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小惠的女孩

「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不再見你，你才會把我記起，時間累積這盛夏的果實，回憶里寂寞的香氣。」聽一首老歌，回憶里想起一個叫小惠的女孩兒。

小惠是我同學，我們一同度過初中一年級的生活。小惠是插班生來的，高挑的個子，齊耳短髮，白皙的面龐點綴著些許俏皮的雀斑，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好像會說話，她總是很愛笑，很快能和同學們熟絡起來。

小惠很愛乾淨，衣服總是很整潔，在當年那個鄉村學校里，校長一直標榜軍事化管理的校園中，女生不允許留長發，不允許穿裙子，大多數女同學像假小子一樣跑來跑去的，小惠是城市裡的女孩，顯得淑女又乖巧，在同學裡充當姐姐的角色，雖然她是插班生，第一個學期就眾望所歸，選為我們的班長。

我已經忘記我和小惠如何認識，我只記得相熟的我們在教室的窗檯下，用隨身聽一起聽剛剛興起的《盛夏的果實》，跟著一起哼唱，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什麼是追星。小惠是老師和家長們心中的好孩子，她的學習成績好，比我身邊的其他女孩早熟，她偶爾會跟我開玩笑：你看，某某好像喜歡你哦！順手塞給我一張字條，咯咯地笑著跑開。十幾歲的我哪裡懂得這些，嚇的心臟砰砰跳，臉蛋一直紅到耳朵根，也許那時候就叫情竇初開，小惠給了我啟蒙。

小惠好像有磁場一樣，身邊總能吸引很多同學和她成為好朋友，還有校園外的「朋友」，我不知道校園以外的小惠是什麼樣子。有一天，看見小惠的媽媽憂心忡忡的走進班主任的辦公室，眼圈紅紅的離開，我心裡升起未知的擔憂。小惠依舊很愛笑，我們還喜歡在一起聽歌，她鼓勵我唱歌，害羞的我喏喏地唱，她埋著頭認真地聽，當我忠實的聽眾，那時候我知道了自信就是唱歌時聲音不抖。

轉眼就要寒假了，小惠把我拉到教室的窗檯下，我們無關緊要的聊著天，小惠突然嘆了一口氣，她要跟我講一個她的故事：

兩年前，小惠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爸爸媽媽常年在外地，沒辦法把她待在身邊，小惠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放學後，趴在卧室的窗台上聽音樂。窗外不遠處是鄰居的小院，鄰居的小哥哥剛上高中，能吹一手好笛子，小哥哥總是喜歡捉弄她，總是把她氣哭，或是逗笑，偶爾還會送她一些小玩意兒。小惠喜歡上了那個小哥哥，也許那個小哥哥也喜歡她吧。在某一個周末，小惠沒有回家，她住進了那個哥哥家，與一個十七歲的男孩！

後來，小惠轉了學，我的生活中才有了小惠。小惠是微笑著跟我講述她們的故事，她說家人已經接受了她和小哥哥的事實，等到她成年，小哥哥就會娶她，她現在就等著快點長大！小惠要我替他保守秘密，而當年這在我心裡這儼然就是一個事故，簡直晴天霹靂，心裡總覺著有個重擔，晚上整晚失眠，連期末考試都會溜號。小小的我很害怕，我想告訴家長，又覺得應該為小惠保守秘密。寒假接踵而來，暫時沖淡了我的恐懼。

新學期伊始，小惠卻遲了很多天返校。歸來的小惠，心事重重，小惠紅著眼圈跟我說：小哥哥要結婚了。她從日記本里翻出一張照片，一個年輕男人和女孩訂婚的照片，那個女孩頭上攢著紅花，身上穿了一件紅色毛呢裙子，男人談不上長相好看，略帶青澀扭曲的臉。這就是小惠的小哥哥，一個平凡普通，讓小惠滿懷憧憬的男人。小惠抹著眼淚問我，這個女的好醜，長得根本沒有我好看！我迷茫的點著頭，不知道怎麼安慰我的小惠。

新學期的課業繁重許多，好久沒有跟小惠一起聽歌，身邊也很少看到小惠清澈的笑臉。小惠連著幾天沒來上學，老師叫來了小惠的家長，小惠又回來了，她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教室的角落，興奮的跟我分享這幾天的奇遇。小惠又交到了新朋友，學校外面的大朋友，他們帶小惠去遊戲廳，去練歌房，甚至還一起拍了婚紗照！小惠得意洋洋的說：他對我很好，我想去拍婚紗照，他毫不猶豫就帶我去了！看著小惠穿著潔白婚紗的照片，她的笑容格有點兒刺眼，我隱隱的感覺小惠離我越來越遠了。

終於，班主任找我談話了，包括幾個平時和小惠比較親近的同學，老師了解了我們之間的動態，告誡我們要和小惠保持距離，教導我們要用心思學習。那段時間，我看到小惠的媽媽頻繁進出學校，看到老師對小惠的笑臉慢慢變得嚴肅，而小惠，除了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紅著眼圈，大多數時候還是無憂無慮。慢慢的，同學都似乎和小惠保持了距離，小惠彷彿也更喜歡校園外面的朋友，我們再也沒有一起聽過那首《盛夏的果實》。

在全校期中總結大會上，我聽到校長公布除名的學生名單，那裡面有小惠的名字。

從那天起，我在學校里再也沒有見過小惠。有人說小惠又轉去別的學校了，有人說小惠結婚了，也有人說小惠成了太妹，而我記得的依舊是小惠漆黑明亮愛笑的眼睛。

也許有些『果實』就是赤裸裸的，讓你不敢面對，又無法逃避。 日子依舊還要繼續，心情也在不斷的改變交替著。什麼是飄泊？什麼又是停留？小惠，青春回憶里的一抹酸澀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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