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從「父女戀」到「姐弟戀」的大唐第一才女，最後怎麼樣了？

2018.02.04

No.78

- Good Night -

今天夭姐給大家講的是薛濤的故事，

或許你不認識這個大唐第一才女，

那我就先說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的詩吧：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句詩的作者元稹，

即是薛濤「姐弟戀」中的那個「弟弟」！

01

言歸正傳，咱們還是從「姐姐」開始說起吧。

她的詩名在唐以後的世人口中流傳，

她的書法深得王羲之精髓，

她的「薛濤箋」艷過浣花溪畔的桃花，

詩人想寫相思句必尋「薛濤箋」，

世人想誇女子有才必借「薛濤名」，

她總是可以跨越百年，乃至千年，

在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傳說中悠悠然再次活過。

時間流轉到1200多年前的長安城，

公元776年，安史之亂結束後的大唐帝都，國力民生尚未完全恢復。

15年前，「詩佛」王維辭世；14年前，「詩仙」李白辭世；6年前，「詩聖」杜甫辭世。

隨著「三巨頭」的辭世，唐詩的江湖，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錦繡璀璨、繁華熱鬧。

時值盛夏，一樹一樹的梧桐高聳挺拔，風來搖起一樹深碧，花開宛如粉鍾倒掛。

樹下，一個明眸善睞的8歲小姑娘正跟一群玩伴玩兒得興高采烈。

小姑娘的父親薛鄖，是個末品京官，也是個篤厚正直的謙謙君子。

此情此景，他不禁想考考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

把女兒喊道身邊，沉思片刻，吟道：

「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

起句平易，用韻平常，無非是想試試悉心栽培的女兒的才情。

8歲的小姑娘，輕啟朱唇，隨口應上：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這兩句對仗工整，精巧有致，比父親那兩句實實多了幾分靈氣。

薛鄖欣喜之餘，不免多了幾分悵然，

唯有期待女兒不要一語成讖，

往後的歲月里，他這個做父親的一定要拼盡全力，

護得女兒周全。

02

然而總是事與願違，後來父親得罪權貴被貶到四川。

6年後，薛濤年僅14歲，父親因病辭世（一說是獲罪而死）。

孤女寡母的現實把官家小姐薛濤拋進了自謀生路的悲慘境遇中，

迫於生計也好，自謀出路也罷，

總之薛濤選擇了加入「樂籍」，成為一名營伎，來擺脫困境。

需知道，這是「大唐王朝」，是詩的盛世，

世人對詩的狂熱程度，對詩人的膜拜與推崇，對一首甚至一句好詩的抄送與傳唱，

絕對不遜色於現如今綜藝、影視的造星運動。

所以，有絕色容貌，通音律，擅詞賦的薛濤，

想不出名都很難。

但是憑藉年輕貌美張揚艷幟畢竟只是青春飯，如果等到「暮去朝來顏色改」，

「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時候，再做打算，

終究最好的結局也只有「老大嫁作商人婦」了。

聰慧如薛濤，她當然不會讓自己再次陷入慘境中。

機會就這麼出現了，薛濤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男人隆重登場，

也是「父女戀」中的那個「父」：

公元785年，功勛卓著的韋皋出任四川軍區總司令兼政委（劍南西川節度使），時年40歲。

韋皋文武雙全，不僅僅是一代名將（唐朝十大名將之一），

還是一位出色的詩人，

《全唐詩》收錄其詩3首，《全唐文》收錄其文5篇。

甫一上任，韋司令就聽說有個出生宦家名叫薛濤的營伎才華出眾，

於是召她過來即興賦詩一首。

薛濤一首《謁巫山廟》艷驚四座，

從此帥府中大小宴會，薛濤都是侍宴的不二人選，

成為了韋大司令身邊最為炙手可熱的紅人。

因為薛濤的才識過人，韋司令還讓她參與自己公務上的案牘工作，

相當於貼身秘書的職務。

這些都還不算，

固執的司令大人還非要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頭銜，

於是專門上書寫了奏摺，奏請唐德宗授薛濤以

「秘書省校書郎」的官銜。

03

別看這只是個小小的從九品，門檻卻相當高，

從來只授予進士出生的人，

姐簡單的舉幾個同時代擔任過此職的人吧：

白居易、李商隱、杜牧、王昌齡，

是不是全是從小學課本開始就要不斷背誦的大牛人們？

而薛濤只是個女子，且從未參加過「高考」，更不要說中進士了，

就跟咱們現在如果說要給一個小學沒畢業的人一個類似於「北大名譽教授」的職位，

就真的有點兒太誇張了，

所以最後，朝廷也沒有通過這份奏摺。

不過韋皋這個離經叛道的行為已經遠遠地流傳開來了，

薛濤「校書郎」的名號也是不脛而走，流傳至今。

也由此可見，薛濤在韋司令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們倆的戀情也從此開始，

一個是股肱名臣，文武雙全；一個是蜀中名伎，才貌絕代。

這應該是薛濤喪父之後，最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吧，

不用顛沛流離，不用寄人籬下，不用仰人鼻息，

有事業，有愛情，過得恣意而張揚。

許是太過年輕，許是性格使然，

不滿20歲的小姑娘，乍登高位，不禁開始有點兒忘乎所以，

開始對韋司令的深情若即若離，甚至故意做些錯事來一再試探對方的底線：

瞞著情人上司收受來訪使者賄賂，再悉數上繳，弄得人盡皆知，

須知道，作為樂籍身份的「賤民」，

主上寵你那是恩典，作低伏小才是你的本分，

未經韋司令許可見了來使已是大忌，

高調把賄賂上繳到國庫，在薛濤自己看來是坦蕩磊落，

落入他人眼中則成了張揚狂肆。

韋司令一怒之下將她發配到松州（今四川松潘縣），充任軍伎。

軍伎是什麼？

日本侵華戰爭中的30萬慰安婦是為軍伎。

唐朝的軍伎沒有那麼悲慘，但跟薛濤原先的生活比起來，已是雲泥之別。

此時的薛濤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艷壓群芳算什麼？詩驚四座又算什麼?

時下最出名最有才的女詩人又算什麼啊？

她從未得到平等的愛，

在當權者的手下討生活，

她終究是個被攥著線的風箏，

線被扯斷，都不知道自己終將命喪何方？

04

好在薛濤真的是個有絕頂智慧的女子，

在西蜀，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韋司令就是這一方的王，這一方的主宰，

所以她清醒地知道，這個時候，只能自救，

菩薩還有低眉順目的時候，

何況她只是個被拋棄在荒野的弱女子，

所以就有了下面這組詩，

《十離詩》：

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凈主人憐。

無端咬著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

《十離詩》共有十首，也是夭姐最最不忍提及的一組詩，

所以我只摘錄了上面這一首《犬離主》，其餘九首詩，都跟這首類似，

均是民歌體，每首詩最後一句都是「不得」開頭，

既有哀憐，也有悔過，懇求之情眷眷。

姐一直覺得薛濤的詩句非常大氣，高遠，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

境界高遠、清奇雅正，從骨子裡透出一股高貴之氣。

唯有這組《十離詩》，與她的整體詩作格格不入，

讓我難以接受，難以消化。

韋司令畢竟是曾經真心喜歡過這個才貌雙全的小姑娘的，

所以悲悲切切的十首詩，送到韋司令手上時，

他一下子還是心軟了，

一紙命令，薛濤又被召回了錦官城。

人雖回來，外表一切看似回到了曾經，

生活依舊，枕邊人依舊，但是那顆已經受盡傷害，支離破碎的心呢？

深思熟慮之後，她請求韋皋為她脫離樂籍，

重獲自由身。

搬出了幕府，在杜甫曾經客居的浣花溪畔住了下來，

開始了「前溪獨立後溪行，鷺識朱衣自不驚」的自由浪漫的生活，

每日整頓洒掃，在院子里種滿了枇杷花。

並與韋司令兄妹相稱，

在她的退居生活中，

最大的支持還是來於韋司令對她的寵愛。

在這個花木扶疏、生機蓬勃而又遺世獨立的小小院落中，

薛濤讀書、寫詩，

用自製的紙箋與詩友們唱和，

人稱「薛濤箋」。

與她詩文相和的文人很多，有記載的就不下20人，

說出來都是鼎鼎大名，振聾發聵：

白居易、杜牧、劉禹錫、裴度、令狐楚、牛僧孺、張籍、王建、張祜……

能跟其中一個人相交已是無上榮光，

薛濤卻與這所有人贈詩唱和，歡笑度日。

805年，韋皋暴卒，

而之後，薛濤的有生之年，又換過十任劍南西川節度使，

每一位上任都必定要去拜訪這位「女校書」，

且個個節度使都對她十分青睞、敬重有加。

05

浣花溪畔的日子詩意而田園，

如果日子永遠可以讓薛濤一襲紅衣，浪漫豁達，特立獨行的老去，

也不失為一副純美的畫面，

然而，

命中注定的東西是怎麼樣都躲不開的，

就跟飛升上神必定歷劫一樣，

42歲的薛濤，終沒能躲開那個叫「元稹」的男子。

元稹，字微之，唐朝著名詩人、文學家，

與白居易共同登科，兩人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史稱「元白」，

大唐王朝鼎鼎有名的一對好基友。

公元809年，時年31歲，如日中天的大詩人元稹，以監察御史的身份，赴川調研。

他的詩文深受王建、張籍的影響，又是白居易的好基友，

都是我們前面提到的與薛濤詩文相和的好友，

你看，大家都是一個朋友圈的，既然來了蜀地，

那兩人就自然而然的見面了。

沒見過面的神交「網友」，

一旦見面，要麼見光死，要麼就是火光電石之間，火星四濺了，

他倆的相遇，顯然是後者，

如果憑藉元稹的那句絕唱「曾經滄海難為水」，

就斷定他是一個痴情男，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有才華，有長相（我猜的），有地位的當朝高富帥，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蘿蔔，

渣男一枚。

婚前，就甩掉了表妹，

還以此真實事件寫了篇代表作《鶯鶯傳》，

也是後來王實甫的《西廂記》原型，

不同於王實甫寫的大團圓結局，

這是個悲劇，

為了掩飾自己的花心，最後辯稱：表妹鶯鶯是天下之「尤物」，

而自己「德不足以勝妖孽」，

改成大白話就是：

表妹啊，你又漂亮又有才，太不平凡了，

我一介肉骨凡胎，實在駕馭不了，

咱們就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

此後，為了自己的飛黃騰達，他娶了中央級別大高官韋夏卿的嫡女韋叢為妻。

當然這一切，都不會妨礙薛濤愛上他。

年過中年的女子，飛蛾撲火般陷入一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之中，

她愛他的風流倜儻，更愛他的絕世才華，

覺得這個比他小11歲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相遇第二天就寫出了《池上雙鳥》：

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

更忙將趨日，同心蓮間葉。

滿滿的小女兒情懷，遲來的愛情，讓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這個看透世事，洞徹人心，聰慧非凡的女子，

竟然在四十不惑之年對一個渣男浪子做了場想要與子偕老的美夢。

三個月的甜蜜幸福同居生活，隨著元稹的一紙調令，而止。

分別不能避免，可嘆世事無常。

此後，山長水闊，可以寄託思念的唯有一首首詩了，

離別之後，元稹也曾允諾日後會派人來接她，讓她靜候佳音。

花心大蘿蔔當然靠不住，跟所有爛俗劇情的「痴情女子負心漢」一樣，

她再也沒有等到元稹。

後來元稹妻子病逝，他納了妾，再後來又續娶了大家閨秀裴氏為妻、

還有緋聞四起的女詩人劉采春，更多的是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歡場女子，

終元稹一生，

一邊攀龍附鳳，巧婚巧宦；一邊藉助一支好筆，迷倒裙釵無數，

薛濤只是其中幾分、幾十分之一……

最終，這段薛濤以為的曠世的「姐弟戀」以元稹的一去不返、杳無音訊而終結。

06

經歷了這麼多坎坎坷坷的薛濤，終於大徹大悟。

搬到了成都近郊，在碧雞坊建吟詩樓，

脫下了她極為喜歡的朱衣紅裙，換上了灰色的道袍，

萬里橋邊，枇杷花下，閉門而居。

自收了一顆心住下來，住在自己的心裡。

繁華褪盡，她比煙花寂寞！

公元832年，薛濤65歲，去世。

曾做過韋皋幕僚，後官至宰相，時任劍南西川節度使的段文昌為她題寫了墓志銘，

墓碑上題字：

「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

而她曾經居住的望江樓上則另有一副楹聯：

古井冷斜陽，問幾樹枇杷，何處是校書門巷？

大江橫曲檻，佔一樓煙雨，要平分工部草堂。

說盡了薛濤繁華又寂寞的一生，也絕對地肯定了她的才華，

竟把她與杜甫並列，這是多大的殊榮與肯定啊,

可見，歷史最終還是公平的，

慢慢歷史長河，總是最能夠去蕪存菁的，

時人欠你的，歷史總會還你以公道。

在中華文化史上：

薛濤與卓文君、花蕊夫人、黃娥並稱蜀中四大才女；

同時，她與魚玄機、李冶、劉采春並稱大唐四大女詩人。

而薛濤，為四人之首，被稱為：

「大唐第一女詩人」！

（本文所用配圖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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