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墨：再說愚公移山和鐵杵磨成針的故事
再說愚公移山和鐵杵磨成針的故事
50多年前筆者上小學時課本里就有這倆故事。老師說他們成功的原因就是堅持不懈，有恆心，功夫下到了就一定能成功。後來筆者長大了開始有了點兒自己的思想，感覺那兩個故事似乎有些問題值得探討。
上年2月筆者曾寫了篇小文《愚公愚還是智叟智？》說道了一下，但仍感覺意猶未盡。前些天又想到這個話題想再說說，一忙寫別的文章只好往後放放。前兩天看到凱迪一網友發文說道這個話題，又勾起了愚的興緻，索性再說說未盡話題。
這倆故事的內容讀者想必不會生疏，故不再贅言。
要說的是教孩子學這些想得到什麼效果達到什麼目的。答案彷彿人人皆知，就是要教孩子們做事不要輕言放棄半途而廢，對認準的事情要執著，有毅力、有耐心、有恆心、要堅持不懈，要以這種精神做好每一件事，只有這樣才能克服困難取得勝利才能成功。做事情，具備這種精神無可厚非，這種精神也是勝利和成功的必備條件之一。但問題是，這兩個故事本身有問題。一是無論愚公移山還是鐵杵磨成針純系子虛烏有的夢幻，好聽一點叫虛構，不客氣叫瞎編。就算瞎編也得把故事編不圓，哄人也得把任哄瞌睡吧？總不能叫人一眼看穿一戳就破吧？遺憾的是故事編得太臭根本哄不瞌睡人，就是哄稚童也未必全能奏效。
先說愚公移山。說愚公年紀將近90歲，面山而居出入受阻，於是愚公便召集全家人商量說：「我和你們盡全力剷平險峻的大山，使它一直通到豫州南部，到達漢水南岸，好嗎？」大家紛紛表示贊同他的意見。
面對河曲的智叟嘲笑愚公長嘆一聲說即使我死了，還有兒子在呀；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有兒子，兒子又有孫子；子子孫孫沒有窮盡的，可是山不會增高加大，為什麼還擔心挖不平呢？」
山神聽說了這件事，怕他不停地挖下去，向天帝報告了這件事。天帝被他的誠心感動，命令誇娥氏的兩個兒子背走了兩座山。
這裡面有4個問題值得掰扯：
其一，愚公本人就算是能決定他和老婆孩子的意志，祖孫三代或四代同意與他堅持不懈挖山不止，但他能保證他死後他的的子子孫孫無窮無盡都這樣沒有窮盡地挖下去？萬一後人中的某一代不願意這樣弱智犯傻又當如何？網上一篇文章說「這種說法還有一個荒唐之處,你的子子孫孫就算真能避過一切戰亂天災，真的無窮無盡，這子子孫孫都是你的附屬品嗎?億萬年之後還得服從你的意志,永遠是你一個夢想的忠實執行者？」
其二，愚公此舉非但破壞了主宰人間一切的天帝做的原有人間山水安排和格局，不但不追究其責任不懲罰其罪責還要支持幫助完成心愿，還褒獎愚公令誇娥氏的兩個兒子背走了兩座山。試問，那以後再有人因為個人原因挖別的山或欲砍去一片森林，淘干一個湖，填平一個海或堵塞一條河又當如何？是獎勵還是懲罰？是否只要某人或某伙人有恆心有毅力堅持不懈要挖山填海伐樹堵河都不懲罰還要予以支持鼓勵呢？那個天帝是否更是一腦殼漿糊的糊塗蛋？
其三，僅憑愚公一家之力有可能把兩座大山挖完嗎？這家人祖祖輩輩子子孫孫為了出入方便就不幹別的了，專門和大山較勁兒，有這麼愚蠢認死理腦子進水的人嗎？有這樣的人家嗎？是否智障腦殘？是否故事編得太不靠譜吧！
其四，也是最根本的問題。愚公為什麼要挖山、挖山的目的是什麼？是因為兩座大山阻礙了他一家人進進出出。解決這個問題非得需要把兩座大山都要挖走嗎？最不濟開條便道也比移山「聰明」一二吧？原本只要搬個家一河水就開了的小事，何須一門心思鑽牛角尖非要挖山呢？是否因為河流山川湖泊森林等因素導致出入不便者都要挖山砍樹填河來解決？說到家你愚公就是想便利出入而已，能把只需搬家就能解決問題的毛毛雨的小事情鬧騰成驚動天神天帝的大事，這得多麼高級別的腦殘才能想得出、做得到？
再說鐵杵磨成針。說的是唐朝詩人李白小時候從不認真讀書，經常是把書本一拋就出去玩耍。一天李白碰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正拿著一根大鐵棒在石頭上磨，覺得好奇問她做什麼，老婆婆告訴他要磨成繡花針，李白深受感動，從此就用功讀書，終於成為文豪。
試分析一下這個故事多荒謬：且不談小溪旁那老嫗何年何月何日能把一根大鐵棒磨成繡花針那樣細小的形狀，退幾步說就算在某日真的成功了，那針眼兒如何磨得出來？是否還得需要請鐵匠幫忙？
既然老嫗已經知道鐵杵磨針，說明針已經普及，製造針的鐵匠不乏一二。既然手持一根大鐵棒磨一根針，何不能與鐵匠商量用鐵杵換鐵針呢？一大根鐵杵換小小的一根針，這生意可能任何一個鐵匠也不會拒絕吧？老太婆用鐵杵磨針的目的在於想得到一枚針而不是展示她恆心和下功夫，為什麼放著便捷輕鬆的路徑不走而非要與鐵杵較勁兒呢？
課本這兩例故事出發點和目的看似要孩子們養成做事應具備的恆心、下功夫、毅力、堅持不懈的精神，但例舉的事例用這樣的爛故事實在蹩腳、漏洞百出和嚴重腦殘，也事與願違了。更可笑的是以李白成功作為事例來證實。請問：是否每個人都像李白那樣，或者比李白更努力更下功夫都可以成為聞名天下享譽朝野的大詩人？
寓言故事的實質是什麼？是人們根本不可能企及、做到的心中渴望期盼的事情變成可能或現實。把不合常理和規律違反邏輯的幻想或者夢想編成故事灌輸給孩子們會得到什麼結果呢？對知識不全面欠缺分析能力尚不成熟的孩子而言除了死記硬背和一味機械式吸收效仿之外，就是認為那些毫無疑問都是對的正切的，遇到困難按書上那樣通過頑強執著不懈的堅持努力，一定會心想事成。傳說故事可信度有多少？有影子沒影子編到一塊就成了傳說。鐵杵磨成針可能除李白之外再無其他人知道吧？
有恆心並堅持不懈就一定能勝利和成功嗎？毋庸置疑，有些簡單事兒委實可以，有些事則未必。比如，中國男足有奪取世界足球大力神杯的決心恆心並堅持不懈就一定能成功嗎？再比如，高考學子們只要學習刻苦努力堅持不懈就一定人人能考取北大清華嗎？堅持不懈和勝利及成功能是簡單的因果關係、能簡單地劃等號嗎？有恆心發揚堅持不懈的精神只是有可能使自己改變或提升到自己有可能達到的上限，而不是毫無止境地進步、跨越和飛躍。關鍵在於自身條件優劣。正如「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一個道理。
教育培養孩子做事要有恆心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精神本是好事，但也要拿出經過努力經過堅持不懈客觀上可以取得成功的例子來，叫孩子們理解和知曉這些所謂的精神只是「因」，是取得「果」的必要條件之一而不是必然的決定條件。用這些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且雲里霧裡再把神仙都扯進來的壓根無法實現的子虛烏有的「勵志」故事教育孩子，他們小時候知識欠缺思維簡單只能機械被動接受，大了以後還會像兒時那樣認同嗎？反思幼時所接受的教育會怎麼想？與其用愚公移山和鐵杵磨成針不靠譜的故事，倒不如講點例如古人如何發明鑽木取火、造紙等等看得見摸得著的故事，起碼這些經過努力都是可以達到目的經得起推敲和質疑的真實故事。胡編亂造的腦殘故事只能把天真的孩子引入歧途，鑽進機械理解死記硬背喪失分辨能力的死胡同，成為讀死書認死理的書獃子。這樣的課本教出來的孩子還會有必要的辨析能力和思考能力嗎？
另一重要問題是如何教育孩子在一個問題面前的思維方式。遇到困難碰到難題，首先應當仔細認真分析知曉要解決的是什麼問題，目的何在？在此基礎上優選一個投入人力物力財力最少、耗時最少、由此帶來副作用最小的方案，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發揚必要的頑強執著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精神，而不是只能有唯一一種思路和路徑一種選擇，不考慮已給方案的科學性可行性不計成本，不加思考地黑著頭一味蠻幹瞎乾和傻干。解決困難時，在優選方案和發揚某種精神的排序上，優選方案永遠應該排在發揚精神前面。這正是前人所言「兩害相較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之意，選擇方向擇優方案比知道某種勵志精神有用得多，也重要得多，有時會事半功倍甚至是數倍。這是解決問題的基本思路，教育孩子亦然。背離這個，那就是明顯的……結論讀者想必比愚說得好。
有些人說對愚公移山、鐵杵磨成針之類的故事不必咬文嚼字一味較真，課文主旨是教孩子們學習、提倡和頌揚做事要有恆心堅持不懈的精神云云，我要說此事應當較真兒，用這樣的事例非但不能培養孩子們的勵志精神反而是事與願違，讓他們幼小的心靈懵懵懂懂糊裡糊塗接受了非客觀非理性的所謂勵志故事，長此以往教育出來的孩子會是啥樣？唯課本是從，唯課本正確，喪失尋覓正確的辨析能力和選擇最優解決方案，喪失必要的獨立思考和必要的質疑精神。這樣的思維方式與生產標準件何異，於國於民真的有利嗎？
2018.01.30.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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