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河古道上的鄉風‖春打六九頭之

春打六九頭。

一年中最冷的季節終於熬過去，春天來了。

春天是一點一點來的。他前進三步，後退兩步；再前進三步，再後退兩步；羞羞答答，扭扭妮妮，欲說還羞，循環往複。在這循環往複中，人們熱了冷，冷了又熱，等到氣溫終於穩定下來，夏天就到了。這就是華北大地人們眼裡的春天。

打春對懶漢不是一件好事。雖然這時候還沒有過年，但既然春天來了，農閑就結束了。地氣開始上升，豬圈裡的凍糞開始鬆動，可以「起」糞了；土地不平的，可以趕著牛車去平地了；地里的井如果瞎了，也該找淘井的淘一淘。總之，種地的準備工作就要開展起來。

如此重要的節氣，必須用特定的食物來進行標註。春餅就出現了。春餅，自然不同於一般的餅。

華北這地方，餅有好幾種。

油餅是最常見的。和好麵糰，用擀麵杖攤平擀薄，塗一層油，撒上鹽面，捲起來，截成小段，每段再按照屎坨的形式那麼一繞，按壓，再用擀麵杖擀薄，就成了。如果在塗油撒鹽的時候加上蔥花，就是蔥油餅。這種餅的特點是層次分明，外焦里嫩，香味濃郁，工藝簡單，實用解餓。

再有就是糖餅。糖餅一般需要發麵（也有不發的），把糖（紅糖白糖皆可）放到擀平的麵餅上，一般為了防止糖流淌太快灑出去，摻一些白面，然後像「擰」包子一樣做成一個糖包，再用擀麵杖擀成餅。烙熟即可。這種餅吃起來軟乎，解饞，不須湯菜佐餐，攜帶方便，可做乾糧。

也有人把油餅和糖餅結合起來，用油餅的半成品包糖餡，吃起來香甜可口，一定是饞鬼想出來的套路。

油炸餅雖然也算作餅，但更接近點心，勞動人民自己很少製作，偶爾吃上一頓就算是打牙祭了。

春餅的製作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蒸，一種是烙。麵粉和成麵糰，按照設想中的春餅的大小揪成小麵糰，擀成麵餅。麵餅之間用油隔離，或上屜蒸，或上鍋烙。

圖片源自網路

但春餅吃的並不是餅。

春餅卷的菜，非常豐富多樣。最典型的是春餅卷酸菜炒粉絲（肉），春餅卷韭菜雞蛋豆芽（經典名稱：春餅合菜），春餅卷豬頭肉（這一天熟食店的豬頭肉會脫銷），春餅卷芹菜炒肉，春餅卷蔥爆羊肉，春餅卷大蔥蘸醬，春餅卷油酥豆，卷一切可卷之物。

入口之物，不僅春餅。

還要「啃春」。一般是啃大紅蘿蔔。本人猜想，可能是到了這個季節，蘿蔔都放不住了。漢子們就用一桿扎槍把蘿蔔從窖里扎出來，洗乾淨，用菜刀「錛」著吃。糠了就扔掉餵豬喂牛，脆生的就吃掉，嚼起來咔咔作響；嚼的越響，說明身體越好，則來年家裡收成越好。於是漢子們嚼的都很賣力。這天，走在衚衕里，都可以聽得到每家房子里傳出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後來這些耐儲存的東西多了起來，人們啃青蘿蔔、紫蘿蔔，啃白菜疙瘩（就是白菜根），啃白薯，啃蘋果，啃梨，啃大柿子，啃一切可啃之物。

吃了春餅，啃了春，就要打起精神，甩開膀子幹活了。所以說「打春」這個「打」字用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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