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那一年島國留學體悟
這是2011年大地震前
南醬在日本留學一年的總結感悟
這樣算算也過去七八年了
時間可畏…
在日本玩在日本工作
在日本留學
這三個身份帶來的感觀是截然不同的
翻出來看看
到今天還是很有感觸
很慶幸自己記下了這些文字
當雜談發出來
當年留學的地點在這裡：
島國
認識到日本人與我們其實從裡到外絕不相同，是在上外武心波老師的選修課上。繩紋彌生的核層層裹上外來文化，自外而看渾然一體，殊不知內部的矛盾和扭曲。老師當時說得很絕，斷言日本它只有世界第一的模仿改造能力，是個依附性存在，最大也只能當老二。
那一年，在日本一個中等城市裡上最中等的學校，和最中等的人們打交道，跑到了幾乎想去的所有地方，自然是沒發現什麼繩紋文化的影子，此生難忘的感觸還是不少。
關於極限和生活壓力
極度穩定的社會有著極度穩定的自殺率，聽新聞說，2010年自殺死三萬多。而同年交通事故死亡人數一共才4800左右。這個對比未免嚇人。開支高，這有目共睹。出門一次一半的開銷在交通費上，新幹線堪比飛機，公交TAXI等普遍是上海的七八倍。開始時想，或許這就是世界的價格？但在親耳聽聞倆德國同胞對著超市裡的蘋果大喊CRAZY之後，我才幡然醒悟，也許日本這物價在世界已經少有同類了。
一個西瓜賣到240RMB，超市裡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包裝好，曾見一位老婦人走去拿起一片，放下去拿起來拿起來又放下去，我一窮留學生不知為啥就是沒忍住同情心泛濫。不容易啊，大家都不容易。另自此知道，番茄白菜桃子鴨梨等都是貴族，千萬不可小瞧了去。
學校第一限的課是9點20分開始的，所以今年都不用太早起。只有一次早上趕飛機去北海道，五點多鐘天蒙蒙亮，本想此時該是萬籟俱寂，卻不料電車裡滿是西裝革履的上班族。一時無限感慨。後來有一次學校組織參觀豐田，吃飯時國際交流中心的鈴木科長（此人白嫩微胖，笑容可掬，吾輩甚喜！）正好坐我對面，問起經歷，自言出身東北大學（名門啊！魯迅叔啊！仙台啊！），曾在一知名電子企業從業十年，因受不了每日加班加點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強度，才轉來大學。人住在別的市，每天往返學校要花四個多鐘頭，開車還堵，早上五點就得起來趕電車。
我竊以為日企這壓力，是從他們對人力無所不用其極的作風而來。看豐田有名的「零庫存」可知，日本人最擅長的就是節省開支，能不多花，誓不多花，兩個人能幹，絕不找第三個人。冰箱門能開一次拿完，你怎麼能開兩次？鄙人打工的時候，一個32張桌子的餐廳，平日也就兩三個人管。一個做飯一個跑堂，不亦爽乎。工作效率那是不得不高。這於內是削減開支大可稱道，於外未免顯得小家子氣。人說日本車賣得最累，每個小環節給你算得分文不差，銷售商廠家客戶兩頭受壓，好不容易賣出輛車一算搞不好還虧了。
關於媒體
在這兒能看的台，一隻手可以數得過來。東海，NHK，NHK教育，BS等寥寥而已。風格和天朝可謂是走了兩個極端。NHK在黃金時間放紀錄片，到深夜才放娛樂節目（看有文說過這一點天朝是反的）。是以在日漫迷只有比我們的條件更艱苦，記得前一陣的《無頭騎士異聞錄》《閃光的夜襲》等佳片，放映時間都在深夜2點之後。
一開電視經常是鋪天蓋地的美食節目，日本人那大驚小怪的死樣子表現得淋漓盡致，也就見她喝了一口湯，非要擠眉弄眼做陶醉狀，來句或深情或驚嘆或抵禦不能或此生無憾的「うま～い」（好吃）。也不想想我們一群可憐的，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有一日我默默吃早飯（麵包+咖啡），電視里一個破台在吃烏冬，吸麵條的聲音不絕於耳，吸呀吸，吸呀吸，吸呀吸，吸呀吸，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我胸中窩火，遙控差點就招呼到屏幕上去了。
如果看正經的新聞，往往是一條消息每個台輪番播，每個時段輪番播，播啊播啊播，有如轟炸一般。如果是國內政治新聞，那必定是沒有一句好話，也不知首相招你們惹你們欠你們錢了，從來就沒做對過。我是親眼看著鳩山被媒體亂棒哄下去的，真是作孽。
記得是某日，鳩山去見奧巴馬，奧巴馬只用吃飯的時間與他閑扯幾句，後忙著去找胡哥談大事，鳩老大就被晾在那兒。第二天華盛頓郵報還形容他老人家「loopy」，這些都是日本電視自己放出來的。演播室的主持還問現場：「XX記者，你說奧巴馬大總統這樣對我們，是不是已經不重視日本了啊。」現場記者拿著話筒呆了半響，道：「我想是這樣的。」不禁噴飯，還是可愛的嘛……
換了其他新聞，免不了讓我覺著小題大做。前一陣，歌舞伎名角海老藏酒後與人群毆，被各大媒體聲討追訪了足足半月，每天開電視都是海老藏，那個光頭老帥哥的臉，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記憶中了。永垂不朽。最後只得歸結為，國家小，人口少，大事就那麼幾件，沒法不報啊。誰說的人家韓國天氣預報就一句話呢。
若是對中國的報道，我原以為會很不堪，不過比想像中好了不少。除了總是扛台攝像機去上海找睡衣背心赤膊男，找垃圾，自滿一下山寨世博theme song，放放天朝的デモ，再解釋這其實是藉機發泄咱自己對XX的不滿（別說，我還覺蠻對），diao魚島的事情多半在國內自己罵自己，「（國會轉播）怎麼這麼軟就把人給放回去了！？誰做的決定，菅總理你敢說不是你授意的？！你撒謊國民都看在眼裡的，你敢說不是你授意的！？」換來菅直人眼皮都不抬，帶著眼鏡把準備的資料重讀一遍。
關於日本人
被好多人問過，中國人怎麼看我們日本人啊？我都不忍心說真話。若我說，第一反應是「變態」，未免傷人自尊。只好來什麼認真，變通困難，禮貌，社會規範好這種，讓他們得意一下。後面這些也都所言不虛，日本人掛在口邊的すみません確實可以當文化了。
一次和朋友去大阪，電車上，朋友的箱子壓到一人的腳，被人家說了句對不起。路上看到車等你，給手勢讓他先走，他在裡面不停給你做鞠躬狀（法律規定車得讓人）。等等等等，都註定了這是個一般情況下吵不起架的社會（特殊情況就是拿把刀上街隨便砍了…）。交通事故一出，無論誰是誰非，總之先道歉，態度下來了，什麼都好解決。不過在職場上就沒這麼好混了。打工犯錯，一樣被老大吼。
人與人距離很遠，或許是我呆得不長沒有融進去的關係。前一天跟你聊得興高采烈，第二天見到跟不認識似地，我與友人笑稱這種人是「おはよう朋友」，意思是，見面就彷彿熱情無比地打個招呼，之後誰也不是誰的誰。久而久之，冷得你也不屑去維持什麼友誼了。
中等學校的關係，沒見過什麼異常優秀的人。反胃的女生倒是有不少。所謂崇洋媚外，日本人做得是典範。我們全世界來的交流生是住在一幢房裡的，每人有單人間，共用衛生間和浴室。歐美系多住在一樓，算算平日里倒貼而來的日本女不計其數。有時只要金髮碧眼男一出現，少不了一片騷動，像看什麼稀奇物事一樣，恨不得一口吞下。我相信日本大都市的女孩該不會如此饑渴。
當然也有感人的地方。學校的國際交流中心以及各種政府機關，那才算是想人民之所想。你提出的問題，他竭盡所能為你解決。好友要辦去德國的簽證，需要學校開具的在籍證明，日方學校說，你的學籍在北京原校，我們只能出具在讀證明，你還你還需要什麼輔佐材料，我去幫你辦。她打電話回北京原學校，對方就一句話「這個你出國了我們不管」，任她道理說遍，還是這句話「這個我們不管」，不禁氣結。
還有一次，和另一個友人從名古屋轉廣島，再環遊北九州，途中在長崎買了去福岡的高速BUS券，她抽錢的時候不慎將一萬日元掉在地上，茫然不知。等我們興高采烈玩好回來等車的時候，被工作人員找到，問偶們早上掉錢沒有？這邊仍是沒反應過來。於是人家說，當時來買票的只有你們啦，我覺得肯定是你掉的，快查查吧。友人雙手微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連聲稱謝。事後一查，果然是少了錢。
若把政府機關也劃為服務業，那麼日本的這個業界必定是世界無敵的。它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只要你是花錢的主，你就能得到上帝的待遇。所以很多歐美人喜歡呆在這裡。
關於人生定位
上個課，老師不無諷刺地說，現在日本有些高中畢業生的工資和大學畢業生也差不了很多，所謂 「平等社會」，都平等在這裡了。這顯然是值得深思的現象。
課上碰到過很多大三大四的日本人，問她們以後想做什麼，女生多半是說，我想進旅遊公司，再補充一句，旅遊公司現在不好進啊~。現在全球經濟低迷，這體現在效率至上死摳成本的日本企業身上，那只有更加嚴重。名校學生都就職困難的今天，之於普通高校就是雪上加霜。一般只要被公司「內定」，起薪20萬日元是保你的，無論做什麼，只要你是正社員，這個數都是有的。意識到這點，突然覺得以前的大報復都打了水漂。工資狀似數目很大，20W里5W交各種稅，5W交房租，另有電話費網費水電煤車油，還剩下多少？
有個日本朋友是這個學校短期大學的學生，短大不學什麼學術性的課程，真要說起來估計禮儀實踐性課程居多，學制兩年。我去上過她們的「應用敬語」，清一色全是女生，上課先用半小時練鞠躬，練服務業接客用語（早，歡迎光臨，對不起，謝謝等）。鞠躬還分角度，15度30度90度都有講究的。
這小姑娘很可愛，愛好是搞樂隊，她是鼓手。她們樂隊經常租場子開LIVE，她總不忘了捎上我。我第一次聽LIVE的經歷也很難忘，狹小的場地，擠滿了熱情洋溢的聽眾，現場的音效，感覺是零距離接觸了音樂。都有些感動了，在天朝看來也許是不務正業，但至少她們在年輕的時候可以將這種樂趣發揚光大。
一年總結
眼看回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倒是很淡然，不如該是歸心似箭。算算這一年走過的地方，北海道，東京熱海，名古屋豐 田豐橋豐川，京都奈良，大阪神戶，廣島，別府小倉熊本阿蘇山長崎福岡，最中意廣島的景、京都的寺和奈良的鹿；最刮目相看的是阿蘇山、草千里，開闊的景象讓我心生錯覺（只是日本矮種馬確實難看）；購物還是首推大阪。
記得阿蘇山頂遇見一個大叔，自言已經跑遍了全日本所有的縣，人生目標完成了。我問，為何不去國外看看呢。答曰不去。頓時心生感慨，暗道我一個外國人都快把你國家跑完了！島國的世界果然還是很小啊。
遙望天際，彷彿看到天朝壯美的河山。
TAG:十分日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