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那些話兒,現在知道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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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三,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藝術評論者。
我上大學時有位室友,外號叫「老疙瘩」。
疙瘩屬東北方言,它既不像磨嘰、倒騰、嘎拉哈、五脊六獸等從少數民族語言(滿語)轉化而來,也不似歹飯、走家、賴嘰嘰、五馬六混等膠東方言,更不是挽霞子、馬葫蘆等外來語(日語)。而像疙瘩這種純北方土話,在丹東人的語彙中已不多了,少數民族語言與膠東方言的並用,外加外來語混合成了本土語言的基本形態。
膠東方言能在丹東推廣,可追溯到清朝末年的闖關東。當然,在遼寧,膠東方言流通較廣的不只丹東,還有大連、東港兩地。
有趣的是,同為丹東管轄,鳳城話則偏向黑龍江發音,音調起伏明顯,東港卻保留了膠東方言的發音法,即一二聲被淹沒,直接過渡為三聲四聲。使得一句話說起來又硬又猛,帶著下墜的狠勁兒。
發音雖說難聽,但書寫卻充滿質感。
好比說甜,丹東方言則叫「細甜」。一個細字把甜無限層次化,到底有多甜,雖說只有體驗了方能知曉,然而「細甜」對甜度的刻畫,卻只憑字眼便可獲取知覺。
再比如說黑,方言叫「墨黑」(mo he)。黑已然具備了視覺上的印證,可又在黑的基礎上加以「墨」字強化,由此所形成的疊加效應,讓黑產生了比黑更黑的效果。
與此雷同的還有「叫酸」(形容酸)、「鋒快」(形容塊)等,看著字,想著意,天然的誇張與幽默,構成了饒有意味膠東方言書寫特色。
可若回到發音上來,情況就不同了。儘管我以文字無法模擬出「細甜」、「墨黑」等名詞的音調,但只要對丹東話熟悉的人在心裡默念幾次,同時對比文字書寫,其反差的天壤之別就躍然紙上。
東北是滿清的龍興之地,丹東又有眾多滿族人,所以除膠東方言外,丹東話中對滿語的借用也很頻繁。如磨蹭、埋汰、嘎肌窩、薩其馬等已在幾代人的交流中紮根發芽,成為了日常用語。
丹東話還是一部分則由外來語變音而來,如 「挽霞子」(襯衫),「馬葫蘆」(井蓋),「便利店」(超市)等都是日語的發音模擬。
回到「疙瘩」上,它除有小而堅硬之意外,於形態上也飽含著圓滾的意思。老舍《駱駝祥子》里就有「一疙瘩」的用法。《老殘遊記》中則用「疙瘩」形容人臉上的「痘痘」,丹東有一種鹹菜稱為鹹菜疙瘩。
這些都只是「疙瘩」的生活化使用,丹東人還將類似辭彙用在人的乳名上。比如舊時家裡孩子多,稱最小的為「老疙瘩」。既表明了排位,又帶著點憐愛。當然,這種方言入名的方式尚算含蓄,有些詞就稍顯奔放了。
曾幾何時,「狗剩」「見喜」「招弟」「發財」等乳名在鄉村隨處可聞,僅從名中便可大致窺見該家庭意識形態方面的主要需求。與南方人對孩子的乳名處理相比,可謂大相徑庭。像魯迅筆下的閏土,是從五行中引經據典,沈從文《邊城》中的「翠翠」,也透著靈巧。當然,也不是沒有猛的,像余華《活著》的「福貴」,陳忠實《白鹿原》里的「黑娃」就透著濃濃的東北味。
為何方言辭彙書寫如此推敲的丹東人,在名字這等極具儀式感的賦予上如此隨意,細考起來,耐人尋味。這跟丹東的的地理位置,多民族居住以及經濟結構等是否有關,或許該交給專業的人去研究。
好吧,最後有件事,我有位朋友陳總,酒量也就三耳勺大小,但卻開了家純喝啤酒的店——「空瓶記4」,(在沿江新安東閣背後)。啤酒由酒界「梁文道」超哥精釀,其手藝要說丹東第二,極少有人敢說第一。
喜歡啤酒的可去試喝,第一杯免費,可點「大讚」,我的首選。
註:想去的趕緊去哈,老闆什麼時候改變政策不一定,畢竟解釋權在人家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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