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故鄉，我穿越時空將你夢回

文 黑雨

我的心充滿惆悵

不為那彎彎的月亮

只為那今天的村莊

還唱著過去的歌謠……

宮崎駿說：到不了的地方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世界都叫做故鄉。

一曲《彎彎的月亮》，唱出對故鄉的幾多深情。

今夜，在古老的歌謠中，我要做一個很美很美的夢，我回來了，我的童年，我的故園……

1

我從小到大居住的小院是一個老人居多的地方。

說是小院，其實從空中看下去，就是一排排緊緊相依的矮房。

在傍晚的炊煙中，常有老人呼喚孫兒的聲音，自某一棟矮房的牆腳撲喇剌響起，蒼老而親昵，犬吠聲、開關門聲亦隨之而起，響徹小院的每個角落。

這一切曾是我十分熟知的。

幼時，小院便是我的天堂。我熟悉上空飄著的每一朵雲，綻放在牆腳的每一朵花，甚至樹榦上的每一條紋路。

2

院里曾有個苗圃，是不對小孩開放的。所以那次隨外婆一起進園參觀的記憶，便是我童年最美的生活片斷。

那天的陽光格外清洌，一如我純澈的心境。

外婆進得園來，以她上世紀50年代末農大畢業生的底子，凝神打點每一處苗圃。陽光點點滴滴在肩頭聚攏，外婆瞬息成了一個金色的老人，慈祥而靜美。

我十分驚詫於這個神秘所在生命的豐澹：各色的花彷彿在排兵布陣，從門口到屋前，一圈又一圈。

紫薇花彎曲的樹榦艱難地向上伸展，枝頭掛滿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像日本小孩愛吃的金平糖，經風一撩，洋洋洒洒飄落，幻化成一隻只蝴蝶，在花樹間逐風飄舞。

緊貼紫薇的是一株株山茶，火紅的花，艷黃的蕊，掛在枝頭，如同小女孩臉上的紅暈，讓人忍不住伸手輕撫，然而一撫，它竟破碎了，一片片從枝頭滑落，如清醒後的美夢，一掉進土裡，又成了發黑的棕色，遂成殘夢。

如果把苗圃比作一出京劇，那麼紫薇、山茶不過是些配角，真正的角兒，是迎門而立的牡丹，雖只有幾簇，但一開放，便鶴立雞群——大朵的牡丹倚靠在寬大肥碩的綠葉間，十分炫色奪人。

那時外婆正給我講述民間故事，這幾簇牡丹，讓我聯想到了楊貴妃的雍容、柔婉與才情，於是便對這牡丹有了別樣的親近。

我後來又幾次隨外婆溜進園來，為的就是一睹它的芳姿。

小院大道上曾有個花拱門，立在外婆與我每天牽手出門的必經之路。

平常綠綠地隱在兩旁的樟樹中，並不顯眼。但到花開時節，便從上頭垂下一串串紫藤，彩帶般紛飛，宛如夢境。

花開了，必會招來蜜蜂。總有好奇的孩子在花下或鄰近的窗邊，看著蜂兒飛，不敢也不能伸手觸碰，連呼吸也屏住了，生怕驚擾了這群忙碌的小生命。

偶爾也有頑劣的小孩想用樹枝去拍，蜂兒抖翅一振，立即抱頭鼠竄，惹得旁觀的大人一陣輕笑。

院里的工地旁曾有兩大片花，開始並不知名，有老人說叫蝴蝶花，於是有好奇的小孩湊近去看，發現還真是蝴蝶的模樣，只不過比蝴蝶多一圈像女孩圍裙蕾絲一樣的花邊。

愛美的女孩有時會摘下一兩朵，別在耳邊，圈在腕間，立馬便成了傳說中的花仙子，極致妖嬈。

好奇的男孩也摘下一兩朵，卻撕裂開來，想看看這蝴蝶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構造。

採的人越來越多，花彷彿較勁一樣，也越開越多，越開越密，越開越艷，幾乎成了「院花」一樣的存在。

外婆覺得這花兒可愛，便在我磨毛的袖口也綉了一朵。可愛的蝴蝶花從此常點綴我童年的夢。

3

記憶總是斷層的，我已不記得它們後來的命運如何，只知道不久有挖土機轟隆隆地開進，苗圃變成了高樓，開滿蝴蝶花的小花壇被填上了水泥，曾經四布的曲徑被整成幾條寬敞的大道，花拱門也從此不見蹤影。

小院從此像掉了魂，少了野趣，沒了靈動。我也告別外婆的臂彎，進了校門，背著書包往返於小院與校門之間，雖然日日相見，卻少了兒時的親昵。

那些忘憶中的美好，像歷史廢墟中出土的文物，再怎麼費勁保存，也總是歷史的斑痕，消蝕了細節，輪廓也不再完整。

經常帶我在小院徜徉的外婆，不知何時，已被歲月染白了鬢髮。

憶及小院的昨與今，外婆青灰色的眸子里，常有奇異的光芒閃爍。

外婆曾經為挽救那片苗圃奔走呼號，卻最終在機器的轟鳴聲中頹然敗退。

阿嬌搖著船，唱著那古老的歌謠

歌聲隨風飄，飄到我的臉上

臉上淌著淚，像那條彎彎的河水

彎彎的河水流啊，流進我的心上

我記憶中靈動豐澹的小院呀，你究竟去向了何方？

黑雨

婁底一中高一學生；

愛好：文學、畫畫、美食；

座右銘：沒有經過戰鬥的捨棄是虛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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