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夜讀·第8期

最新 02-02

2018-01-29

星期一

夜，是一道閘門，隔開了現實的喧囂，讓我們去另外一個靜怡的空間里享受片刻清閑。枕上詩書，是一天累得喘不上氣時最好的休息不說，還能加營養而壯實自己。在入睡前，靜靜聆聽，感受返璞歸真的文字力量。

歐陽修提過「三上」讀書論：「錢思公雖生長富貴，而少所嗜好。在西洛時嘗語僚屬，言：平生惟好讀書，坐則讀經史，卧則讀小說。」唯有枕上時光，無比愜意。

從本期起,「文化隴南」特開設《文化夜讀》欄目，不分經史、文藝和小辭，抓到什麼是什麼，是您與三五知己的閑談，是並無目的的漫遊，是不著邊際的自由自在的隨筆，但萬變莫離「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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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是入冬以來天氣最暖和的一天，藍天上沒有一絲白雲，不由得讓我的心情好起來！心情好，自然也就很想去野外走走，草草的洗了下臉，興沖沖的就出了門。

和往常一樣，來到畫室，燒水沏茶，心裡盤算著，約一兩個朋友出去走走。忽然間，手機響了起來，接通後，很是高興，有朋友搶先約我出遊。我滿口答應，「好啊！好啊！我在畫室，咱們先喝些茶，再走，行嗎？」朋友更是爽快的答應了一起喝茶。

喝茶的同時，朋友又約了好友一起同行。車開出了南門，徑直的開往嘉陵方向，我順口問了句：「去哪裡」？「尹家坪」「啊，尹家坪？好！」我在這生活了幾十年，尹家老宅如雷貫耳啊，好想去看看，卻一直沒有機會，太好了！

出了南門，大約一小時的車程，一直走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用眼望去，這山、這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撒了金似的。那數不清的參天大樹和滿山的樹葉，紅黃分明，在陽光里，像數不清的美玉灑落在大山之中，好是喜人啊！狹窄的鄉間小道上，前前後後有好多輛車和我們同行，走走停停，行進的比較困難。有好多人，拿出手機，在拍照。我們也被這美麗的景色吸引住了，紛紛拿出手機，不停的按著快門，拍了許多。

慢慢的，又行走了大約一小時，總算是聽到鎮上的尹主任說了聲「到啦」！下了車，腳直接就踩到了用石條和石板鋪成的路上，油光的石板路，就像水沖洗過似的，沒有一點塵土。石縫裡長出的小草，黑綠黑綠的，也十分乾淨。用眼望去，這不大的村莊，房屋排列的很有次序，相互之間，不影響通風和陽光，整齊的四合院，高大的門洞，和威武的院牆，顯得很是精妙。尤其是那門窗上的雕花，精細中的精細，淺浮雕的圖案一絲不苟，合情合理，雕刻著古老的文明，就連樑柱的上下，都雕刻著傳統的圖案，十分華麗。柱子下的柱金石，那纏枝牡丹花卉和盤龍交匯在一起，華麗、繁瑣、精巧。由於來訪的人多了，石柱上讓來訪人的手摸的油黑髮亮，溫潤如脂。寬而亮的欄掖台和踏步上，都是方方正正的石基磊成，兩側的石條上，也雕刻著花卉草蟲。自進村我就一直興奮的不得了，一連走了兩三個大院，有點累了，就順勢坐在了欄掖台上，用手來去的摸著石板和柱金石。突然，朋友問我：「你看這些雕刻應該是什麼年代的」？我笑了笑說：「從圖案的雕刻、細節、到刀工、工藝，可能是清中晚期了，因為清中晚期的圖案、風格，和清早期的風格有所不同，雖然精細而繁瑣，在裝飾上卻不如早期大方、舒朗，略顯得有點小氣」。朋友笑著說：「哈哈，不愧是畫家，看的還行，這上房有塊匾額，上面的落款正是"咸豐"二字！」此時，我才認真看了看這塊雕刻大氣的匾額。尹先生是這裡土生土長的才子，在市縣都是有名的筆杆子，加上同行的兩位，更是學識滿腹，此時的我，這麼肯定的說了，卻猛然間心裡有點虛，便笑了笑說：「你們看看」？然而，大家只是客氣的說：「應該是吧」。後來，這家的主人，從屋裡拿了幾件東西，讓我們看，順口說：「前幾年，讓天水和陝西來的文物販子，將這裡的門窗雕花等好多東西，用很低廉的價格買走了，現在就剩了這些，我從來沒有叫別人看過，看是尹主任帶你們來，一定是些好人，讓你們看看」。我們驚訝的嘆息著，這麼好的東西，你們要為老祖宗繼承下去，好好保存，千萬不要再賤賣老祖宗的東西了。從品相上看，保存的基本完整。由於這三位都是文字專家，尤其對文字，他們三人都很感興趣，大家拜讀的十分認真，尹先生也給我們開始做了介紹：這是一個古老的村莊，據老年人傳說，大約在南宋時期這裡就有劉姓人居住，到了明朝中期，有三個尹姓弟兄到此安家，薪火相傳，人丁漸旺，最終尹姓佔據絕對優勢，庄名尹家坪由此而生。尹家人發展到清末，已成方圓望族。宣統三年，莊裡大戶尹志尹老爺，因其懲惡揚善――「打鹽店」之壯舉，更使其人其庄名聲鵲起。如今的尹家坪，八成以上的房子為百年老宅。尤其是尹老爺一進兩院的府第，保存基本完好，從那座略顯破敗，但仍覺美輪美奐的五間上廳房看，便會推想出當年是何等的輝煌。整個村莊的老房子，都是雕磚坐脊，青瓦苫頂，光泥牆面，鏤花門窗。大部分人行便道皆用石板或鵝卵石鋪墁。許多已不再使用的農具如風車、連枷、磨耙、犁頭牛鞅等，都能在這裡看見，還有諸多古器古物，也會在這些老宅子里發現。尹家坪就像遺失在崇山峻岭中的一顆珍珠！晴空麗日下，當你踏入此地，清幽古樸的感覺就會由然而生。

這家女主人，帶我從一個算是回廳還是迴廊走去，說：「來，我讓你看看這個地方」。我笑了笑，跟隨著，來到了後院，這後院里雜草叢生，五六棵不知名的山野小樹，橫七豎八的生長著，幾乎沒有通往前方的路，隱約能看見青石鋪下的痕迹。女主人站住了，向院的台階下指去說：「你從這裡下去看看，不好走，平時沒人收拾」。說完後，笑了笑，看著我。我自己順著她指的方向走去，坡確實有點陡，濕氣很重，約在台階下六十公分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直徑大約在兩米左右的洞口，從裡到外，流淌著清澈、涼爽的溪水。往裡看去，淡淡的飄著一層霧，很是神秘！洞內自然的灑落著臉盆大小的鵝卵石，溪水由上而下，緩緩地流淌著直至眼前，還時不時的冒著熱氣，忽然就不見了去向。我看了看，很肯定的說：「是暗道」！洞的裡面，一半是人工修築，另一半是天然形成，又聽女主人說，這洞一直通往後山，順著女主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讓我明白了許多，也讓我更佩服祖先的聰明才智和他們的攻防意識。這裡，依山，雖然沒有傍水，但卻儲存了世世代代用不完的水啊，而又有這外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的暗道，直通山的另一頭。在過去舊中國，動蕩不安，常年多戰事，人們時時刻刻的生活在提心弔膽之中，環視這尹家坪的幾個大院和地理位置，尤其在大院的布局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尹家祖先為生存、繁衍，卻遠離這煩鬧的俗世和獨癖的安靜心理。加之這院落中生活所需之全，都十分講究，合情合理，完全大有中國道儒之精神。細細看來，又細細想一想，就在當今，能修建的起這麼雄偉的建築群，除了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光有經濟基礎還是不行的，也是較難完成的。這不大不小的街道和宅院的位置，我雖然說不出多大的道理來，但行走時卻很是舒服，讓人心身合一的舒服。這舒服是視覺和清楚明了的舒服，這舒服是尹家老宅主人安居、修心、修身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