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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家的第二天:師兄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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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家的第二天:師兄要走了

陳冬冬

我起初進廟子,在素食館工作。

素食館相當於廟子里針對外來香客和住廟居士的食堂,蒸米飯、蒸饅頭、煮麵條、煮湯粥,洗菜、切菜、備菜,幫廚盛菜、端菜,站在食堂菜飯桌前打飯打菜,總之,所有跟素食廚房有關的都跟我有關。

廟子是十方叢林,菜炒好了,私下留飯給自己,觸犯忌諱。經常等到別人吃完了,盆底才輪到我們。

一個主廚、一個副廚,加上我和另外三位幫廚的老菩薩。

三位老菩薩任勞任怨都很發心,年齡最大的八十歲了,耳聰目明。大鍋飯和家庭小灶的最大不同在於,隨便的一個操作流程,都是體力活。我做的事情,她們想幫也幫不上忙。只在精神上鼓勵。

先前曾有一位師兄,取飯的時候被蒸飯機燙到,皮膚大面積燒傷。他們所有人向我提起來這件事情依舊錶現得心有餘悸。蒸饅頭,大團的麵粉抱不起,按不動,手酸。一會兒就手酸的沒知覺。操作饅頭機也很危險。

廟子在山裡,清早陣陣涼風舒爽無比,在武漢炎熱的大夏天,過了那幾陣涼風,太陽出來了。

煮粥、蒸飯、蒸饅頭,把備菜從一面牆、兩米高的冰箱裡面,要用的挨個取出來,不用的挨個放回去,檢查主廚桌上的材料哪些需要補充,薑絲、需要切的現菜幫忙切菜。

算計著該準備的準備好了,喘口氣,時間差不多了。大廚起身,讓我把要用的菜搬進廚房,拿不動的隨時叫人幫忙。通常炒菜大家都知道加點水,有些菜還要在開水裡過一下。對我來說,那就是水房操作間開水機兩個籠頭不停接水,一桶一桶的提。

出菜,放好大小合適的備用的盛菜盆子,裝好,飛快端走,補一個盆子。這個時候放盆講究技術,不能雙手托的太緊,可能被燙到,不能放在那裡不管,一鏟子裝進去盆子跑了,菜就灑了。全憑眼疾手快。

因為香客人數忽多忽少,我們的工作量沒有規律,一頓三四十個人吃飯,一頓一百二十個人吃飯,都很正常。有時無法及時預判,什麼都要臨時準備,更忙。一頓飯下來,衣服被汗浸透,晾乾了再浸透,反覆好幾輪,頭暈目眩,腿腳發飄。

跟主廚、跟三位老菩薩,我們大家互相幫襯,變得默契。儘管幹活很累,沒有工資,但是每天醒來沒有憂慮,餓的時候很餓,飽的時候很飽,吃啥都香。

他們說,精神狀態要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

緊接著,素食館解散,我們都到山上的齋堂吃飯了,主廚那位師兄走了,後來他老婆也走了。在廟子里沒有玩伴,忽而覺得陌生,又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有一天竟然閑得發慌。

吃飯沒那麼香了。

當家師父說,出家,就是要能夠坐得住,過得了閑下來的生活。他讓我不急,廟子里隨便走走看看。

這時候廟子里開了一個居士學修班,總共有大概九本書,十多個課程。主要講基礎的佛教義理,以及我們自己大和尚的學修思想。其中有一門課關於「佛教國際弘法」。很有意思的樣子。

我跟班學習,沒有課的時候,跟寺廟其他義工一起,看哪裡需要幫忙做事,隨叫隨到。稍稍安穩了下來。

覺君師兄比我年長,是80後。他出家一年多了,生活作息不僅修行,而且養生。知客師父讓他教我撞鐘。他帶我排班去上早晚課,跟我兩個人一起住在客堂,一起吃飯。

覺君師兄每天起床出門,到廟子大殿前的廣場上練習禽戲,回來把客堂的凈水換好,給祖師爺上香,再叫醒我,說該撞鐘了。這時候,我看了一眼手機,凌晨四點鐘,然後懶散起床洗澡穿衣服。

我像一個小跟班。他一邊唱《撞鐘偈》,一邊撞鐘。一開始,我站在邊上看他撞,對著稿子跟著唱;接下來,他站在邊上唱,我來撞。我覺得我撞鐘越來越穩了,不會再用很大力氣,聲音卻小,又不好聽。

他跟我講撞鐘的要領,怎樣調整氣息,怎樣發力,怎樣使鐘聲好聽,傳得又遠。我跟著慢慢練習。

像我這樣,站在出家人里格格不入,甚至不知道把兩隻手放進海青的兩隻袖口裡,也只有跟覺君師兄在一塊兒的時候,才慢慢體會真正的適應和融入。當時跟主廚他們也合得來,但是包括日常所聊的內容,都跟出家關係不大。

終於有機會私下裡接觸,我發現我們的知客師父是個段子手;覺君師兄則會跟我話一些家常,坐在一起聊聊天什麼的。

我出家的第二天,覺君師兄跟我說,他快要走了。問清楚了知道不是還俗,而是要去別的廟子。更加感到五味雜陳。

我說,難道這裡不好嗎?

他說,這裡很好呀,我們廟裡的飯菜,是我待過的廟子里最好吃的。環境也好,都蠻好的。當家師父也很好。

我說,那你為什麼還要走呢?

他說,就是因為這裡太好了。我覺得在這裡學不到東西。

我說,當家師父不是說過,過段時間讓你跟著學習香燈、學大磬、學大木魚什麼的嗎?

他笑了笑。

早前他也是跟當家師父聊過以後,才在這裡出家的。他說自己從小身體不好,而這裡是藥師佛的道場,吸引到他。覺君師兄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戴個黑框眼鏡。看起來健康陽光。

講到這裡我突然害怕有什麼顧忌了,不敢多問他是身體哪裡不好。心想,究竟還是不夠了解。

他說想要住進一個更加清凈的山上,不會見到許多人,沒有那麼多法會,沒有那麼多居士,也沒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撞鐘、誦經,跟著固定的師父學到一點東西,過個兩年,去受大戒。受了戒以後,有機會就去拜訪名師,全國各地,跪拜名山。

他有自己清晰的計劃和完整的打算。

當時主廚要走了,我很傷感。好不容易來到廟裡,機緣湊巧碰到融洽的人,很快卻是作別。覺君師兄要走了,我才又漸漸開始明白。

修行的確是一條漫長而又孤獨的路,無人能夠替代,沒有捷徑可走。修行也是極端個人的事情,對抗你最不舒服的狀態,對抗你最舒服的狀態。

我把覺勵送給我的金剛菩提送給了覺君師兄,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玩得好。那個要用手慢慢磨。

- END -

編輯:江心語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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