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動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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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時候我們家住的地方是一個七八十年代的家屬院，我家住一樓，一共三戶人，另外兩家隨著工作調動很早就搬走了。對門那家把房子給了親戚住，中間這家和我們隔著一堵牆，他家小孩叫牛牛，從小和我在院子里摸爬滾打。牛牛家把房子租了出去。
在我的印象里，陸陸續續換過很多租客，有住了一兩年的，也有幾個星期就搬走的。牛牛他媽每次帶新房客來都會來我家坐坐，和我媽拉拉家常。還總要誇一誇我們姊妹三個，順便邀請我去他們家找牛牛玩。
對於他們家的租客，我還能想起來的就掰手指都數過來的幾家：有一家是因為他們家小孩和我一個小學上學，以前一起走讀。還有一家做滷雞的，據說是背著一大包的雞在火車上叫賣。他們家女主人時不時會給我們家送一隻滷雞吃。還有一家四川人，對於他們印象深刻是因為像機關槍一樣的語速和稍微有些搞笑的口音，更重要的是他們家早中晚三餐最少都有三個菜吃，這讓我好生羨慕。我媽說那就是浪費，小時候不知道怎麼反駁媽媽，現在想想最好的說辭就是那是不願意將就的生活態度。
生活本來就是一件儀式感很強的事情，人的一生太長太久了，所以我們迫切地需要這些儀式，需要惺惺作態，需要有東西可以填補生活的空白，去佔據我們的時間和空間，哪怕這些儀式性的東西本身不存在絲毫的價值，但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
話說回來，形形色色的租客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上了高中以後我便不再碰籃球了，所以球就放在樓道里和雜物堆在一起。那段時間他們兩口子剛剛搬來，但我並未見過幾回。有一個周末下午我獨自在家打紅警，打著打著樓道里總是有雜聲，我便出去看，一個黝黑又瘦高的男人在樓道里拍著我的籃球，看樣子有四五十歲，滿臉的鬍渣。他見我隔著防盜門看他，一臉的不好意思用方言問：這球是你的吧，不好意思，我以為么人要了。說罷又要放回去，我也沒當回事就回去繼續在北極圈挖礦了。
晚飯時候告訴我媽這個事，我媽說我又不打了，讓人家拍拍也不會掉幾斤肉。嫌我小氣。過了幾天我媽倒是把我的籃球直接給了他，於是我時常碰到他在樓道里拍籃球。我在心裡笑話他，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跟個小屁孩兒一樣一樣的。
過了一些時日，一來二去的鄰居間很容易就會建立起良好的友誼。這家的女人時常和我媽閑聊，我媽給我說這兩口子是周邊縣區的農民，兩口子沒有孩子，種了一輩子的地，干不動了就索性把家裡的宅子和地賣了，來到城裡租個房子，安安靜靜享受晚年生活。
這兩口子也不出去工作，但一天三頓都大魚大肉的吃著。男人識字，考了幾個月終於拿到駕照，買了一輛二手的緊湊型轎車。三天兩頭開著車去周邊遊玩。他們還對上網十分感興趣，買了電腦拉了網線，叫我去教他們上網，還下載了很多遊戲。過了段時間，兩個連普通話都不會講的人居然遠走異國他鄉去旅遊了一趟。我還粗粗算了一筆賬，以他們那個地方的宅子和地也賣不了多少錢，照這兩口子這個造法，肯定不足以維持晚年。
終於，他們搬走了。我那段時間不在家裡住，回去的時候兩口子已經搬走有些時候了。本來只是兩個租客，不過是在我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與我們做了一年多的鄰居，無所謂痛癢。直到過了一年多，我媽回家說在火鍋店碰到那家的那個女人在火鍋店裡打工。我還在心裡想，果不出我所料。但接下來我媽的話讓我牢牢的記住了這兩個人。
原來這家的男人已經去世了，也就是一開始在樓道里拍我籃球的那個黝黑瘦高的中年男人，他得了直腸癌，晚期。他的妻子選擇瞞著他。然後勸說她的男人，兩人兢兢業業幹了一輩子，又無兒無女不需為兒女操心，不如就安安心心的養老，趁著還有時間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去做些以前想做沒有精力和條件做的事情。
以前在電視劇里看到類似的劇情覺得刻意又俗套。直到......
最近熱播的電視劇里有句話很喜歡：這個世界總有一些傻子不求目的的做一些傻事，所以才動人，所以才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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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bo:@林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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