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體貼生活——英子老師的作文課
英子老師的話:
很多小朋友都曾有過這樣的苦惱,就是看著題目卻一籌莫展,「沒啥好寫」,就算寫出來,筆下的文字也似乎永遠都乾巴巴的,「不夠生動」,看著老師的評語,無從著手。
於是就想,還是跟著名家學一學吧,於是去讀書,讀經典的名著,但又發現,收效甚慢。這是因為名家的經典有很多文字功力太深,跟你之間的距離太大,你只能高山仰止,卻很難觸摸,偶爾學得個一言半語,卻總有鸚鵡學舌之感,就好比你是一個完全沒有武功基礎的人,突然就要跟著南帝北丐東邪西毒這樣的大家去學功夫,很有可能搞來搞去連花拳繡腿的招式都學不會。
怎麼辦呢?只能先練基本功。
說起寫作的基本功,有一個笑話很能說明問題,說有個秀才寫文章,每次都憋得面紅耳赤抓耳撓腮卻下不了筆,秀才娘子看到,很不解:
「難不成寫文章會比我們生孩子還難嗎?」
秀才說:「我的娘子啊,寫文章可比生孩子難多了。你們生孩子是肚子有現成的貨色,倒出來就是,我肚子沒有東西你讓我怎麼倒?」
雖是笑話,道理卻生動,它告訴我們,寫作,一定要「肚子有貨」,那麼,這個「貨」從何來?當然來自於生活。
我們初中生的寫作有一點很坑,就是全命題寫作,命題者雖然也說「讓大家都有話可說」,但實際上是很難做到的,總有一些小朋友看著題目是「無話可說」的,怎麼辦呢?只好平時注意多觀察,多記錄,這就是基本功。練好了基本功,才能讓自己加入「有話可說」的那一群人。
觀察,要用眼,更要用心,否則就不會有「視而不見」的說法了。如果真的用心觀察,拿到諸如《晚餐桌上》之類的題目,小朋友們會寫出各種有趣的文字,就不會都去模仿小學裡的那篇課文《餐桌大學》的情節,虛構那麼多餐桌上父母如何教育自己的俗套故事了——難不成在餐桌上你們的爸爸媽媽除了長篇大套一本正經地給你講道理,就沒有什麼俏皮話、好玩的小動作,或者一家人之間溫馨的互動嗎?再如,這幾天上海落下了一場「十年等一回」的大雪,有的小朋友只會說「雪下得很大」,有的小朋友卻會寫出「月光和雪光融為一體,映花了我的眼睛。在橘黃的路燈光里,雪花在跳舞」的句子,這就是觀察的細緻與否的區別。
所以說,生活需要細心體貼,視而有見,筆下的生活才會靈動鮮活。
以下是我和曾經的學生陳蘊喆和史嘉穎同學的三篇小文,徵得作者同意,一併發出,希望娃兒們仔細閱讀老師和學長的文字,更希望你們能夠寫出更棒的文字!
放假了,六年級的娃兒們不要天天捧著手機,無論是宅在家裡還是出去遊山玩水,都別忘了寫寫觀察日記,隨手記則可,這種寫作會讓你充分享受到表達的快樂。
街景
陳蘊喆
人們常說,街景是一座城市的另一面。除卻上海的繁華與絢爛,如舊式小街般帶著古舊韻味的,同樣是真實的上海。
每逢禮拜六,我補完課回家的路上總會經過一條街。不算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很少見到車輛,只有幾位行人步履匆匆地走過,鞋底的風偶爾捲起一兩片小小的落葉,在腳邊悠悠打個旋兒,便飄去另一旁。
這條街兩旁種著高大的法國梧桐,我最愛夏日的它們。當艷陽毫不留情地將火辣辣的光芒傾瀉而下,梧桐葉總能恰到好處地盛住這些「熱情」的吻,只留下幾米陽光在地上形成斑駁光影,微風拂過,樹葉颯颯搖晃,連地面上的光影都會隨之顫動。深灰色的路面,暖金色的光斑,交織在一道,化成無數種形態,一時間變幻莫測,使人眼花繚亂,又油然心樂。抬頭仰望那高高在上的一簇簇樹葉,宛轉的流光把樹葉映作片片深翠色的美玉,葉片縫隙間透出耀眼的陽光,好似為它們鑲上一條純金的邊。光影流轉,歲月靜好,這些佇立街邊數十載的梧桐老樹,顯露出了它們最美的一面。
綠葉掩映下,是沿街修建的古舊建築,紅磚黑瓦,牆皮是淡淡的硃紅色,活像是用一塊塊棗泥糕壘出來似的,只不過,若用手觸摸,便會發現牆面無比堅硬粗糙,入手冰涼、凹凸不平,有一種飽經時間沉澱之感。每當我走在街邊,總忍不住用手摸一摸這牆,彷彿自己也成為了那個遙遠年代的人。午後的暖陽斜斜灑落,半面牆被光照著,呈現出一種溫暖的色調,另外半面則籠罩在陰影之中,巧妙的分割使這些古老的建築更具年代感,使人流連忘返。
走在這條街上,偶爾能聽見小孩們的嬉笑聲,他們叫著嚷著、蹦著跳著,如同一枚枚小炮彈般從弄堂口衝出,又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小動物,盡情地在這裡撒野玩樂。生活在這座舊街上的孩子們,沒有手機,更沒有電腦,有的僅是做遊戲時牽在一起的胖乎乎的小手,跳房子時橡膠鞋底在路面敲出的清脆聲響,還有那盈滿了整條街、好似要衝上雲霄的快活笑聲。這是屬於他們的最純粹的童年,也是他們關於這條街最美好的回憶,我也不禁被這種快樂感染。
我固然喜愛這條街無人時的靜謐,可偶爾的喧鬧似乎也不錯?我想,這條街若是也有生命,一定會用慈愛的眼神,滿懷欣慰地注視著這群嘰嘰喳喳的「雛鳥」吧。
我靜靜地漫步在街頭,心情變得出奇平靜,正如朱自清先生在夜遊荷塘時所說的「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
這條街便是我的悠然天地,我願永遠欣賞你的美。
街景
史嘉穎
桃花塢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桃花庵在何處我並不知曉,只是童年記憶中有這樣一個地方,有條小小的青石板鋪成的街,街的兩邊栽滿了桃樹,透過外婆家窗子向外看,有如置身仙境。
春日的暖陽柔軟地散落在地上,和我面前的小木桌。小小的我停下了抓耳撓腮,終於抵擋不住誘惑,推開那扇緊閉的木窗,痴迷地看向窗外的風景。
桃花灼灼,艷若落霞,染一片春色,入滿目芳華。
近處是幾重斜斜的枝椏,綴滿了大朵大朵盛放的桃花。那桃花好似戲台上紅綃裹身的優伶,風過,裙裾翻飛,有暗香浮動。一顰,一笑,一回眸,皆是傾城國色,楚楚動人。越過那條街,遠遠的那片桃樹也不甘示弱,細細密密的桃花把這裡和外界阻隔,所見之景,只有奪目的桃花紅,把石板染成淺淺的紅,抖落了路邊自行車一身的紅,連平日里肅穆持重的幾叢綠葉,都彷彿披上了一層柔和的紅。
漸漸地,窗前的我看得痴了。
猛然,耳邊傳來輕咳,才發現不知何時外婆已沉著臉站在我身邊。
「又在偷懶了?今天的字還沒抄完吧。」她輕柔地責備我。
木窗吱呀一聲被合上,我回到小木桌前,沮喪地看著那層白色的窗戶紙上透過隱隱的紅。它擋住了那片最好的風景。
桃花仙人,他就住在這裡吧。
時間晃晃悠悠蕩過十年,又是春天。這天細雨迷濛,我牽著表妹悠閑地走在那條不寬的青石板街上。走著走著,我的思緒就飄遠了。
路邊桃花依舊,好像從沒有變過。只是在雨絲的調和下,它們沒那麼濃艷了,應是那優伶褪去了繁複羅衣,洗凈鉛華,換上尋常衣裝,執一把素色傘,走在這條街上,任如雲似霧的雨將她環繞,漸漸遠去,留給我的是一抹背影,留在時光里的是驚艷。
前方的路忽地亮了一下,身後傳來汽車急促的鳴笛聲,才發現我已不知不覺牽著表妹走到了路中央。
表妹被我拉到一邊,有些懵懂地看著我,忽然開口:「姐姐,世上有桃花仙人嗎?」我不好回答,只能對她笑笑:「唔,也許,可能有吧。」我清楚地看到,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是當年那一樹爛漫的桃花。
從前,坐在屋子裡,我渴望著窗外的風景。如今,站在老街上,熱情卻如潮水一般退去。許是十年了,見得多了;又或許是幾年未與它們相見,快忘記了。那片絢爛的街景和外婆一起,被鎖在那扇木窗里,再也不會打開。可不知為什麼,現在我卻想打開那扇窗,朝裡面再看一眼,就一眼。
那個地方,叫桃花仙人住的地方;那條街,叫外婆屋前的街。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街景
殷會荻
夢中聽了一夜雨,天剛蒙蒙亮就起來推開窗子,外面果然濕得亮晶晶的了。
悄悄地去拿了雨傘,穿好跑鞋,來到樓下,但見綠樹蔥蘢,翠色慾滴,雖然有些花已經開得敗了,但總有另外的花一叢叢一團團地開得轟轟烈烈,所以,春色絲毫未減。
轉著手中的雨傘,象一個心無掛礙的女孩子那樣信步走下去,心中的喜悅似乎被雨淋了也會膨脹起來,充滿了全身,一開心,平時司空見慣到視而不見的景物就滿是情趣。
小區外面的大道空曠平坦而又乾淨,一輛早起的公共汽車搖晃著跑過去,睡眼朦朧的樣子,我想它會不會忍不住突然打個哈欠?偶爾有自行車從身邊馳過,騎車人全身披掛,活象小時侯玩過的黃帽子連著黃斗篷的不倒翁,想起那時自己捉弄不倒翁的情形,不禁莞爾。
大道邊的樹是新移植過來的,樹榦下部還一圈一圈地裹著粗草繩,有一株樹的樣子很奇特,它的枝烏黑髮亮,硬硬地扭曲盤結著,看上去竟有根雕的神采,只是樹頂的一根小枝杈上挑著幾片可愛的嫩葉,猶如硬漢嘴邊的一抹孩子般的微笑。
小區的黑鐵柵欄被雨洗得發亮,叢叢綠葉和簇簇紅花爭先恐後地從柵欄間擠出來,有根柵欄的上面居然頂著一隻可樂杯子,忍不住用傘柄將它勾下來,扔進旁邊的垃圾箱里。
一路閑步,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小區里,一進大門,一陣奇怪的音樂撲面而來,好象是舒緩寧靜的氣功背景音樂與狂野動感的迪士高舞曲短兵相接,扭打成一團,定睛一看,原來是平時互不搭界的兩群老頭老太被雨趕到了小區俱樂部的門廊里,於是乎這邊一群秧歌愛好者甩手扭胯,翩翩起舞,咫尺之外的另一群「氣功大師」們卻氣定神閑,閉目作勢,雖然兩個錄音機里的音樂攪和得一塌糊塗,居然誰也沒受干擾,看得我忍俊不禁,真是「心靜氣自閑」!
轉過幼兒園那五顏六色的卡通院牆,就快到家了。手裡拎著沿途買來的早點,心裡盤算著要為家裡人做怎樣的一頓營養早餐,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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