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無意義並且贏不了的戰爭,揭開殘酷戰亂的世界
攝影師艾迪·亞當斯(Eddie Adams)的鏡頭捕捉到了越南戰爭其中一個最著名的畫面——1968年「新春攻勢」期間的一場處決。那張照片給他帶來了終生的榮耀,也帶來了永遠的傷痛。
那支短筒左輪手槍產生的后座力令伸直的手臂向後一縮,子彈尚未穿進囚犯的頭顱,但強烈的衝力已經令他的臉開始扭曲。
在畫面的左側,一個旁觀的士兵一臉震驚,卻又彷彿是在做鬼臉。
注視著一個人死去的一瞬間,很難不體會到一種設身處地的抗拒和罪惡感。
武器專家說,這張後來名叫「西貢槍決」(Saigon Execution)的照片不早不晚地捕捉到了子彈射進人頭之際的那一毫秒。
艾迪·亞當斯的照片記錄了南越國家警察局長阮玉鸞槍決越共囚犯的瞬間,被認為是關於越南戰爭最有影響力的一張照片。
當時,這張照片被轉載到了全世界,成為了殘酷戰亂狀態的象徵。
它也將當時在美國正在形成中的一種觀念推向高峰——這是一場無意義並且贏不了的戰爭。
多爾夫·布里斯科美國歷史中心(Dolph Briscoe Center for American History)的公關副主任本·懷特(Ben Wright)說:「一張定格畫面本身就擁有一種特質,能深刻地影響觀者,並長久縈繞著他們。」
這所位於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的研究中心目前保管著亞當斯的攝影作品、檔案文件以及通信紀錄等等材料。
「那一次槍決的影片雖然也恐怖,但不會帶來同樣的即視感和深刻的悲劇感。」
然而,這張照片並沒有也不可能完全說明1968年2月1日發生在西貢街頭的事情。兩天前,越南人民軍和越共發起了「新春攻勢」,南越數十個城市猝不及防。
慘烈的巷戰令西貢陷入混亂,在一個埋葬30多個平民的亂葬崗,南越軍隊逮捕了懷疑是越共部隊領袖的阮文斂。
阮文斂被雙手反押著帶到阮玉鸞的吉普車時,亞當斯就開始用鏡頭記錄下這一切。
阮玉鸞站到阮文斂身旁,舉起手槍指向後者的腦袋。
亞當斯後來說:「我以為他當時只是打算威脅或者恐嚇這個人,所以我就很自然地舉起了我的相機,拍下了照片。」
阮文斂被認為殺害了阮玉鸞一個同僚的妻子和六個小孩。這名警察局長迅速扣動了扳機。
阮玉鸞在談到這場突如其來的處決時說:「如果你猶豫,你不執行自己的職責,這些人就不會服從你。」
在「新春攻勢」的最初72小時里,阮玉鸞擔當了重要角色。據曾在美軍與阮玉鸞聯絡辦公室工作兩年的圖裡奧斯·阿坎波拉(Tullius Acampora)上校所說,是阮玉鸞迅速增派部隊,阻止了西貢的淪陷。
亞當斯說,他當時直接的印象,是覺得阮玉鸞是一個「冷酷的殺手」,但是在跟著他遊歷整個國家之後,他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他是現代越南以及他這個時代的產物,」亞當斯在一份從越南發出的簡報當中這樣寫道。
次年五月,這張照片為亞當斯贏得了現場新聞攝影類別的普利策獎。
然而,這張照片儘管為亞當斯帶來了新聞從業者的至高榮譽,令他得到了其他普利策獎獲得者、尼克森總統以及全國各地小學生的致信祝賀,但也同樣成為縈繞他的夢魘。
「我展示了一個人殺害另一個人的情景,並為此得到了獎金,」亞當斯在後來的一個頒獎儀式上說,「兩個人的人生毀滅了,而我卻因此收錢,成為了一個英雄。」
艾迪·亞當斯(右)手握普利策獎
亞當斯和阮玉鸞之後一直保持著聯繫,在越戰進入尾聲、阮局長逃離南越前往美國之後,他們甚至成為了朋友。
不過,在阮玉鸞抵達時,由於那張照片所帶來的影響,美國移民及歸化局(US 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zation Services)曾想要驅逐他出境。他們試圖找亞當斯出來指證他,但是亞當斯卻作出了有利於阮的證供。
亞當斯甚至上電視解釋了照片那一幕發生的情形。
美國國會最終解除了驅逐令,阮玉鸞獲准居留,在華盛頓市郊開了一家餐廳,賣漢堡、比薩餅和越南菜。
《華盛頓郵報》曾登載一張老照片,當中阮玉鸞坐在餐廳的櫃檯前展露微笑。
不過,他最終還是因為過去的事情曝光導致生意不佳,被迫退休。亞當斯回憶,他最後一次去那家餐廳時,發現廁所里滿是侮辱阮玉鸞的塗鴉。
亞當斯在美聯社的圖片編輯哈爾·布埃爾(Hal Buell)說,「西貢槍決」在50年之後仍然令人揮之不去,因為這張照片「用一個畫面象徵了整場戰爭的慘烈」。
「就像所有的象徵一樣,它總結了過去,捕捉了當下,並且如果我們足夠聰明的話,它也告訴了我們未來,一切戰爭都必然帶有的殘酷。」
布埃爾表示,那一段經歷令亞當斯上了一課,單一的照片對於敘說完整的故事而言,也是有局限的。
「艾迪總是被引述說,攝影是一種強有力的武器,」布埃爾說,「而攝影本身就是有選擇性的。它孤立地抓住一個單一的瞬間,將它與前因後果割裂,從而可能導致對意義的曲解。」
亞當斯後來也經歷了漫長的攝影生涯,贏得超過500個新聞攝影獎項,還拍攝了包括里根、卡斯特羅和馬爾科姆·X(Malcolm X)在內的一眾大人物。
不過,雖然他在離開越南之後仍然成就非凡,但是他最著名的照片發生的一瞬間,還是永遠地縈繞著他。
1998年,阮玉鸞死於癌症,亞當斯在之後曾寫道:「在那一張照片里,兩個人死去了。局長殺死了越共;而我用相機殺死了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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