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氣溫零下,老媽媽是誰把你丟在我家樓下
已是夜裡11點了,我正在客廳翻閑書,突然有人急急地敲門,一邊敲一邊焦急地問:「我是小區保安,請問你姓熊嗎?你媽在小區大門口找你啊!」我媽在大門口找我?我急忙打開門,保安大哥又問:「先生你是不是姓熊?樓下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可能有一點痴呆,說是找她兒子,說她兒子姓熊,住在三樓的,樓下有開一個小店的,還說她兒子是廣豐人,你是不是姓熊?是不是廣豐人?」我一聽頭都大了,我是姓熊,我是廣豐人!我家住三樓!!我家樓下還正好開著一間食雜店!!!可是我前幾天剛回了鄉下看我爸媽,我媽好好的呀,沒有痴呆呀!難道……我套了雙拖鞋急急跟著保安跑下樓去認領自己老媽,愛人也緊跟著下了樓。
果然遠遠地看到小區大門口圍著幾十個人,那位叫我的保安大哥沖大家喊:「她兒子來啦,是姓熊的,是廣豐人!」見我急步跑去,大家自覺讓開一個口子,可是雖然晚上燈光昏暗,我十米開外就一眼看出這根本不是我媽,再急急跑過去一看,果然不是,我當即跟大夥說:「不是啊,這不是我媽啊!」大夥七嘴八舌嚷嚷起來:「熊先生你看清楚啊,到底是不是你媽啊?」「你不是姓熊嗎?你不是住三樓嗎?」「熊先生你跟你媽吵架歸吵架,可不要自己親媽不認啊,這深更半夜的呀!」剛才那位保安大哥拍著我肩膀問:「兄弟這真的不是你媽啊?你各項條件都符合的啊,剛才老太太說得一清二楚的啊。」我急忙解釋說:「大哥真是巧了,可這真不是我媽,哪有兒子不認媽的?我前兩天剛回去看了我媽,我媽也經常來我這裡,我媽沒有痴呆,年齡也沒這麼大,也沒有用拐杖。」「老太太,你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兒子?」有人不放心,再問。老太太扶著拐杖坐在椅子上,面容清瘦,身上衣服整潔,滿頭銀髮一點不亂,精神也不錯,應該走失沒多久。燈光下老太太面帶微笑,目光茫然又慈祥地看著我,不搖頭也不點頭,朝我看了好幾秒鐘,然後用普通話說:「不是,不是……」我蹲在老太太面前,握了握老太太的手,用廣豐話問她,老太太卻用老家話自顧自說著什麼,後來又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她今年79歲了,下午花了一塊八毛錢從山東坐車來這裡找兒子的(註:我家是江西上饒)。大家聽老太太這麼說,都笑了。我指了指自己腦袋,讓老太太好好回憶一下自己到底是哪裡人,老太太茫然地看了看圍觀的人群,說自己是廣東人,過了一會兒,又說是弋陽人。這時一位中年婦女說:「我們9點多出來散步時就看到這位老太太在小區門口轉來轉去轉,十點多回來時看到她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裡轉圈子,就上前問她,她說她找兒子,我感覺老太太好像有一點痴呆,問她兒子叫什麼名字,她說不知道,後來又說她兒子姓熊,是廣豐人,住三樓,樓下有開一個小店。老太太沒帶手機,問她家裡人電話號碼,也不知道,翻她的口袋,就半包紙巾,其他什麼都沒有……」人們雜七雜八說:「家裡老人有痴呆,怎麼不給她身上掛一個手機呀,怎麼不把電話號碼寫好了放她口袋裡呀,這走失了怎麼能找人呀,家裡人急不急啊……」「趕快打110了吧?打過了沒有?」「打過了,110說晚上案情多,要一個個來,還要再等半個小時過來。」幾個熱心人再次問老太太是哪裡人,老太太茫然又慈祥地看著大家,一言不發。有人說:「大家趕快發朋友圈吧,這麼晚了家裡人一定急壞了!」一句話提醒了我,我蹲在老太太面前一連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挑一張最清晰的,一個一個發朋友圈,發留言。
大家都焦急地發朋友圈,發留言,還打電話到處問詢,就是沒有一個人離開。保安大哥拿了一瓶水打開給老太太,老太太開始不敢喝,後來在大家的勸說下,喝了一小口。然後扶著手中的拐杖,神色安寧里端坐著,偶爾抬頭看看大家,一點不顯得驚慌,彷彿就坐在自己家客廳一樣,老太太心裡一定相信,她的家人會馬上來把她接回家的。十二點了,人們反覆問著那幾個簡單的問題,可是老太太還是同樣的回答。路過的人也過來問話,也不停地發朋友圈,大家都在幫老太太找家人,守護老太太的人,不但沒少,反而更多了。一位隨爸媽路過的小朋友走到老太太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碰了碰了老太太的手,稚氣地問:「老奶奶,你找不到家了嗎?你不知道你的家路是怎麼走的嗎?」老太太沒有說話,她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小朋友,然後伸手在小朋友臉上摸了摸,彷彿在說:「小朋友不用擔心老奶奶,有這麼多好心人守著奶奶,奶奶一定會找到家的……」人們一邊打110跟催,一邊不停地發朋友圈,可是大家都沒有等到有用的消息。一會兒110終於來了,工作人員了解情況後,判斷說老太太應該是下午才走失的,是外地人,但可能家就住本縣城,跟隨外地來打工的子女住一起的,讓大家放心,散去回家,說他們會安頓好老人的。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因為我的眼睛有點濕。上樓後我站在陽台上往下看,我看到三位110工作人員打著手電筒帶著老太太從廣場上走過,老太太柱著拐杖,走得有點慢,顯得有點孤獨,或者說凄涼。我默默地站著,目送老太太消失在暗夜的拐角里。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一著想著老太太那茫然又慈祥的目光。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就站在陽台上往下看,我彷彿又看到了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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