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者」：戰火中的密碼人生

曾經回蕩在太平洋上空的納瓦霍密碼，編寫它們的人名叫薩姆·比利森，曾經是納瓦霍密碼員協會的主席，如今已經離開人世。生前，他接受了記者的採訪，聊起了當年那些往事。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了珍珠港，美國被激怒，暴跳如雷地向日本宣戰。然而在交戰初期，美國一直十分被動，因為他們的情報密碼總能被日本人破解。怎樣才能既快速準確，又絕對保密地傳遞軍情和命令？這成了最令美軍高層頭疼的問題。

1942年，幾百名美國印第安納瓦霍族人被徵召入伍。他們說土話，講英語的美國人根本聽不懂。有人突發奇想，如果用這種語言傳遞情報，日本人肯定無法破譯。於是，美軍利用他們的土著語言作為電報密碼，並將他們訓練成專門的密碼員。從此，這些人就被叫做「風語者」。最終，正是這套納瓦霍密碼，使美軍在太平洋戰役中扭轉了被動的局勢，並贏得了勝利。

納瓦霍族密碼員正在使用步話機

納瓦霍密碼成為了美軍的最高機密，這段奇特往事也因為其絕密性被雪藏起來。他們成了真正的無名英雄。

在美國亞利桑那州與新墨西哥州交界處，有一條巨大、深邃的峽谷。納瓦霍人是這裡的主人，數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20世紀初，印第安人是美國最窮苦的人，甚至會受到白人的迫害。但是，當美國被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後，3600多名納瓦霍青年應徵入伍，而當時，全世界也只有5萬納瓦霍人。

回憶過去，薩姆·比利森悲喜交加。面對這樣一場白人的戰爭，納瓦霍人義無反顧地選擇作戰，對國家的熱愛超越了民族的衝突。他說：「土地是我們的母親，而保衛母親是做人之本。」

納瓦霍人的家鄉

多少年來，納瓦霍人幾乎與世隔絕，只有人類學家才能了解他們的語言。納瓦霍語沒有文字，是一種音調語言，靠母音高低起伏、語調強弱不同來表達意思。對外人來說，這無異於「鳥語」。當時，全球通曉這一語言的非納瓦霍族人還不到30人，其中沒有一個是日本人。

另外根據美國軍方的實驗，納瓦霍語可以在20秒鐘內準確編碼和解碼3行以內的英語命令，而用機器做同樣的事需要30分鐘。外人難懂，加上極高的效率，這兩種特質已經完全滿足了密碼的特殊需求。

1942年5月，第一批29名納瓦霍士兵組成了海軍陸戰隊第383排，在加利福尼亞海濱的一個秘密基地編製密碼。他們打破了傳統的密碼構成公式，創建了包含500個常用軍事術語的辭彙表，並編製了一本字典。不過，這本「鳥語字典」不能隨身攜帶，必須被牢牢記在腦子裡。

納瓦霍語密碼設計完成之後，美軍情報部隊進行了嚴格的測試。密碼專家花了3周時間，試圖破譯一條用納瓦霍語密碼編寫的信息，最終卻失敗了。

美軍納瓦霍密碼員在戰場上合影

原來，這套密碼體系有兩種密碼編製方法：一是用一些不相干的納瓦霍語單詞連起來，表示一個英文的辭彙。比如，納瓦霍語的三個單詞所對應的英文詞分別為「ant（螞蟻）」、「apple（蘋果）」和「axe（斧子）」，它們的首字母都是「a」，那麼這三個納瓦霍單詞都可以表示英文字母「a」。依此類推，英文中的26個字母都可以用幾個納瓦霍語的單詞表示。這樣再組詞造句，就易如反掌。

另一種方法，是直接用一些納瓦霍單詞代表特定的事物。他們用鳥類命名戰機。比如，貓頭鷹代表偵察機，蜂鳥代表戰鬥機，燕子代表魚雷機；用魚來命名艦船。比如，鯨魚代表戰列艦，鯊魚代表驅逐艦；有關敵方的辭彙就用特徵來代替。比如, 斜眼代表日本人，八字鬍須代表希特勒，大葫蘆下巴代表墨索里尼等等。

起初，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非常不信任納瓦霍密碼員。一位上校曾經挑釁地舉行了一次人機破譯密碼對抗賽。結果，納瓦霍密碼員們的準確性和速度大大優於密碼機。自此，「人體密碼機」全面取代了滴滴答答作響的機器。從瓜達爾卡納爾島到沖繩島，納瓦霍密碼員參加了1942年到1945年之間美軍的所有對日戰鬥。納瓦霍密碼成了日軍的心頭病。

美軍在硫磺島上作戰

憑著這樣的絕對優勢，納瓦霍密碼員贏得了信賴、尊重，甚至是敬仰。作為情報人員，知道得越多意味著地位越高，當然，處境也就越危險。美軍給每一位納瓦霍密碼譯員都配備了個人警衛。這種「特殊待遇」，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他們免受傷害，另一方面，如果譯電員被日軍俘獲，「保鏢」們會毫不留情地馬上殺死他，以防密碼外泄。（環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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