圖行業,這也促成了徐晨和戈壁的首次接觸。赴英讀書前,徐晨曾短暫就職於一家網路地圖公司。他沒想到,剛和劉、曹二人聊完,對方就提出:「要麼來戈壁工作吧?」

在徐晨的印象中,VC是一個「可能要工作幾十年才可以做的事」,當機會突如其來,他興奮卻又措手不及。「問了英國的導師,他非常鼓勵我來。」就這樣,徐晨成了戈壁創投的一名投資經理。同年,比徐晨小3歲的朱璘大學畢業,也加入了戈壁創投。

2003年,非典肆掠全國,大街上人人戴著口罩,徐晨和創業者無法見面,溝通大多通過電話。尷尬的是,即便是創業者,也有不少人沒聽說過VC,多少次徐晨打電話過去,對方把他當成騙子直接掛掉。「那時候我代表戈壁出去發言,很多人甚至不知道VC是什麼。」

沒辦法,他們只能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行業研究上,「巨大的Excel,密密麻麻,要尋找新的行業和機會。」也就從那時起,行研成為成為了戈壁的第一信條。

時至2004年,在徐晨熟知的地圖領域,他已經將這個行業的上下游服務商、合作夥伴拜訪了個遍。終於,他在靈圖、高德和四維3家地圖公司之間選擇前者,向其注資200萬美元:相較於高德,靈圖進入市場更早;而四維因為有國有背景,身為美元基金的戈壁沒法入局。

就在徐晨投出靈圖的這一年,風險投資行業逐漸展現出回暖的氣息。當年的清科年會上,他見到了尚在英特爾投資部的鄺子平和美國中經合的張穎。他本人代表戈壁做了發言,基於大量的行研,他提出了一些當年看起來甚為超前的理念:比如數據和信息未來會像能源一樣供給其他行業;再比如,不同行業將大規模地整合。而這些當時看起來不可思議的預判,而後正貼合了互聯網行業的變化。「當時多數人還習慣在PPT上寫一堆字,但我們的風格已經很像喬布斯的那麼簡潔了。」徐晨笑稱。

VC業的變化仍在持續發生著。2004年5月,深圳中小企業板為私募股權投資提供IPO退出方式;矽谷銀行率領旗下30多家VC赴華考察。而後一年更是被稱為中國VC的歷史性拐點,大量外資基金的進入和中國本土創投的創立均發生在那年:沈南鵬離開攜程,和原德豐傑全球基金董事長張帆共同掌舵紅杉中國;王功權離職IDG,參與創辦鼎暉創投;在美創業獲得巨大成功的鄧鋒回國,創辦北極光創投;金沙江創投首期的7500萬美元也在那年募得……

徐晨隱隱感覺到:中國VC的黃金時代正在到來。


大時代的隱憂

VC的時代確實來了,只是市場變化的劇烈程度和速度都遠超了徐晨的想像——比如,大量創業者正在向北京聚集。

為此,上海人徐晨一度過上了雙城生活:每周一開完例會就飛往北京密集地見創業者,周末再趕回上海。「與其這樣,不如直接駐紮北京好了。」2007年,徐晨決定北上。為了更便於接觸創業者,他甚至將最初的辦公室選址在距離清華大學東門幾百米的中關村核心地帶。

戈壁創投在北京生根後,徐晨更強烈地意識到行業的飛速變化:一些新生機構來勢洶洶,以小額度、快決策模式,大量覆蓋各類項目,這讓「從行研、判斷再到完成盡調要幾個月的」戈壁感到震驚——傳統美元基金奉為圭臬的那套方法論恐怕不得不變了。

而早在一年前的2006年8月,商務部等六部委聯合發布《關於外國投資者併購境內企業的規定》,使得中國企業的海外紅籌上市和返程投資的審批流程異常繁雜,影響集中在創投機構對中國企業的退出上。「美元基金本身對項目的判斷就更審慎,再加上報批、換匯等一系列流程,整個項目可能要近一年的時間。等這些流程走完,企業早就等不及了。」徐晨意識到,初創企業開始更多地開始尋求人民幣基金,戈壁創投的謀變也迫在眉睫。

2009年,歷經3年的籌備,戈壁創投與天津的大型國企海泰集團合作,成立了以海泰為唯一LP的CO—GP基金,總規模1.5億人民幣——而中國VC開設人民幣基金大多是在2010年前後,戈壁對於這一情勢的判斷和執行力遠超了同行。這支基金而後獲得了可觀的回報率,後來被哈工大高科收購的漢柏科技也正出自於此。

2011年,上海地區正在推行政府引導基金,戈壁創投迅速成立第二支人民幣基金,背後出資人是國家發改委和國內幾家投資機構。此時,戈壁遇到了許多美元機構在創設人民幣基金時都難以迴避的問題——如何說服美元LP?

美元基金LP的擔憂很容易理解:一個團隊同時做兩件事,怎麼能保證好項目能給自己?為此,戈壁創投專門找來律師解釋國內的政策環境,並立下軍規:戈壁以人民幣基金為槓桿,主要用於鎖定早期項目,美元基金在後期跟進,同時兩者之間設立防火牆,不投存在競爭關係的項目。最終,美元LP表示應允。

順其自然地,戈壁創投又在2015年募得第三期人民幣,與前兩者不同的是,這支基金的LP更多來自於母基金和大型公司。也正因設定的規則明確清晰,雙幣種基金始終可以在戈壁體系內融洽共存:其中人民幣基金的投資額度集中在2000萬以下;而美元基金的項目一般在500萬到1000萬美元之間。

但同時,不少和戈壁創投同時期嘗試雙幣管理的機構,均因難以平衡兩方的利益關係,先後放棄了人民幣基金。


被高舉的行研

2008年,已經是藝龍網資深總監的蔣濤,渴求在職業生涯中來一場挑戰,只是他沒想到迎接他的會是此前幾無了解的VC。經曹嘉泰的遊說,他在當年2月加入戈壁創投。

蔣濤的經歷和徐晨有點像——戈壁選中他們,最初都是看好他們在某個領域的深耕度:蔣濤之於在線旅遊,就像徐晨之於地圖業。

雖然蔣濤確信自己對旅遊行業了如指掌,但剛入投資圈,他在決斷上還是相當謹小慎微。花了近半年時間,他掃遍了市面上的40多家在線旅遊公司,形成了一套鮮明邏輯:攜程和藝龍當時主打商旅,休閑旅遊未被充分滿足,「增長空間極大」。同時,蔣濤認定從機票酒店領域切入難度太大,跟團游不失為一條蹊徑。

當時,南京一家名為途牛的公司剛從旅遊社區轉型跟團游,「很多想法還只是處於想法階段」,幾乎見遍了市面上的投資機構,但應者寥寥。

蔣濤第一次來到途牛總部,整個公司也就二十來人,呼叫中心裡擺著一張大桌子,大家圍著電話坐著,誰有空誰接。途牛創始人於敦德畢業於數學專業,對數據極為敏感,蔣濤認為這是一個極大優勢:在線旅遊是個重運營的活,數據感強的創始人能跑得更遠。

雖然已經認定途牛是市場上最好的標的,但蔣濤並非沒有擔憂。「團隊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會不會太年輕了?」戈壁創投內部曾有這樣的討論。但蔣濤注意到,在他接觸的短短兩個月內,為了解決呼叫中心接聽系統混亂的問題,於敦德已經帶隊自建了一套「山寨版」的電話分線系統,「足見學習能力很強」。

最終,蔣濤以數百萬美元投資途牛——戈壁也因此成為了途牛最早的機構投資人。其後,蔣濤將三分之一的精力花在了途牛團隊,提供了大量的運營建議,「比如如何提升轉化率、優化投放效果等。」6年後,途牛登陸納斯達克,戈壁創投因之獲得約40倍的賬面回報。

正如蔣濤對在線旅遊行業掃蕩式的深入了解,在戈壁創投內部,「行研」是被極度高舉的投資原則。而正因對一些領域的深刻了解,決定了他們能更早地布局賽道。

比如,自2011年起,始終關注企業服務的朱璘開始系統性地關注云計算——這在當時還是國內機構鮮少開墾的荒地。在雲的投資上,朱璘明確:底層服務的不宜投,因為在阿里、盛大這樣的互聯網巨頭面前,創業公司必將不堪一擊,他們更關注應用場景更垂直的項目。

2012年底,上海交大的一支創業團隊出現了。對方原本是做電子病歷的,而後因發展不順轉型做企業項目管理,名曰:Teambition。「當時只有一個關於企業項目管理的demo,但我們看到後立刻就決定投。這正是我們在到處找的案子!」要知道,對於強調行研的戈壁創投來說,這樣當即拍下投資的情況以往鮮少出現——但某種意義上這也並不矛盾:戈壁此前投了協作雲服存儲台「夠快」,雲服務早已成為朱璘「帶著想法找項目」的領域。此後,戈壁創投又相繼投資了雲智慧、駐雲科技、袋鼠雲等十幾家和雲相關的創業公司。

除此之外,戈壁創投在汽車和O2O領域也收穫頗豐,當然,這也是基於大量的前期行研及相應判斷。比如在汽車領域,自2014年起,戈壁就將投資重心放在了「改造4S」大主題內,並據此投資了車置寶、卡拉丁、EVBuy等。

「有些VC是市場告訴他們什麼,他們就投什麼,但我們對所謂的風口會更警惕。」在接受36氪採訪時,徐晨多次給出類似表述。而專註的好處很顯見,不僅是如同他們在雲計算等領域的極早切入,同時能更大程度地保證「準確率」。

比如,在曾讓許多VC折腰的O2O領域,戈壁幾乎沒有踩坑。早在「O2O」概念興起兩年前的2012年,戈壁創投就判定「那些基於LBS的商戶,只要是無法上淘寶的,一定要有平台來承載」,他們對這個平台的定義是:「末端即時物流」,這也正是O2O的核心。其後投出的點我達、生活半徑等投資案例,都是基於這一邏輯。

「降維」東南亞

2007年,新加坡。這是戈壁創投創始合伙人曹嘉泰第一次以投資人的身份,來到這個潮濕的國度。

如果說由上海到北京是戈壁在地域上開疆拓土的第一步,那搶佔東南亞則是戈壁國際化的第一站——在國內VC中,戈壁也是第一家在東南亞布局的基金。其時,國內多數機構還把目光停遙望在矽谷,而戈壁創投毅然選擇「降維」東南亞。

這並非偶然。此前,戈壁創投所投資的途牛、Camera360等項目已經在東南亞擁有不少用戶,現在戈壁正在幫助更多的投資組合在東南亞開疆拓土。而由於地理環境、人口結構等原因,東南亞被戈壁認為「擁有下一個中國式的大機會」,蔣濤將他們的判斷戲稱為:「電影看了第二遍,總會比第一次時更能抓住高潮。」而後,戈壁創投拿到了新加坡媒體發展管理局的投資,並設立了第一支東南亞基金。

在國內積累的多年投資經驗,讓戈壁創投深信:必須本地化。為此,曹嘉泰舉家從上海遷往吉隆坡,並找到了新加坡華裔邱家睦來做東南亞基金合伙人,隨後招募的投資團隊也清一色為東南亞本地人。

過去7年,東南亞基金投資的40多個項目中,有約10個項目已經退出;2016年3月其和馬來西亞風險投資有限公司(MAVCAP)合作設立的1500萬美元基金,是其第二支東南亞基金。令戈壁在東南亞得意的是「東南亞版今日頭條」Mainspring,已經在印尼和馬來西亞坐擁千萬用戶,而新進投資組合「東南亞版車置寶」Carsome則是當地領先的C2B平台。現在,戈壁正在以更多的方式鏈接中國和東南亞,甚至觸及全球。

2015年,阿里巴巴集團斥資10億港元,創設阿里巴巴創業者基金,而戈壁創投作為該基金的獨立管理人。為此,戈壁創投在香港新開了辦公室。此後,該基金投資了貨運物流平台GoGoVan,其與58速運在2017年8月宣布合併後,成為「香港第一隻獨角獸」。

就在戈壁創投將國際化作為核心戰略期間,其內部同時在經歷著一場「異常艱難」的代際更替。

2014年前後,中國VC行業湧現出大規模的「裂變」現象:原經緯創投中國投資董事胡海清和陌陌高管成立淺石創投;IDG合伙人李豐創立峰瑞資本;曾在君聯資本供職了12年的董事總經理劉二海創設愉悅資本……幾乎每個月,都有明星投資人離職單幹的消息傳出。

「我們可能是中國VC行業中需要面對新老交替問題的第一代人,但太多的事例證明,因為牽涉到利益的重新分配,這件事顯然不會輕鬆。」蔣濤並不諱言,在「繼續傳承戈壁的品牌,還是和青年一代投資人再立門戶之間」,他們並非沒有過徘徊,只是「這個問題現在不解決,再等五年、十年後,即便我們新成立一支新VC,還是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在戈壁創投的原有體系內商討出新的制度和利益分配模式,其難度絕不亞於創立一個新品牌。從2011年起,戈壁內部為此多次開會,直至2014年,這場漫長的談判終於有了結果:徐晨、蔣濤和朱璘成為新一代的掌舵人,曹嘉泰主鎮東南亞,而劉偉傑宣布退休。

在戈壁創投董事總經理胡唐駿看來,這也應和了戈壁一向崇尚的「合伙人文化」。「剛來面試時,就被戈壁的一則信條打動:Gobi就是Go Be Partners:這不僅是指和被投企業的共同奮戰,對內也講究團隊精神。」

加入戈壁6年來,胡唐駿一路從投資經理晉陞為董事總經理。讓他記憶頗深的是,2011年10月,他以投資經理身份加入戈壁創投時,就看到了之前所有投資案例的數據信息,這讓他充分感受到戈壁對團隊成員的信任。「這也就是所謂的『傳承文化』吧,我現在帶團隊也會像幾位老大對我那樣,對年輕一代毫無保留。」此前,胡唐駿參與了戈壁創投在雲計算、汽車等領域的多筆重要投資。


變是唯一的不變

2017年5月,live.me宣布融資6000萬,戈壁創投位列6家投資機構之中。作為獵豹移動旗下的直播平台,Live.me一度被資本瘋搶——其首次對外融資就高達6000萬的總額即可讓人窺得一斑。

「這個案子正是徐晨親自出馬『搶』來的。」在36氪的採訪中,幾乎每一位戈壁的受訪者都會提到這起案例,在他們看來這可力證一點——戈壁正試圖變得更「激進」,比如投入這樣一個「明顯很貴」的項目。

在復盤戈壁16年發展中的得失時,朱璘說:「如果要說戈壁創投有什麼問題,我覺得可能是我們一直太過理性。」理性的語義是:對於項目的投資金額,戈壁堅持「不追高」。但身處競爭日趨激烈的創投環境,戈壁越來越認識到,許多的項目的估值「畸高」大概已無法避免,「也許估值的絕對值是高的,但考慮到這個項目未來的發展,相對值並不定算高。」

面對主動為之的改變,真正考驗3位掌舵者的,是如何拿捏「變與不變」的分寸。但他們的堅信是,再怎麼因勢而動,也不能將行研丟掉,那是一家VC安身立命的根本。讓他們尤以為豪的是,在戈壁創投深耕多年的旅遊、汽車、企業服務等領域,投資團隊的專業度始終被創業者和同行高度認可。接下來,戈壁創投的整體投資邏輯會圍繞著他們定義的——新農人、新無產、新連接和新數據等領域展開。

「你認為哪個標籤最貼合戈壁創投的性格?」採訪中,36氪將這一問題同時拋給徐晨、朱璘和蔣濤。但他們認為,任何標籤都不足以精確概括戈壁創投。

唯獨有一次,喜好德撲的徐晨突然意識到,戈壁創投的發展某種程度上像極了一種名為「浪式德撲」的玩法:「手裡的籌碼未必有別人的大,但在自己看好的牌局上,時常會重押,甚至一追到底。」與之對應的是,戈壁在基金規模上雖不及一些大機構,但對看好的領域和公司,將一路跟到底。

在徐晨看來,「VC不可能永遠正確,反省和自糾是永遠在持續的,所以只有對未知報以好奇,然後去探索並進化。」更何況,身處「還沒走完一個完整周期」的中國創投行業,關於戈壁,唯一確定的恐怕只有變化本身。他甚至將「變化」的動力解析為:「因為戈壁的不完善」,而修補「不完善」將成為他們始終的追尋——就像他們已經突破的投資區域、幾經調整的投資方法論和持續優化中的機構管理那樣。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氪星情報局 的精彩文章:

《旅行青蛙》下載量中國佔95%,官方卻發話:你可能養了假蛙兒子

TAG:氪星情報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