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千：栽地瓜
因為難以承受高考的壓力，那年春季的一天，我逃學回到了家，一頭栽進小屋裡，倒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上午。父親坐在門外，低著頭，一根接一根地吸著捲煙，也整整呆了一上午，一句話也沒說。吃過午飯，父親對我說：「跟我到地里栽地瓜吧！」
我住的村子鑲在半山腰上，土地貧瘠，種地基本靠天，小麥玉米類的莊稼很難有個好收成，只好靠多種地瓜，種地瓜成了俺村的傳統保留項目。父親領著我，先去瓜畦里拔了一大簍地瓜苗。
我背著瓜苗，父親挑著空水桶，走了近三里路，到了地頭上，父親說，先跟我去挑水。
栽地瓜要用水，附近沒有水，只好到離這裡一里半遠的北溝里去挑，那裡有眼小泉，不過要過兩道小溝，還要爬五面小坡。我執意挑，父親不許。父親挑著水在前面走，儘管走得很穩，我還是很擔心，生怕他會摔倒。在爬第一個小坡時，父親突然腳下一滑，摔倒了，急得我哭出了聲，幸虧沒摔傷。
我說：「我去挑！」父親沒反對，我接過了水桶。
我挑水，父親負責刨窩、澆水、栽瓜。看似簡單的挑水真不是個活，挑著六七十斤的水小心翼翼地過溝爬坡，來來回回幾十次，累得我幾次想把擔杖遞給父親，可是當我看到50多歲的父親被經年勞作和無情歲月鑄成的佝僂且瘦瘦的身軀時，幾次又打消了念頭。就這樣我堅持挑了整個一下午。腿酸背疼，肩膀也腫了起來，不過總算在天黑前把瓜苗栽完了。我一骨碌倒在地上說「累死我了！」
父親看了看我倆一下午的「勞動成果」，又看了看我，說：「地瓜這東西，春天栽上，夏天才能生長，秋天才有收穫，我們冬天才能有飯吃。做人就像這種地，不想吃點苦，不想先付出，哪會有收穫？」
入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父親的話和他挑水倒地時的情景深深地勒刻在我的腦海中……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沒想到父親已經站在門口了，我毫不猶豫地對父親說：「我要回學校！」
父親看了看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圖片/網路
王振千，中國精短文學學會會員、簽約作家，山東省詩詞學會會員，臨朐縣作家協會理事，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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