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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隊醫拉里·納薩爾

不可否認,有一些沉默可能是永久的,悲劇造成的傷害已經存在。但「打破沉默者」會越來越多,「惡魔」曾經犯下的惡行不會永久地沉寂在時間裡。

「你的性侵行為確鑿無疑,(這一行為)處心積慮、工於心計、扭曲且卑鄙。」 在當地時間1月24日,密歇根法院法官盯著拉里·納薩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這些判詞,「你不配擁有再次以自由之身走出牢獄的資格。」

這位美國體操隊前隊醫的餘生將在監獄度過,他被判175年有期徒刑,合計2100個月。

之前,他只承認性侵過七人。為期七天的聽證會中,有156名女性受害者陸續出席控訴,比原定出庭發言的88人翻將近了一番。她們中有人被要求脫掉內衣,被納薩爾觸碰私密部位;有人在父母於治療室等待的情況下,陰道被納薩爾的手指侵入。這些都被冠以「按摩放鬆」「治療不適」等名目。

除了體操隊隊員,納薩爾還將「魔爪」伸向了熟人的孩子。凱爾·斯蒂芬斯6歲就被身為父親好友的納薩爾性侵,她告訴父母,他們卻選擇相信好友而非年幼的女兒,並要求她向他道歉,於是噩夢延長,直至12歲。

更加悲劇的是,納薩爾的罪行被揭開後,斯蒂芬斯的父親自殺了。他最終意識到她說的是事實。

女法官阿奎利娜將這些勇於在黑暗中發聲的女性稱作「倖存者」,而非「受害者」。2016年一人獲得四枚金牌的體操隊「黑珍珠」西蒙·拜爾斯在推特上髮長文告訴所有人:「(被性侵)不是我的錯,我不會也不應該因此自責或內疚。」「我不會被這種可怕的經歷所定義,我獨特、聰明、積極、有才華、有熱情,我向自己保證,我的故事可以比現在這一版本棒得多。」

「倖存者」受到傷害時大多不滿16歲,她們或因年幼後知後覺,或會抑鬱、自我否定、不斷回憶加深痛苦。拜爾斯的長文還原了自己曾受到的心理折磨:「在過去很長時間裡,我不斷問自己,『是我太天真了嗎?』『是我的錯嗎?』即將備戰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訓練場所是我受到過侵犯的地方,一想到這裡我就非常難過。」

「惡魔隊醫」納薩爾受到懲罰,沒有妥善處理性侵事件的美國體操協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史蒂夫·彭尼等高層辭職。故事卻沒有告一段落。在過去20年間,至少有368名體操運動員報告自己遭遇性侵,平均下來,幾乎每20天就會有一個練體操的女孩鼓起勇氣揭露「惡魔」的真面目,但她們的聲音卻被有選擇性地忽視了。

密歇根州官員在1997年接到關於納薩爾的第一個舉報,他們什麼也沒有做,接下來的1998年、1999年、2000年,乃至2014年、2015年,情況依然。奧運冠軍亞歷山德拉·萊斯曼曾向美國體操協會投訴,「他們讓我保持沉默。體操協會最關注的還是自己的名聲,以及是否能繼續從我們身上獲取利益。」 另一位奧運冠軍麥凱拉·馬羅尼更是起訴了該協會,稱曾收125萬美元「封口費」並簽署了保密協議。

泛美體操運動會銀牌得主珍妮特·安托林曾跟家人傾訴,但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和信任。這些女孩不是沒有向他們的父母、教練、當地官員或者醫生說過自己的遭遇,然而這些有能力阻止納薩爾的人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如納薩爾一般的「惡魔」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們通常擁有極高聲望和十足權威,無法輕易撼動。有一些女孩因此選擇沉默。這種沉默也許是暫時的,像奧運冠軍拜爾斯、萊斯曼、馬羅尼和加布里埃勒·道格拉斯,長大後公開承認受到納薩爾性侵。或者像好萊塢一線女星艾什莉·賈德那樣,站出來揭露溫斯坦20年前的性騷擾行為。

她們使用「我也是(#Me Too)」作為標籤,表明自己也曾受到過性騷擾或者性侵犯,她們被《時代》周刊評為2017年的年度人物,被稱為「打破沉默者」。如斯蒂芬斯所說,「小女孩不會永遠不長大。女孩們會成長為堅強的女人,回來摧毀你的世界。」

13個月前,納薩爾被捕,原因是收藏兒童色情圖片。在所有28項重罪中看似不值一提的那項,成為了多米諾骨牌傾倒的第一張。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周刊第543期

原標題《「惡魔」隊醫拉里·納薩爾》

文 / 高伊琛

編輯 / 孫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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