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顛覆了親爹的王朝，給兒子開創了新王朝的公主，後來怎麼樣了？

2018.01.28

No.74

-Good Night-

今天夭姐要講的故事發生在898年前的英格蘭。

彼年國內是北宋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倒霉的文藝青年宋徽宗在位。

我們今天這個故事的起因，源於一場「酒駕」。

01

公元1120年11月25日午夜，

月朗風清，晚秋的英吉利海峽波浪滔滔。

一艘超級豪華的白色維京長船從諾曼底的巴爾勒夫港起航。

因為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喝high了，

So船剛出港口就迎頭撞上了一座尖利的岩礁。

船上最最尊貴的客人「威廉·艾特林」不幸遇難。

英格蘭諾曼王朝最大的政治災難隨之降臨。

「威廉·艾特林」是誰？

從名字即可知道他地位的尊崇。

「威廉」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他的祖父：諾曼王朝的締造者，征服者威廉一世。

艾特林即是諾曼王朝現任國王亨利一世的唯一「合法」子嗣。

說是「合法」，因為他爹私生子眾多，

他有23個兄弟姐妹，

但同母（王后）的唯有一姐：神聖羅馬帝國的瑪蒂爾達皇后。

我們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即是他姐姐：

亨利一世跟瑪蒂爾達王后唯一的女兒：

瑪蒂爾達。

她，是差了僅僅些微一小步，就能成為英格蘭第一位女王的人。

她，是諾曼王朝的終結者，也是金雀花王朝的締造者。

八歲那年，瑪蒂爾達就被父親遠嫁到德意志。

丈夫是德意志和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海因里希五世，

他的權威從德意志延伸到托斯卡納。

皇帝需要在自己的疆土內不斷巡遊，

所以瑪蒂爾達皇后一直留守監國。

1125年，皇帝駕崩，兩人沒有生育任何子嗣。

而瑪蒂爾達的父親，英格蘭國王亨利一世在繼承者去世五年後，

娶了新王后的他，

也依然沒有生出合法的繼承人，

逐漸絕望。

只有一紙詔令，召回了孀居的女兒，允諾女兒一個嶄新的未來：

成為他的合法繼承人。

這意味著：

瑪蒂爾達即將成為英格蘭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王。

那個年代的英格蘭，此前從未出現任何女性統治者。

所以對臣民來說，想讓他們接納一位「女王」，

真是太過荒謬了。

「Queen」這個頭銜，此前僅僅屬於國王的配偶。

但話又說回來，也從來沒有明文規定：

女兒不能當統治者。

所以，我們的女主瑪蒂爾達，

真能僅僅憑藉「繼承權」而非「婚姻」成為統治這個國家的「Queen」嗎？

她並不知道答案，但已暗下決心：

即便註定前途道阻且長，她也必定會選擇為自身的權利而不懈奮鬥。

02

12世紀的英格蘭，國王的角色是軍人、法官跟立法者。

而這些角色在中世紀不可避免地必須由男性承擔。

一位國王要他的臣民發誓服從她女兒的統治，委實有些苛刻。

但不幸的是，亨利一世並沒有其他選擇。

這個時候，瑪蒂爾達需要一個新的丈夫來鞏固她的統治。

1128年6月17日，瑪蒂爾達嫁給了安茹伯爵的長子諾弗魯瓦。

諾弗魯瓦皮膚白皙、相貌英俊，有著「美男子」的雅號。

剛結婚，他的父親就把「安茹伯爵」的頭銜給了兒子，

自己登基成耶路撒冷國王。

看似天作之合的完美政治婚姻，卻暗涌著一些極度不安的因子。

結婚這年，瑪蒂爾達26歲，

而他英俊帥氣且在法國南部有著大片領地的丈夫，則是15歲。

在政治利益面前，十逾歲的年齡差自然不會被看作是障礙。

但對成熟的少婦瑪蒂爾達來說，

脾氣暴躁、傲慢自負的少年丈夫，卻讓人非常難以忍受。

小夫妻倆雖然心不甘，情不願，

但政治利益當前，婚事還是像合同一樣不得不繼續。

婚後的最初幾年，兩人爭吵不斷升級，直至夫妻分居。

但在亨利一世的強勢督導之下，

他們還是「順利」完成了不得不完成的政治任務：

1133年3月5日，二人長子：亨利降臨人間。

從名字即可窺見外祖父的良苦用心，

這個同名的外孫，意味著他的血脈終於得到了延續。

對於老國王亨利一世來說，一切已經圓滿了。

自瑪蒂爾達回國，

1126、1131，以及1133年，老國王三次要求封臣宣誓效忠公主。

即便老國王非常清楚明白：這些誓言都是虛無縹緲的，

但他卻也只能選擇相信。

瑪蒂爾達要走的路，決不會像貴族們信誓旦旦的保證那樣順利。

1135年12月1日，亨利一世駕崩。

03

老國王屍骨未寒，貴族們果然立馬背信棄義。

瑪蒂爾達的表哥：布盧瓦的斯蒂芬聽到舅舅去世的噩耗後立馬直奔倫敦。

在權力真空中迅速採取了行動，登基為王。

斯蒂芬是威廉一世的外孫，英格蘭本土大貴族之子。

相比八歲時就遠嫁德國的瑪蒂爾達，他在英格蘭本土的勢力十分龐大。

且斯蒂芬十分狡猾。

搶先一步在教堂塗上聖油，得到上帝的恩典，成為新任國王。

12世紀的歐洲教權至上，這樣一來，就沒人能再廢黜他。

而此時的瑪蒂爾達因為懷孕，被困在了諾曼底。

斯蒂芬遠沒有亨利一世的深謀遠慮，

他在分配老國王小心積攢的財富時雖然慷慨大方，

卻沒能做到公平無私，

這些不公正待遇，造成了上層貴族們的強烈不滿，

混亂旋即爆發。

這一切，對於瑪蒂爾達來說卻是極好的消息。

斯蒂芬的有力支持者，老國王的私生子格洛斯特伯爵羅伯特此時突然轉向，

決定支持自己的異母姐妹瑪蒂爾達。

在羅伯特的幫助下，瑪蒂爾達終於得返英格蘭。

至此，內戰終於全面爆發。

這一對錶兄妹都自稱是英格蘭的合法統治者，

兩人卻都沒有足夠的力量完成一統。

轉機發生在1141年2月，斯蒂芬攻打林肯，希望收復失地。

不料格洛斯特伯爵羅伯特抓住良機，襲擊王軍獲得大勝，

生擒了「國王」斯蒂芬。

這本是瑪蒂爾達的天賜良機，

此時的她，接受了「Lady of the English」這個新奇頭銜，

開始統治王國。

不過僅僅8個月，這一切又被她自己親手摧毀了。

她的傲慢與自負惹惱了跟她打交道的大多數權貴，

為了支撐龐大的政府，瑪蒂爾達又選擇了苛捐雜稅。

倫敦市民揭竿而起，6月就把她趕出了倫敦城。

且害羅伯特被捕。

為了營救異母兄長，她別無選擇，只能安排了一場俘虜交換，交出了斯蒂芬。

斯蒂芬一被釋放，就帶領部隊一路追殺瑪蒂爾達直到牛津。

04

同時，海峽對岸，瑪蒂爾達的丈夫推進了諾曼底戰役，並大獲成功。

但對於被困在牛津堡里的妻子，卻不願搭救。

等不到丈夫派來的騎士，她明白：

要想取得一條生路，只有寄希望於自己，逃出去。

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用白色斗篷裹住自己的身軀，僅僅帶著三名侍從。

在幽暗的天際線掩映下如鬼魅一般，

徒步8英里，到達阿賓頓，居然真的讓她逃出生天。

這無疑是一次無比勇敢且令人欽佩的出逃。

對瑪蒂爾達來說，

這個奇蹟是上蒼對她的垂憐，

而對於斯蒂芬來說，卻又是場巨大的災難。

自1142年起，這兩個都以合法繼承人自居的「國王」，

對國家開始了分庭抗禮的統治階段。

這段時期的英格蘭，法治跟公共秩序蕩然無存。

遙想當年，

亨利一世治下的英格蘭富饒繁榮、井井有條，邊防鞏固。

現在卻變成封建領土爭權奪利的修羅場，

在邊境地帶更是慘遭蘇格蘭地不斷蠶食。

空氣中處處瀰漫著莊稼被燒毀的濃煙，

而老百姓如身處煉獄，飽受四處侵襲劫掠的士兵的瘋狂蹂躪。

最終，1148年，瑪蒂爾達選擇離開了英格蘭。

她意識到，作為女性，登上王位的過程還是太過艱難。

而她，已經用生命中十餘年的光陰證明了這一點。

但她沒有遺忘英格蘭，

她的長子：那個背負了外祖父所有希冀的小亨利如今已經16歲了。

現在該輪到他過來接過戰鬥的大旗了。

1153年7月，小亨利在牛津東南的沃靈福德與斯蒂芬交鋒。

而此時，

不僅僅是厭倦了斯蒂芬的統治，更是對內戰深惡痛絕的士兵們拒絕作戰。

斯蒂芬無計可施，被迫停戰、坐下來談判。

11月，雙方在溫切斯特正式達成了停戰協議。

小亨利成為了斯蒂芬的養子以及，

合法繼承人。

塵埃落定。

自1135年以來，英格蘭人民終於可以重新憧憬：

大統一王權下的和平與繁榮。

第二年10月，

未能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到繼承權的斯蒂芬，落落寡歡的去世。

瑪蒂爾達的祖父，征服者威廉親手締造的諾曼王朝退出了歷史的舞台。

而瑪蒂爾達的兒子亨利，

正式加冕為王，

是為英格蘭的亨利二世(Henry II of England)。

05

金雀花王朝正式啟開大幕。

亨利二世深深為母親自豪，

始終自稱「Henry Fitzempress, son of the Empress」。

1156年6月，亨利二世的大女兒出生，起名瑪蒂爾達。

紀念為了金雀花王朝的開啟奮戰了多年的皇后祖母。

回到諾曼底的老皇后，成為兒子在法國領地的顧問。

兒子加冕登基她也沒有去往英格蘭觀禮。

在亨利二世最初統治的13年中，瑪蒂爾達為新王朝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不僅出謀劃策，還幫她試探各種新政策的公共反應，尤其是在神聖羅馬帝國。

全歐洲的大人物，包括法王路易七世，都來找她徵詢意見，求她調停。

1167年9月，瑪蒂爾達皇后病逝，享年六十五歲。

無論生前還是生後，瑪蒂爾達都是光芒萬丈。

她留下的孫子們將來要主宰整個歐洲。

瑪蒂爾達的辭世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誠然，這樣偉大出色的一位女性，最後的墓志銘上卻刻著：

她是「亨利的女兒、妻子和母親。」

真正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公還是因為性別的歧視。

登頂權力的種種掣肘，再掙扎都不能改變絲毫：

只因她是一個女人。

「權威」、「魄力」、「果斷」，這些本應被稱讚的品質。

在她身上，則成了世人眼中的：

「專斷」、「跋扈」、「驕橫」。

她是劃破黑暗長夜的彗星，照亮了男權社會的畏懼跟顫抖。

社會跟人們評判女性的雙重標準幾千年下來直到今天都未曾改變。

漫漫長路至今，世界似乎從未改變。

只是現在的人們連承認都不敢承認。

罷了。

（本文所用配圖來源於《權力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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