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大庾嶺?激戰長征路」系列散文

收容隊

那天是農曆甲戌狗年的九月二十一日吧，一大早的，天色還沒有全亮。蘭溪村老表黃克境、黃克輝正護送中華蘇維埃國家銀行副行長兼紅軍第十五大隊政委劉廣上返回去瑞金的路上。

他們三人剛剛從小汾汕尾葵花坑朝東翻越山頂上去，就要往信豐縣油山古鎮方向下坡走去，卻巧遇到了紅三軍團四師紅十一團團長兼政委王平所率領的十一團全部將士。

劉廣上拉著王平的手，激動地握住，說：「王團長，我們主力部隊都已經到了大余城西頭了，你們怎麼還在這大余、信豐、南雄、南康四縣交界地段？」

王平回答說：「我十一團是接受總政治部主任周恩來的命令，負責重新返回了於都、安遠、信豐，對生病、掉隊、迷失方向的紅軍官兵進行收容的任務。現在接到周恩來同志命令，要火速趕上原來的紅三軍團，趕上彭德懷軍團長他們！」

隨即，劉廣上將黃克境、黃克輝兩位老表介紹給了王平及其軍官們。劉廣上說：「我也是接受了密令，要回去找到毛澤覃師長，召集大家在大庾嶺油山打游擊，等候主力部隊打回來。」

東方太陽正在升起，山地山路山壑慢慢地清晰了不少。劉廣上將黃克境薦送給王平，說：「我將黃克境老表讓給你，叫他帶你們抄山路，趕快盡量追上紅三軍團主力，好好匯合，向周恩來他們彙報！」

說罷，劉廣上就帶著黃克輝，跟王平他們話別，向東方山道走了。

（網路配圖）

王平曾經五年時間在中央警衛團任職，拿眼發現黃克境是個醇厚老實的農民，就很信任地由黃克境帶著，去追趕紅三軍團及大部隊。

黃克境領著紅十一團走彭坑、壟下、大蘭、黃坑小路，鑽山溝，涉溪水，爬山樑，越山峺，一路疾行，終於趕在半晌午前，在大余梅關山峺的西面，追上了紅軍軍委直屬隊的隊伍。

王平他們半天時間就追趕了九十多公里山路，紅十一團創造的這奇蹟就連老鑽山坑的黃克境也發自內心地讚佩。王平在送黃克境離開隊伍、返回蘭溪的時候，說道：「黃老錶帶路，我衷心感謝！」

之後，王平帶著團里的主官們去中央縱隊和直屬隊伍見了李德、博古、周恩來、張聞天、王稼祥。他們又趕緊到紅三軍團所在的行軍山路上吉村，見到了彭德懷、楊尚昆、鄧萍、羅榮桓他們。

他們又走了有一個時辰，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政府主席毛澤東拄著棍子走上前來，很爽快地對王平說：

「王大個子王團長，你們來得正好，先停住，不要走，我給你們一個任務——根據偵查員報告，小萌里山溝那邊有敵軍一個師要來襲擊中央縱隊，我們正愁無兵可用，你們立即過去堵截，掩護中央和軍委機關通過，紅五團上來以後接替你們。」

「是！」王平恭恭敬敬地向毛澤東主席莊重地敬了個禮，轉身準備走開。

「等一下！」毛主席趕忙叫住王平，補充道：「你們先去執行任務，我負責通知老彭（彭德懷）。」

事不宜遲，王平率紅十一團立即趕到指定地點小盟里。他們爬上山頂，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發現敵人就上山來了。

王平他們知道，這情形事關黨中央和全軍的安全，責任特別重大，全團指戰員拚命抗擊，一直打到紅五團上來，移交陣地後，紅十一團才去繼續追趕紅三軍團大部隊。

再次跟紅三軍團匯合後，王平他們才發現天色將黑，主力部隊已經駐紮在了大余縣的吉村街頭上。

紅十一團團長兼政治委員王平安頓好團里將士們吃飽飯、住下、休息後，抽時間跟彭德懷、楊尚昆、鄧萍、羅榮桓彙報，說：「各位首長，我這次返回於都去收容傷病員、迷失方向的紅軍，一共收容了三百零七位。」

他又說：「當然，我們還遭遇到了對革命沒有信心的逃兵，根據我們統計，有八十三個。我們發錢給他們，讓他們自行走回老家去，希望他們日後對革命有了新認識，可以繼續來找我們。」

紅十一團參謀長楊勇也補充說：「我們在實際工作中，發揮黨和紅軍的作用，靈活主動地把很多難以處理的問題給解決了。」

隨後，他們語氣沉重地說：我們返回去收容掉隊的紅軍，正值秋末初冬，都是一天半夜地急行軍，這樣一冷一熱，跌跌撞撞，有很多同志支持不住了，暈倒在地上。沒有倒下去的同志走上去，扶著、背著身體差的戰友走。

（網路配圖）

作為收容隊的同志，我們團的將士們背著體弱的戰友，咬著牙一步一喘地在山路上行走。直到重新回到信豐縣，才能吃一頓飽飯。

那一次，我們在安遠縣的山路上走，忽然看見山上滾下一個東西，越來越近了。仔細一看，原來是個人。大家連忙趕上去，把他拉住。那個紅軍同志臉上流著血，緊閉著眼睛，胸口還有點熱氣。同志們忙取出被單給他蓋上。

大家喊了半天，他才睜開眼睛，張著嘴說不出話，他是餓極了。團長王平同志便掏出一塊米團遞給他。他吃完乾糧，才吃力地說：「同志，你們是哪部分的？」

「收容隊、紅十一團！」不知誰說了一句。

「紅十一團、收容隊？」他睜大眼睛，然後強支起身子，站起來就要走。

「同志，一起走吧？」

「我怎能跟收容隊走，我不能掉隊呀！」他倔強地一搖一晃地走了。

黃昏的時候，隊伍終於回到了信豐縣城。大家這才像回到了親人懷抱里一樣舒了半口氣。這才找到了吃飯的地方。

但是，在吃飽後，大家心裡又馬上明白：一定要趕快收容，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因為從北方，從安遠、於都、瑞金、石城、寧都那個方向，周渾元指揮的國民黨反動軍隊就要殺過來了。

紅三軍團主官彭德懷、楊尚昆、鄧萍、羅榮桓聽完王平他們十一團彙報的艱難歷程後，感觸頗深地說：「我們的十一團很好地完成了收容任務！謝謝你們！」

趁大家走去各自的房舍休息的當兒，團長王平特意留下來，很沉重地跟彭德懷交底說：「彭軍團長，我想跟你講一句：我們肅反做法，給江西老表特別是江西籍貫的紅軍傷害，是不可彌補的。」

他說，很多不願跟著紅軍戰略轉移的老戰士，都是不相信我們的隊伍。我怕他們留在原地會受到反動派的加害，勸他們重返隊伍，他們寧死也不太願意。這個情況，我們組織是應該有底的。

彭德懷憨厚地回應說：「嗯，知道了，我們會記住那些教訓的。革命的道路上，很多教訓都是無可彌補的！但願我們少犯錯，多走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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