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牲口的差別——論語體貼之二十三

2 .7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 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注釋】

子游，孔子晩年學生，姓言，名偃，字子游，小於孔子四十五歲。孔門十哲之一，長於文學。

是謂，王引之《經傳釋詞》：「是，猶只也。《論語·為政》：『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言只謂能養也。」

養，養活，供養。

至於，到……的地步。有比對，對照義，約略相當於「把……當成」的用法。有人把「至於」解作「即使」、「就是」，也有人解為「談到」、「講到」，均不從。

歷來把「至於犬馬」理解為屬下句，鄙意以為應該屬上句，故在該句後加句號，而在上句即「是謂能養」後加逗號。

皆，指代父母和犬馬兩者。

有養，被養。別人提供養，故有。

【翻譯】

子游問孝道。孔老師說：「現在的所謂孝，只是說能夠養活爹娘的意思，這是把父母當成狗馬一樣來飼養了。爹娘跟狗馬都讓你養，如果對爹娘沒有恭敬之心，那爹娘和狗馬還有什麼兩樣?」

【解說】

本章講孝敬，孔子說話很不溫良恭位讓，顯然對只養不敬的現象很惱火，很反感。

關於孝敬，古典中多有論及：

《大戴禮記·曾子·立孝》：「君子之孝也，忠愛以敬；反是，亂也。」

《禮記·坊記》：「子云：『小人皆能養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

《孟子·盡心上》：「食而弗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虛拘。」

《荀子·子道》：「子路問於孔子曰：『有人於此，夙興夜寐，耕耘樹藝，手足胼胝以養其親，然而無孝之名，何也？』孔子曰：『意者身不敬與？辭不遜與？色不順與？』」

從孔曾到孟荀，一脈相貫，不絕如縷。

如何算敬？一是態度，如上引荀子記孔子說的「身不敬與？辭不遜與？色不順與？」之類即是，二是不違禮，按禮法規矩辦，即本篇前章孔子說的「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禮的精神是敬，禮是規範指導社會關係人際倫理的總章程，孔子以父母與犬馬相對照立論，語極刻薄，但在這種對比的張力下才愈加凸顯主題，即孝不僅在養，更在敬，在遵禮。

我們再次領教，孔子的論說方式的特點是，比類聯想為主，邏輯推理為輔。讀者其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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