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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家的女人》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虛弱的躺在床上,花白的頭髮猶如梵高的向日葵一樣憤怒的張開著,形容枯槁,瞳孔散開,整個人已陷入混沌狀態。我們從混沌里來,卻又終將在混沌中離去。

8月來的時候,還能幫我看看孩子呢,才幾個月而已~此情此景,不由得我鼻子一酸。

輕喚一聲:「大姥",伸手握住老人的手。

老人轉過頭:「榮燕來了。」眾人大驚,昏睡了一天了,竟然因為我的到來而清醒過來,這或許真真是血緣的緣故吧。

大姥耳聾,所以,大多時候都是我聽她說,現在她在說什麼,估計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待到眾人散去,一旁的哥哥紅紅著眼睛低聲的說:"我的母親真可憐,一輩子勞苦,家裡家外,全靠她一個人。」說著,哥哥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姑夫:「他什麼都不做。"說完,更是悲傷的、憐憫的看著他的母親。

「哥,你知道嗎,你的這些話便是她最大的安慰,於她,此生值了。"

為了照顧臨終的母親,哥哥已辭去所有的事情,專心在家照顧母親。每日給母親梳頭、洗身子,到時間去喚醒母親,喂她些流食,而這些事情,都是他這個兒子一個人去完成的。唯獨不能做的,是減輕老人的病痛。

屋外的嫂子告訴我,她的婆婆很辛苦,一輩子都在忙,即使像現在這樣昏迷不清,雙手也一直未停止過。有一次,還做了一個穿針引線縫補衣服的動作,看的讓人心疼。家裡家外的事情太多了,她實在忙不完,只能變成一個機器人,一刻不停歇的忙。

這時我才發現,老人的手,確實一直在不停的動,從未停歇……即使是在昏迷的時候。

天色已晚,心裡念著家中的幼女,起身告辭。對哥哥囑咐道:」我們做不了什麼,如果疼痛的很,就給她來點止疼的吧,有需要的話,說一聲,我跟先生來想想辦法。「大姥是腦瘤,病症我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現在的藥品還真是他媽的貴,但是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離開的時候,姑父在陪客人打牌,姥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躺在床上,只有兒子時而繞於床前。

一個星期後,大姥過逝。人們說一個人過逝的時候,往往說他上天堂了,以前不解,現在見多了生離死別,便懂了:一個人在臨死前,肉體會受到病痛百般折磨,生已不能,死亦求不得,以至於到了死亡的那一刻,成為一種解脫,猶若上天堂般讓人歡喜。

從殯儀館回來的路上,我向長輩們求實一件事情。之前聽媽媽說,大姥曾許配給舅舅家的孩子,但是後來悔婚。在嫁給現在的姑父,剛生下表哥後,被自己的親表哥搶回去,然後在家人急得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的姑爹,持槍救了回來。聽得我驚掉了下巴,當時就表達了對姑爹的崇拜:若姑爹還在世,我要立馬到他面前表達我的敬意。我印象中的姑爹,賭錢,潦倒,怕老婆,文革時還被游過街節,被扔過臭雞蛋,只是在年老的時候,國家開始優待老革命、老幹部,所以,在年老的時候過了幾年猶如鑽石王老五般閃耀的日子。

「確實有此事。當年你大姥被搶回去後,困在他們的村子裡。那個村子四周是河,只有一個進出口,他們便派人看守,所以,很難救。後來,是我的父親持槍給帶回來的,有槍,他們自然是怕的。不然,還不知道會遭多少的罪!那人也壞得很,你大姥之後也有過孩子,可是一個也沒有保住。「

月子里的女人吶,這樣一折騰,受了大半輩子的病痛折磨。大姥的身體一直很差,暈車很厲害,暈車的後果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想像。所以,姐姐的婚禮她是天不亮就開始走的,然後一口飯沒有吃,再走回去,一個來回,100多公里,她用了一天的時間,回到家還是死去活來的 難受了一個星期。已經身為母親的我,終於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體質。

「大姥當時為何不同意這門親事?」

「你大姥覺得男的好吃懶做,不幹活。沒想到最後還是找了這麼一個人。」

「這是她母親的娘家,為何她的媽媽不去幫幫她?不去救救她呢?這個母親也太冷漠了吧?「

」哎呀,這種事情,在那個時候,再平常不過了,到處都是這個樣子的。不過,這件事情過後,他們與母系一族斷絕聯繫,從此不再往來。「

……

車窗外,是我美麗大肥西處處宜人的景色:寬寬的馬路,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整齊規劃的綠化,跟以前處處是農田的鄉村景象相比,彷彿是換上了新裝。

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只是,這個世上唯一喚我為」榮燕「的那個人卻不再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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