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藤的散文《?送別》

朱教藤，男，1992年出生,系湖北省大冶市劉仁八鎮六房朱灣人,現就讀於華中科技大學研究生學位,愛好文學。

送別

離別的時候，母親給我裝了一袋水果，叮囑我帶在路上吃。我向來推崇輕裝簡行，因此一開始我是拒絕的。但在母親的再三要求下，我最終還是接受了。

母親抱著侄子，把我送到了公交車站。我上車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我假裝十分輕鬆地向母親招了招手，道了一聲再見。母親強擠出微笑，向我揮了揮手。車子啟動，逐漸加速，母親和侄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自從去年暑假一別，我和母親已經有半年時間沒見面，這在我出生至今是第一次。母親向來很少出遠門，直到我讀大學之後，她才開始在父親的帶領下認識外面的世界。雲南和湖北相隔近2000公里，在古代，雲南屬於流放犯人的蠻荒之地，毒蛇猛獸出沒，濕氣瘴氣橫行。三年前，母親絕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長駐至此。

母親是一個佛教信徒，年輕的時候，算命先生就告訴她，她兩個兒子在以後總會有一個不在她身邊，之前常聽母親念叨算命先生的話，沒想到這一預言已經成真。

從高中開始，哥哥就在外頭輾轉，從大冶一中到內蒙古科技大學，從河北承德到雲南保山，他離家的距離越來遠，回家的頻率也越來越低。每逢節假日快到來的時候，母親總會細數牆上的日曆，計算著哥哥的歸期。春節對母親來說是最幸福的時刻。大年三十的早上，天還沒亮，母親便起床和父親一起準備年飯。大年三十的飯菜是一年當中最豐盛的，每一道菜都經過了母親和父親的精心準備，其中有一道菜叫珍珠肉丸，這道菜所需的素材最多，製作工序也最麻煩，但在每年的年飯桌上，這道菜是必不可少的，因為在母親看來，珍珠肉丸圓潤飽滿的形狀正象徵著一家人團團圓圓。

然而，團圓的時刻總是短暫的，每年過了年三十，離別的日子就一天天臨近。在哥哥離家前的最後一兩天，母親會為他殺一隻老母雞，用豬肚包上，在砂鍋燉上一整天。吃完豬肚包雞，哥哥就要收拾行李啟程了。走的時候，全家人會一路幫哥哥拖著行李，把他送到車站。隨著哥哥背影的離去，母親新一年的等待又開始了。

哥哥在外奔波的這十多年，母親無時不刻不挂念著他，除了在電話里噓寒問暖，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她都會到家門口的寺廟裡為哥哥祈求平安。嫂子把侄子帶到保山後，哥哥在昆明買了房子，正式把家安在了雲南。在外漂泊了多年的哥哥終於穩定下來。前幾天，他有一個在中建三局工作的同學想把他挖過去，但被哥哥拒絕了，他告訴我：「我已三十歲，家也定下來了，孩子也大了，奔波這麼多年，實在是累了。到了雲南這個地方，我不想再動。」

母親去年退休後，到雲南保山，幫哥哥嫂子帶孩子。嫂子從單純相夫教子的生活中解放出來，重新走上工作崗位。在外漂泊十多年的哥哥終於回到母親的庇護之下。母親對哥哥十多年的牽掛終於可以畫上句號。

這一次，學校安排我和另外兩個助理到雲南走訪校友，碰巧有個校友對口支援保山附近的某個鄉鎮，在走訪完校友對口支援的鄉鎮後，我完成了學校派給我們的走訪任務。於是，我抽出時間，自費去保山看望母親和哥哥嫂子一家。母親和哥哥嫂子對我的突然到來十分驚喜，精心為我準備了一桌子飯菜。母親拉著我的手，聊著說不完的話。

相逢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離別的時候，母親十分惆悵：「我現在不擔心你哥哥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我假裝很洒脫地回答道：「放心吧，我在學校過得可滋潤呢！」

車子啟動後，很快駛出了保山市區，我閉上眼睛，隨著車子漸行漸遠。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車子正好途經一個大水庫。恍惚之間，我依稀看到了童年的場景：

夕陽西下，母親站在水庫大壩上，對著正在後背山打豬草的我們兄弟姐妹四人呼喊：「回勝、加勝、秋勝、顯勝，快回家吃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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