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我之誠,護你之性
《莊子·養生主》里有這樣一個故事:「澤雉十步一啄」。澤雉是生長在沼澤邊的非常漂亮的野雞,它們每走上十步才能啄到一口食物,走到百步才能喝到一口水。
沼澤邊的農人看見澤雉的羽毛像花瓣一樣漂亮,就想捉住一隻,給家裡的小孩做寵物。於是他把自家的雞籠設了機關,裡面放了好吃的小米。只要澤雉一飛進雞籠啄小米,籠門就會自動關上,美麗的澤雉也就會成為他的俘虜。
可是野雞們飛過他家時,都只是遠遠地看著,誰也不靠近。
過了幾天,有一隻年紀小的野雞,忍不住去啄籠子里的小米,剛一飛進去,籠門就關了。小澤雉再也顧不上香噴噴的小米了,它更愛的是廣闊無際的沼澤、綠油油的蘆葦叢和飄滿蘆花清香的天空。它拚命晃動著籠子,卻不管用,急得用頭對著欄杆猛撞。頭上漂亮的羽毛掉了一地,頭皮也撞破了。
農人的小孩見它撞成這個樣子,不免難過起來。他給小澤雉重新添上小米和水。
可是,小澤雉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這樣一連幾天,它不吃不喝,農人一見,知道再這樣下去,它就餓死了。於是只能打開籠子,把小野雞放了出去。
這隻小澤雉,多麼像我們的孩子:他們不知道什麼是艱難險阻,對世界萬物充滿好奇,不顧一切也要去探個究竟。他們嚮往廣闊的天空和原野,喜歡自由自在地飛翔、天真無邪地歌唱。。。。。。我們多麼希望他們能夠「自誠明」,現實偏偏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需要「自明誠」。
作為家長,愛孩子只是因為我們真的愛他(她)。沒有哪個父母不是全心全意地愛自己的孩子。可是每個家庭的父母在愛孩子的同時,也都有自己的心魔和敵人:回報感和望子成龍之心。「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養兒防白老」的思想似乎已根植於父母的內心,生活越是瑣碎時,它越願意出來搗亂。一旦回報感擾亂了我們的「初心」,我們與孩子之間就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鴻溝。你越愛他,他越受傷。於是,你總是在喊:「你看看某某家的孩子,多懂事!」「我養你容易嗎?」「別磨蹭了,你到底能否把作業寫完?」……可是,那個你最愛的小屁孩,他不會和你在同一頻道聽你呵斥,他也許在哭,也許哭著反駁你,也許根本不理你……作為家長,我也只能「克念作聖」,只專註於自己該做之事,讓其他一切順其自然。而不是成為他們眼中「各項作業」的始作俑者,甚至是他們童年的劊子手!
《中庸》說:「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我想,孩子的存在,不僅僅屬於父母,還屬於天地、國家、社會和他們自己。作為家長,「我無他,唯誠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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