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厚甜課徒稿-《真草千字文》的學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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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可在文章底部留言提問書法學習相關的問題，獲贊最多的將在下期由洪厚甜老師親自為您解答。

上期書友問題解答

米倉居士

洪老師您好，您能從自己的經歷和感悟，從書法的角度談談您對「由技進乎道」的理解嗎？謝謝您。

書法的學習上，技和道實際上都是不可分的，只不過我們在人的不同層面的時候，可能側重點不一樣，你沒有離開道的技，也沒有離開技的支撐的道，所以說技是道的一種外化，客觀的外在表現形式，那麼道又是潛在的支撐技的和引領技、應用技的狀態的潛在把控，或者是方向。在訓練的過程中我們通常對技術的追問是要機械的、認真的、深入的追問，對技是永無止境的追問。反過來對梳理一個人，就是表現人生、把控人生、引領人生境界的東西，我們所說的道，反映大自然根本的運轉規律和藝術核心價值的這個東西，它也是不斷的要隨著人的學養，人的經歷和閱歷的豐富而不斷的升華和提升的。技是沒有高級和低級的，也就是說能夠證道、體現道、表現道、載道，實現它功用的技都是有價值的技，也就是說在道的表現上能夠印證道，還能在運用的過程中不斷的通過對技的運用而又升華了人對道的理解認識和把控的這樣一個東西。總之它都是通過學習來完成的，一句話，道隨時沒有離開技，技隨時沒有離開道，道可以讓技升華境界，技也可以讓道得到更好的感悟和升華。

洪厚甜

我們一塊兒來學習隋智永的《真草千字文》的真書，智永在書法上忠實地傳承了「二王」的筆法體系，又寫出了自己的風貌，智永的《真草千字文》它在提示真書的同時又有一個草書的體系，那麼對字形、草書草法和楷法的對比研究，草法對楷書的影響也可以從裡面得到消息。動靜相生、輕重相間，筆墨之間一流動一靜穆，它這種交織在一起，共同營造的藝術氛圍缺一不可，所以說法無定法。我們說智永的《真草千字文》裡面，它左右的關係還是我們楷書的那種關係嗎？智永的草書是慣常的草書之間的那種關係嗎？看似多機械，一行楷書，一行草書，但是他做得境界多高，用最機械的一種形式做出了最絢爛的一種境界。他把筆墨之間的這種氣息和筆墨之間轉換的這種技巧，和整體的氛圍融合得那麼恰當。智永書法之高，第一，筆墨技術豐富、精到，表現天然。第二，筆墨相互之間融洽，營造的藝術氛圍超凡脫俗。

我們今天來觀照智永的書法，來學習智永的《真草千字文》，第一，是真切地通過智永去感受「二王」書法的筆墨魅力，去追尋王羲之、王獻之筆墨的精髓、形態和意蘊。第二，通過對隋代智永書法地考察、學習、研究，體察「二王」以下，由隋及唐，隋代書法作為帖的狀態和《龍藏寺碑》、《董美人墓誌》這樣的碑版刻書的這種狀態的筆墨上的互補。智永的是刻帖，是墨跡本，我們能窺其全貌，《龍藏寺碑》和《董美人墓誌》是碑刻，我們可能通過真正原始的筆墨加深對隋代碑版的筆墨的認識。第三，唐代虞世南為首的初唐四家，和唐代的這些作者，包括孫過庭寫的《書譜》，無不受智永書法的深刻影響，曾經有人說，應該說是很有見地，說孫過庭全用的是智永法，孫過庭草書用的就是智永草法，也就是純正的「二王」法，我們真正要深度地解讀唐楷，把握唐楷，智永的書法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元素和參照系。

我們在學習楷書的同時，也要了解、真正認識線與線的自然轉換，也就是說我們在前面的楷書學習的時候，也給大家做了提示，就是我們真正要寫好楷書，是要用大的精力、大的力氣去研究行草書，研究行草書的什麼？線與線的承接、轉換技術，就由一個點畫到另外一個點畫毛筆的自然過渡狀態，毛筆的自然過渡狀態就決定了下一個點畫的形態和勢態，往往都是因勢而生其形，那麼這個勢是什麼勢？就是毛筆的聚散之勢、運動之勢、承接轉換之勢。決定點畫形態的就是兩個重要因素，第一，毛筆的運動勢態。毛筆在完成上一個技術動作的時候它順勢而來的一個狀態。第二，就是中國漢字本身的形。就是勢與要完成的形之間找到一個恰當的契合點，生成字的藝術創造，筆墨之間的關係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覺？毛筆對上一個點畫地表達，或者是一組點畫地表達，它的形態和下一組線的表達、點畫形態的表達，這個勢的承接是一種因勢而生，因情而動，因字而存，這就是筆法運用的一種境界。

中國字的造型不是你作為一個書法家就能夠隨意踐踏的，你只能為它創作更美的空間組合關係，你看我們古代的，比如《龍藏寺碑》，哪一個範本出來它是以破壞漢字本身的美去獲得自己藝術個性的存在呢？褚遂良的書法沒有個性嗎？顏真卿的書法沒有個性呢？虞世南、歐陽詢的沒有個性嗎？蘇東坡的、米襄陽的、趙孟頫的有沒有個性？哪一個是破壞漢字本身的美來作為代價？都沒有。我們看孫過庭的《書譜》，儘管全用「二王」法，孫過庭的精神的自由和筆墨的自由得到了最大限度地發揮，但是哪一筆、哪一個字的草法都堪稱經典。我們再去看《古詩四帖》，張旭那麼豐富的轉換技巧，那麼自在的精神，那麼自由的筆墨，但是你看哪一個字的造型不是讓人覺得真正的經典之美？古人之偉大，尊重傳統、敬畏傳統，真正懂得敬畏傳統的人才是真正的懂得藝術。在書法藝術的學習創造上更是如此。

智永以其平和、簡單的意態，豐富的筆觸筆墨技巧，自由、唯美的字形造型，為我們中國書法史貢獻了一部經典的、不朽的藝術傑作。所以說我們真正在進入智永的筆墨之前，要有一種恭敬之心，虔誠之心，有一種頂禮膜拜的心態，真正來非常虔誠地進入智永的筆墨世界。智永筆墨的特點是用筆精細，筆墨技巧豐富但不繁瑣，豐富而得當，不為了豐富而去豐富，所有的筆墨的存在，所有技術技巧的存在都是非常恰當的存在，當它一出來你就覺得不可或缺，不能挪移，精美到了這種程度。那麼智永的這種精細和豐富，就必然成為我們在筆法、筆墨深度地錘鍊上的一個重要的基石，也就是說，在筆墨的細膩、精到、豐富的這一點上，在古代的法帖中，能與智永的這個體系相媲美的還非常少，尤其是楷書。

我們前面講過，《大字陰符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技術性範本，實際上我們真正去體察，《大字陰符經》的技術就是對智永技術地誇張性運用，就《大字陰符經》的豐富，實際上就是對智永的筆法體系的一個誇張運用，還沒有跳出這個技術範疇。只不過《大字陰符經》融入了褚遂良在楷書上對技法的一些內容，我們把智永的《真草千字文》的技術體系和《大字陰符經》技術體系進行一個比較，更能加深我們對「二王」系統的筆墨的認識。米芾的筆觸往往也是對智永這個技術系統的一個創造性運用，他分解了他的結構，按照米芾那種險絕的結字形式，重新完成了一個組合，但是筆墨技巧還是沒能跳出這個範疇。我們在智永以後的歷代的這些碑帖法書裡面，經常能夠見到閃現著智永的筆墨之光輝。楊凝式的《韭花帖》真正是得王羲之筆法的精髓，但是你真正去走進它，進行研究以後，一看還是跟智永筆法系統暗合。所以說要進入「二王」體系，要進入這樣一個真正中國書法的核心技術體系，對智永書法的深入學習是必然的。

大家要注意，我們臨寫和感受這種運動感比較強的，筆勢比較外露的這種帖的時候，一定要把它借勢的時候的筆觸和運動的過程，要把它有個轉換。這種筆毛在紙上充分體現彈性地運用，生成得多自然啊，充分發揮筆尖的表現力。對智永《真草千字文》感受性地臨寫，第一，我們在既有經驗基礎上，捕捉書寫過程中的書寫性。第二，要透過筆墨去捕捉它的藝術氛圍和感覺，使我們有一個直接的體驗，以此作為我們進一步研究分析智永《真草千字文》的技術體系的一個出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