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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一個殘缺的團圓故事

從廣西南寧到黑龍江哈爾濱,是全國里程最長的鐵路線,一趟跑六天。




綠皮車穿過喀斯特山脈和滴翠的梯田,鑽過忽明忽暗的隧道,跨過乾燥的平原和白雪皚皚的林海,中國最好看的地理景緻,這條路上佔了許多。





路,可以是過程,也可以是結果




對大多數乘客來說,窗外這一路往後飛馳的風光只是旅途的註腳,是通往目的地的迫切,是耳機里傳出的鄉愁,是吸溜速食麵放空的背景。但對她而言,一切都顯得精確而平凡,她不怎麼抬頭遠眺,卻能隨口報出下一站的站名,以及列車還需要多久才能進站。



她是這條線的列車員,每天都在路上循環往複,周而復始。這條路幾乎構成了她生命的全部,幾乎,因為她還有個兒子,叫丁丁。




丁丁今年五歲多,正是男孩子最皮的年紀。她自己實在沒時間陪孩子,平時只好把他交給妹妹照看。妹妹住在貴州凱里,所以她只有休假的時候,才有空過去看看丁丁。因為擔心他不乖給人家家裡添麻煩,每次她總是硬著心腸批評孩子,但分別後馬上又覺得後悔,很虧欠孩子。






是啊,這五年來每次春運隊里都安排了值班,一去一回春節基本就過完了,所以丁丁生下來她還沒跟他過過年,沒親手給他蒸年糕,沒拉著他一起放鞭炮。上一次看煙花的時候,丁丁還在她肚子里。




每年春運是鐵路人最虐心的時候,天南地北的乘客們匯聚到車廂,比平時更容易打開話匣子,說的都是一年來在外漂泊的甘苦,聽在有心人耳朵里全是對團圓的期待。老婆孩子熱炕頭,誰都知道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才叫日子,打拚那麼辛苦不就圖這個嗎?






這段最嘈雜、混亂的時光,最安定、幸福




每次春節值班,她都特別想丁丁,只好找了個工作筆記本,把腦子裡想說的話都寫本子上。妹妹是最懂姐姐的,今年她打電話說,姐,今年我把丁丁接到站台上,你抱抱她也好。




凱里是黔東的一個小城,人口不過50萬,所以車站也是個小站,火車只停3分鐘。但畢竟是春運,臨近地方的人都集中到這裡中轉,上上下下的人把月台撐得特別擁擠。


她趴在窗邊,遠遠就看到了站台上的丁丁,丁丁卻沒有看見媽媽。






丁丁,你看媽媽呀!




火車停下來,她第一個踏上站台,卻沒有轉身找兒子,而是守在車門口維持乘客秩序:「來,小心台階啊。」




每個下車的人,有人接的都笑逐顏開,沒人接的都行色匆匆,每個上車的人都揮舞著手裡的票,生怕上車晚了一分一秒,讓遠方的親人著急。




妹妹抱著丁丁穿過人群來到她面前,孩子拍拍她的肩,她扭頭看了一眼,還是轉身給旅客檢票,直到所有人上車。







一共只有三分鐘,現在還剩不到兩分鐘了。



她用力地抱過孩子,孩子卻有些不知所措,嘴裡低聲囁嚅著什麼。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她為了督促丁丁好好學習,曾經跟他說過,不背會乘法口訣表,就不帶他去鎮上上小學。孩子明白,那樣就更見不著媽媽了。




孩子五歲,可他懂事了。他可懂事了。







「乖,今天時間不夠,咱們先不背了好嗎?」




丁丁沒有理媽媽,繼續「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




妹妹說:「姐你聽他背完吧,都準備好幾天了。」




丁丁背的很生澀,好些地方都要停下來想想,就在列車進站之前他還在一遍遍排練。


孩子一直在背,可她快聽不進去了,只想抱抱她,緊緊地抱抱他。




她一把擁他入懷,孩子愣了一下,繼續「五八四十,五九四十五……」三分鐘也就還剩下四十五秒了。






如果手可以攥住時間




鈴響了,火車要開了。




她拉著孩子的手,殷切地問,還有什麼要跟媽媽說的嗎?




丁丁沒有回答媽媽,仍然在背口訣。她轉身上車,扶在門口,孩子提高了嗓門,還在「七七四十九,七八五十六,七九六十三……」




直到他喊出「九九八十一」,才對媽媽微笑了一下,這時媽媽只能在玻璃後面看他的口型了。







他們都拚命地朝彼此揮手。再見就是明年了。




三分鐘,一家人的團圓故事。




這故事聽起來有些殘缺,殘缺往往是為了成就更大的圓滿,只願你我在圓滿的時候,不要忘了別人的殘缺。







這是蘋果2018年春節廣告,每個鏡頭都是用iPhone X拍的,導演是陳可辛。如果廣告都是這個水準,我寧願天天只看廣告。








P.S. 最後提一句,這個公眾號雖然是我的個人號,但以前一直是和同事一起做的,現在公司業務調整不需要這個號了。我的崗位調整,今後不會再推送新聞,但也還沒想好拿它怎麼辦。畢竟做出了感情,不想隨隨便便轉帖糊弄人。有好的建議,可以留言告訴我~




這是個不定期更新的公眾號,但確定的是,我很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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