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個由外地人創造的奇蹟

近期，上海市新城市總體規划出台。新規劃提出，上海市在2035年要控制常住人口在2500萬以內，其建設用地總規模不得超過3200平方公里。可能許多人沒有意識到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那麼我們來看一下數據，截至2015年底，上海全市常住人口就達到了2415萬，也就是說：未來的20年里，上海每年新增人口不可以超過5萬。

我國強調控制大城市人口規模的聲音已經喊了幾十年了。八十年代的全國城市規劃工作會議就明確指出：要控制城市人口規模。「 國家實行嚴格控制大城市規模、合理髮展中等城市和小城市的方針」甚至寫入了1989年公布、1990年執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劃法》當中。不過建國後上海市對人口規模提出過三次控制目標，均未能實現。50年代末期的規劃曾提出將人口控制在600萬，但當年上海的人口就已經超過了1000萬。1986年，改革開放後上海市第一次城市總體規劃提出2000年人口不超過1300萬，短短三年後的上海的人口就已超過這個數量。2001年，上海市城市總體規劃提出2020年總人口規模2000萬，結果2007年這個記錄就被打破了。

我們不禁開始思考，上海人口下一次突破規劃會在什麼時候？上海人口真的太多了嗎？上海到底可以容納多少人？

上海人口多嗎

在上海居住的人們，擁擠簡直是家常便飯。出行擠、購物擠，孩子上學的名額還要擠。這座魔都的人口彷彿已經逼近極限。但是，坐上任何一條地鐵往任意郊區方向走上半個鐘頭，車窗外一望無際的農田就會映入眼帘。這座中國最上寸土寸金的城市，除了遠近聞名的小籠包，西瓜、葡萄和水蜜桃也是這裡的特產。

上海的人真的多到需要限制了嗎？上海市全市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3800人左右，但面積僅為620平方公里的中心城區人口密度達到每平方公里23400人左右，人口密度最高的黃浦區超過每平方公里34000人。在僅佔全市總面積不到10%的市中心，集中了大量人口。但比之世界著名的大都會，上海的人口密度也是小巫見大巫。東京都人口密度6173人每平方公里，與香港類似，其中市中心23區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14543人。而香港因為多山地，油尖旺等人口密集地區密度可達每平方公里5-6萬人。紐約市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10640人、曼哈頓島上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66940人。

上海的土地資源也是綽綽有餘。陸地總面積6340平方公里，建築用地3145平方公里，去掉國家規定的耕地指標1820平方公里，仍然有1375平方公里可用，相當於把現有建築用地再增加近50%。比起山地嶙峋又被大海環繞的香港，魔都的廣大郊區不但空曠，而且還很平坦。由泥沙衝擊而成的魔都是一片平原，理論上全境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能使用。在空間上，上海完全有能力接納更多的人口。

雖然土地面積綽綽有餘，但是在最新出台的規劃中，上海的建設用地卻不能超過3200平方公里，相當於要求未來20年，上海幾乎不供應新的土地。與人口不同，土地的使用完全可以由政府調控，因此可見，上海未來的房價，依舊會居高不下。只是，憑藉上海得天獨厚的硬體條件，完全是可以接納更多的常住人口的。

城市人口有沒有極限

一座城市的發展並非是靜態的，其人口、土地和資源，是在動態變化的。

17世紀時倫敦的面積只有1平方英里，到了1855年，倫敦的倫敦郡委員會管理如今被稱為「內倫敦」(Inner London) 的區域，面積319平方公里。到了二戰後，倫敦的城市面積再次遠遠超過了政府管轄的面積，今天的大倫敦地區面積超過600平方英里。而美國紐約從曼哈頓島最南面的尖端開始不斷發展擴張，最終在1898年將周邊的布魯克林、皇后區、布朗克斯區和斯塔滕島併入紐約市，面積從22.82平方英里（曼哈頓全島）變為468.5平方英里，人口則達到今天的800萬人。一座城市的土地極限真的存在嗎？

上海自1842年開埠以來，建城時面積僅為2.04平方公里。通商和洋務運動使大量中外資本注入上海，興辦大批工廠，吸引大批外來人口。隨著大批工廠的開辦，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都不斷通過各種手段擴張，分別達到10.1平方公里和431平方公里。開埠前全縣人口僅僅50萬的小漁村，在建國前已經成為了人口超過500萬的大魔都。

如此迅猛的人口增長是自然生育無法滿足的，必須仰賴移民。建國前夕，上海外來人口比重已達到85%。人口的湧入為工業的發展提供了必需的勞動力，工業的勃興和人口增長又促進了城市的繁榮，經濟發展、稅收增加，收入投入公共事業的建設，使得上海的城市功能日趨完善，成為舉世聞名的遠東第一大都會。但今天的規劃者們卻至始至終都把「人」視為一種負擔，而不是一種財富。

實際上，上海自九十年代以來在人口增長的同時，環境也更好，期望壽命更長。2015年上海常住人口較1978年增加了1300萬，翻了一倍不止，但人均居住面積達到36.1平米，翻了9倍。全市綠地面積從1990年的3570公頃增長為2015年的127332公頃，人口期望壽命則由1978年的73.35歲升至2015年的80.47歲。當城市不斷發展時，一座城市不但可以容納更多的人口，還能讓許多問題迎刃而解。

上海的問題是人太少

今天上海面臨的問題，不是控制人口，而是如何吸引更多的人口。上海的自然生育率僅為0.7，即一對夫妻只生0.7個孩子。

如果真的要好好做規劃，那也不是控制人口，而是滿足人們的需求。東方之珠香港是彈丸之地，還山地連綿，可用面積非常有限。香港規劃署的2030+計劃細緻地分析了全港人口密度、建築物密度和土地類型。對居住、綜合、商貿、工業等區位的使用和建設有明確的規定和策略。單就行人出行一項，香港就有拓展地下人行網路、增加沿街頂棚應對氣候炎熱多雨、縮小街區間距便利行人過馬路等等細緻考量和對策。香港在宜居城市排行榜上是39名，雖然2017年下滑到45名，仍遠高於上海的81名。

因此，對於上海來說，當務之急並非是如何控制人口，而是如何增加人口，並且讓每在上海生活的人都過上有尊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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闡驛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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