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們侮辱了我心愛女孩後嫁禍我，卻不知早掉進我精心布下的圈套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香無 | 禁止轉載

1

謝老師沒來，黃浩然也沒來。窗外巨大的樹影填補著謝老師那肥胖的身軀所造成的空隙，代課的實習老師站在第一排，有意無意地躲避著陽光，汗水順著他的頭髮浸到了鬢角上，他手裡的書翻到了第四十三頁。

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這是我今天語文課上所見到的，最後的正常的場景。

緊接著，窗外起了微風，我回頭去看，在二樓巨大樹冠的遮蔽中，操場上出現了四個不屬於這所學校的男人。

他們站在一起，其中一人說著話，其餘三人認真地聽著，跟我身邊的同學們一模一樣。

再然後，那人抬起頭來。

從他的角度是看不到我的，可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直勾勾地盯著我，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神秘莫測的神色。

他點了點頭，朝我伸出手指，不知是在叫我，還是在細數我所在的樓層。

我忽然後背一冷，趕忙縮回脖子，目光划過代課老師。啊，忘記他的名字了。

他的雙眸正越過書頁上方仔細地瞅著我。

就在那時，前排的女孩轉過頭來。

「黃浩然好多天沒來了吧？」

「啊，三天了。」

「你聽說了嗎？他和謝老師的事。」

「什麼事？」

那女孩故作驚訝地倒抽一口涼氣，轉回身去，不多時，我的桌上出現一團小小的紙球。我展開，從紙張褶皺的紋路中清清楚楚地讀著那排娟秀的字：我懷疑謝老師的死和黃浩然有關係，黃浩然已經被抓了。下面那幾個，都是刑警。

2

大學四年很快，比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要快得多。還沒來得及看清它的全貌，我就以最優生的身份畢業了，並且很快地回到了這座城市，這所省重點高中和這個班——高三一班。

我覺得人生是有軌跡可查的，因果報應，天理循環。

比如多年前這裡有我沒結束的心事，多年後不管怎樣輾轉，我又回到了這所學校。

再比如多年前我在二樓的教室和那刑警目光相接的片刻，多年後，他再次來到我的跟前。

第二節課下課，學生們蜂擁出了教室。就在我收拾東西時，那人踏著步子，慢慢進了教室，陽光自他的側臉落下，遮蔽了他原有的表情，只剩下一片曖昧不明的陰影。

我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沖我點頭。

「楊老師，好久不見。」

牙根咬得發酸，我用力擠出的笑容十分扭曲。多年之前那個夏日的光景忽而閃現，我往回退了一步，那警察緊緊地跟著上了一寸。

我兜里的刀生生髮燙，這些年我早已養成了隨身帶它的習慣。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當年負責黃浩然案子的刑警李明。」他故作停頓，模樣叫人生厭，可明知是鉤，我還是咬了上去。

「他的案子……不是早已經結了嗎？」

「啊，就法律層面說，是的，」李明上下打量著我，那目光赤裸，毫不掩飾，「不過作為一個刑警，我始終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我低下頭，繼續收拾教具。微信聲響起來，我瞥了一眼，群里的孩子嘰嘰喳喳問著我作業的事情。

真煩啊，24小時不得安寧的群，還不能關閉。當年的謝老師是不是也因為這樣，才走上了不歸路呢？

當年我們高三，課業繁雜沉重。黃浩然是我的哥們兒，也是班裡的另類。他長相英俊，舉止放肆，有極高的天賦，卻只肯把其中很少一部分精力用在學業上。儘管如此，他每次考試依舊名列前茅。

我與他不同，除了日夜奮戰高考外，人生似乎沒有其他出路。他是光，而我是他投射下的影子。光有多亮，影子就有多暗。

也正因為這樣，黃浩然極其厭惡謝老師的教課方法。那是個一切為了考試著想的傢伙，大到人生規劃，小至填空選擇，彷彿他的一生都只為了不相干人等的考試而準備著。

謝老師教的是英語，他要求我們每日將所學的單詞課文在微信群里誦讀，然後再用他以為恰當的方式進行點評。

對此黃浩然不以為然，他總覺得謝老師在荒廢彼此的時間，也不認為這個老師會真的一個個聆聽同學們的音頻，所以他從不完成作業，也因此成為了教室後排的常客。況且那時候黃浩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個女孩身上，三班的硃砂。

我也喜歡硃砂，那時候的毛小子里，估計沒有不喜歡她的。可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硃砂不喜歡黃浩然。這在我們學校可是頭一遭。

不管黃浩然怎麼表示，硃砂總是對他視而不見。黃浩然就跟入魔了似的，硃砂越是躲得遠，他便越是追得緊。那時我們還住校，為了硃砂，黃浩然半夜請了個司儀團隊，在操場上搭檯子，還人工下了場大雨向硃砂表白。

硃砂一直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任黃浩然在窗外叫破了喉嚨也不搭理。這事驚動了學校，黃浩然拿了個處分，謝老師更加厭惡他，他卻自鳴得意，在我跟前掰著手指算自己還有多久能追到硃砂。

那時的我看著如現在一般無二的藍天，想的卻是那個免試升學的名額。

再然後，謝老師和黃浩然之間的矛盾爆發了，導火索是那次的惡作劇。

黃浩然故意在微信群里發了一段錯誤的語音。他將課文讀得顛三倒四，語法單詞也錯漏百出，只要稍微聽聽前半段就能發現。可那天謝老師的反饋一如既往地準時而單調：「讀得很好，希望繼續努力。」

若換了別人，最多也就調侃兩句，嗤之以鼻。可他不一樣，他是黃浩然。

那天上課，黃浩然從學校廣播里把自己的音頻放了出來，同時還有謝老師的評價。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他的聲音。

謝老師站在台上面色如常，若不是看見他藏在桌邊幾乎捏碎鉛筆的手，我都要以為他不在乎了。

第二天，黃浩然和謝老師一同進了校長辦公室。黃浩然的父親早已等在裡面。

他的父親是區教育局局長，雖是一個不大的地方官，卻也正對了路子。最後的結果是謝老師咬著牙從辦公室里一邊道歉一邊退了出來。

我從窗戶下經過時，見著黃浩然正弔兒郎當地蹺著腿坐在沙發上。他的父親和校長相談甚歡，我從那張紅木的辦公桌上看見了牛皮紙信封。

我知道那裡面放著的是保送的推薦信。

天邊的紅霞如火，我捏緊了拳頭，鬆開時手心毫無血色。李明緊緊地瞅著我，目光中帶著不必言說的玩味諷刺：

「楊老師，黃浩然出獄了。」

我的後背一陣緊縮，喉嚨里的水分蒸發殆盡。李明笑盈盈地看著我，歪歪頭，忽然又開了口。

「楊老師，你會玩棒球嗎？」

他的話幾乎讓我癱在地上。

3

從學校到我現在住的地方，只需要半個小時。途中會經過硃砂住院的地方，心情好時我會帶束花，買點水果上去看她。那麼多年了，她還是不開口說一句話，坐在朝陽的窗戶邊一看就是一整天。

護士說她依舊不大穩定，犯起病來也沒幾個人能拉住她。

我坐在她身邊，將花插進花瓶里。護士長見了我沖我揚起笑臉，閑聊幾句後嘆氣說：「你對她真好，這麼多年來，真不容易。」她停了停，目光回落至硃砂的臉上，嘆息道：「這麼漂亮的姑娘，也是可惜了。」說著，她頓了頓，盯著我，「怎麼樣，準備結婚么？」

我搖搖頭，這個女人聒噪得很，從認識那天起就一直窺探著我的隱私。要不是為了硃砂，我不會給她那麼多的耐心。

許是看出我的不耐煩，她也沒多做停留。不尷不尬地隨便問了兩句後，自覺出去，幫我帶上了門。

硃砂依舊看著外面，沉靜安然，美得像一幅畫。我失魂落魄地盯著她，她額角的舊傷已被頭髮隱去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把握此刻臉上貪婪的痕迹。

「當年那個刑警來找我了，他說黃浩然放出來了。」

硃砂不為所動，我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往裡坐了些，硃砂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我停頓片刻，「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

我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門開了。

我猛地回過頭去，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一瞬間，窗外的陽光也不能讓我感到溫暖了，屋內的氣息亦降至冰點。

「你……」

「好久不見。」

那個聲音響起，如同惡毒的詛咒。

四年前我讀高三一班時，城南發生了一起兇殺，謝老師的屍體橫在街頭；同一天晚上，城北發生了一起惡性強姦。這個晚上的兩起惡性事件敲碎了城市往日的寧靜，其中一個受害人坐在床上，因被人毆打加上精神損傷，至今無法言語。而罪魁禍首的黃浩然，此刻就站在我的眼前。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出來，也沒想過他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這裡來。

我咬著牙，看著站在面前那個胡茬凌亂，眼神晦澀的黃浩然。儘管那麼多年過去了，一旦回憶起黃浩然被帶走前最後停留在我身上的那個眼神，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老同學，好久不見。」

他又重複了一次，加重了語氣，聲音沙啞。我困難地起身，餘光瞥向硃砂，她依舊坐在那裡，用冷漠的神色隔絕了外界。

「黃浩然……」

「怎麼，聽你的語氣，不是嫌棄我吧？」他笑呵呵地上前一步，我不由自主地退了退，他的身形比進去時寬厚多了，「好不容易出來了，也不請我去家裡喝一杯？」

我舔了舔乾涸的上唇，擠出笑看著他。

「家裡不方便，我們去學校那邊吧。」

他對我的推辭毫不意外，依舊笑嘻嘻地，再往前一步，在我退無可退之處停下，伸手摟著我的肩膀。

他的力氣大極了，再狠一些，就能捏碎我的骨頭。

他是來找我的，我得謹小慎微。我一邊這樣想，一邊艱難地喝了口啤酒。黃浩然坐在我的面前，他背光的側臉透露出一股森然的氣息。

4

錄音事件後，謝老師給黃浩然穿了很多小鞋：比如加大練習、增加課外工作等等。在我們看來那不過是細枝末節的小事，可黃浩然忍不下那口氣。他心高氣傲，自認天才，從不願受老師左右。

謝老師這樣做在他看來就是公報私仇，早晚有一天他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升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黃浩然的生日也迫在眉睫。

「我得給那個傢伙一個教訓，就當成人禮了。」

在他18歲生日前一個禮拜，黃浩然坐在教室後排，陰沉著臉告訴我。我知道他下手狠毒，雖然不致死，但謝老師總歸會被作弄得非常慘烈。

就在準備規勸他時，我忽然想起他前幾天朝我炫耀的棒球棍。那根棍子非常漂亮，輕重得當，彈性極佳，價格也高得令人咂舌。

那時棒球是我無聊生活中唯一的消遣，就在我與黃浩然提及棒球棍沒幾天後，他拿著那棍子出現在我面前，洋洋自得地表示，準備放在家裡，若我想用，隨時可以借我試手。

他太喜歡掠奪我的東西了。從這根小小的棒球棍、到硃砂、到保送的資格、到人前的自尊。

規勸的話被那思緒一擋，又全都回到了肚子里。

我沉默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輕輕開口：

「你想好計划了么？」

黃浩然的心思不夠縝密。他過得太順，以至於天生便缺了幾分謹言慎行的心思。

他當然什麼都沒想。他只覺得應該在謝老師回家的路上出其不意，用麻袋蒙頭狠打他一頓出出惡氣。

若這場景出現在小說里，事情的敗落不會多於一頁。可這是現實。現實里最難破的案子是流竄犯案。

沒有動機沒有證據，最簡單的最無從下手。

我不能讓黃浩然這麼輕鬆地過去，於是我跟他制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包括跟蹤謝老師，摸清他每天回家的路線和時間，還要選好特定的日子，找到適當的理由、準備工具等等。

黃浩然太目空一切了，他理所應當地認為我這個跟班會對他死心塌地。

他從不知道「做多錯多」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用透明膠集齊了他的指紋，我每次使用他的棒球棍時都萬分小心，那根棍子上從未留下過我的痕迹。

我還摸清了謝老師回家的時段，什麼時候是一個人，什麼時候會與人結伴。

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希望引起人的注意。事實是班裡也真有同學注意到了黃浩然的異常。

我仰頭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黃浩然看著我，忽然開了口：

「你知道，我這幾年在牢里不好過。」

我點了點頭，他提起嘴角，掰著手指數給我看。

「我爸為了我的事情到處奔波，基本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我媽又急又氣，加上受不了街坊鄰里指指點點，也倒了。我家算是完蛋了！」

他的聲音不響，卻一句一頓，目光沒有從我臉上移開分毫。

「你也知道，我當年的事情，不光彩。進去了也沒人待見，被打得很厲害，幾次都差點兒死了……」說著，黃浩然捲起袖子，沖我亮出他的胳膊。胳膊上有兩條極深的口子，雖然傷口已經癒合了，但那種彎彎曲曲的悚然感卻一下爬上了我的心尖兒，「這個……是被人用牙刷刮的。你能想像么？那麼粗的頭子，刮出這麼深的傷來！我疼啊，還不能死，連叫都不行……」

他一口氣說完，微微眨了下眼，喝了口水。我攥緊拳頭，雖然猜不到他的意思，卻也聽出了他話里的不善。

黃浩然是因為強姦罪進監獄的，因為關係疏通得當，加上自己表現良好，減了刑，這才提早放了出來。

窗外的夕陽掙扎著往下沉，光線划過身後的高樓。他又對我笑了下，那笑容一瞬即逝。

「我聽說，當年有人拿一次性電話給警察舉報了我，但巧的是那天我也接到了個電話，讓我去出事的地方見硃砂……」

我的腳趾一下摳在了鞋底上，手不由自主地放進了兜里，摸在刀柄上。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黃浩然不是傻子，裡面的因果關係即使當時不懂，那麼多年面壁思過也能想個通透。

黃浩然喝完最後一口水，長長地出了口氣，往後一倒躺在椅子上，從眼角下方盯著我。

「你覺得那個打電話的人是誰？」

他沒問是哪一個打電話的，因為他知道那兩個電話都是一個人打的，都是我打出去的。

他此刻來問我，就是討債來了。可我不知道他究竟要的是錢，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我繼續跟黃浩然裝著傻，手指一點一點把匕首弄進了袖子里。我的動作很輕，他不可能發現。

「不知道。」

「我有一個猜測。抓我的警察說過，舉報電話是用一張不記名電話卡打過來的。巧的是，通知我的電話也是用那樣的電話卡撥出的。我不相信什麼巧合，太巧就是有古怪。我覺得是什麼人，自己犯了事兒，把髒水潑在我身上了。」

「如果你是冤枉的……為什麼當時要認罪？」

我困難地扯起嘴角，他的臉色一暗，往前傾身，對我伸出手指。

「我當時才十八歲，正好滿十八歲。那麼小，我能懂什麼？我就是怕！我到了硃砂那地方，見著她倒在地上，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我多害怕，轉頭就想跑。才跑了兩三步，我就想起自己說過要保護她的話，要是我那時沒回頭該有多好！」他回憶起當年那不堪的場景，「最奇怪的是，她身邊到處是我的指紋，甚至指甲里還有我的衣服纖維。我的DNA到處都能找到，是誰看見那個場景都會懷疑是我，更何況……」他頓了頓，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謝老師也被人殺了。如果我不認這個，我可能就得變成殺人犯！」

黃浩然說得沒錯，換作我，也會這樣選。18歲了，殺人沒什麼假釋，能毀一輩子。

這件事一直折磨著我，讓我無比後悔——為什麼當初我給了他這個選擇的機會！

5

我和黃浩然一前一後走在路上，他前我後。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長，他最後的話直截了當：

「我知道是你，姓楊的！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喜歡硃砂，為什麼看著她出事，能袖手旁觀？為了陷害我，你連她都能不管不顧——不過我已經出來了，這輩子我都會跟著你！」

他沖我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沒要錢，也沒要我的命。但是他會像陰影一樣糾纏我一輩子，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我不能讓他活下去！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就做錯了一件事，我不能再錯一次了。（原題:《 同窗》，作者：香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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