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物語——行走瑜伽

我住的小區在東西湖的金銀湖畔。

十幾年前，這裡還是池塘、水杉包圍的荒郊野外，我憧憬著「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景象搬到了這裡。

從小區後門出去，就是下銀湖，兩排五六十年代留下來的水杉把下銀湖分隔成了兩部分。湖堤上小路的兩邊被附近的居民開墾出了一片一片的菜地。

在春暖花開的時節,有人在黃燦燦的油菜地裡邊挖薺菜邊唱著歌，地上放著收音機伴奏；遇到一對老夫妻,在這裡開了一片小菜地打發時間。因為住的離這裡有點遠,老頭索性騎了摩托車,帶來了吊床,保溫瓶。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在菜地里忙活。吃過帶來的午飯,在水杉樹上掛著吊床小憩,晒晒太陽,然後摘好回家要吃的小菜。有一年，老夫妻倆去外地的兒子家裡帶孫子，下了種子的菜地沒有管，常年腐葉積成的肥沃土壤把絲瓜送上高高的水杉樹頂，南瓜藤順著樹枝攀爬，把果實垂在了湖面上。

大概三、四年前，湖堤兩邊不允許種菜了，我便再也沒有看見他們了。慢慢的這裡納入了城市的規劃，和城市的園博園一起進行了開發，最先修了瀝青路面的環湖綠道，但它兩邊的原始風貌還保留了一段時間。

一邊是蘆葦和雜草叢生的臨水湖岸，間或有生長了多年的垂柳，一兩棵的楊樹，一邊是伴著水杉生長了多年的灌木叢，中間也夾雜了烏桕、楝樹、桑樹等喬木。野生的燕麥和狗尾草曾經在新修的道路兩邊繁盛過一陣，而鋪天蓋地蔓延在在路邊推起來的土堆上的，是一種叫做蛇床子的植物。之前不知道它的名字，我見它的葉子像胡蘿蔔，便直觀地叫它野胡蘿蔔花。它開的白色花朵像極了一片一片的蕾絲花邊，中間一點紅色，也像雪花的形狀，網上查到在它有個美麗的名字「安妮公主的花邊」。後來在德國的巴伐利亞山區也看見了成片的這個植物，可見它的分布之廣。

兩邊湖面不時有白色的水鳥飛過，偶爾也有隨著季節遷徙落單的大鳥鳴叫，麻雀則是一群一群的在草叢裡覓著草籽，喜鵲是水杉上的常客，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夏天的傍晚有蝙蝠飛來飛去，蚊蟲也多。蛙聲如鼓，野鴨應和，金龜子、蛐蛐、蟋蟀、蟬鳴的間奏，讓這條環湖綠道熱鬧不已。小青蛙不時會跳到腳面上冰涼地嚇人一跳。尤其是雨後，蚯蚓、蝸牛都會出現在綠道上。有時候蛇也會爬到路中間。蜻蜓則立在草尖隨風搖擺。我在月夜的草尖上看見一隻威武的天牛，兩隻黑白相間的觸角擺來擺去，揮舞著兩隻大鰲，我幻像里它是一個黑甲武士，或者京劇里的武將。

雨不大的時候,我常常打著傘走。聽雨落在傘上、路兩邊的樹上,或急或緩。有暗香襲來，挪開傘抬頭望去，幽暗的路燈和霧氣里，一樹紫色的小花綻放著神秘的氣息，不認識的野生樹種和花，猶如雨夜裡送出的一份禮物，令人欣喜。冬天來臨，百蟲隱跡，在夜色的遮蔽下看到了黃鼠狼的影子，從草叢裡竄過，下了雪的時候,這條路上走著的人就更少了，有野兔跑出來。但這都是荒郊野徑沒有成為綠道之前的偶遇了。

如今這條小路脫胎換骨成了城市裡的湖邊綠道,一邊栽了整齊劃一的海棠,一邊種了百日菊和秋英、格桑花。太陽好的日子裡遊人如織。晚上是幾個小區的徒步的小隊,舉著紅旗背著如高音喇叭的音樂盒子,鑼鼓喧天環湖鍛煉。

站在新修的拱橋上，往往是滿眼的風景，尤其是既有太陽又有點雲層，或者夕陽西下，就是電影膠片里的大片景緻。或者是垂柳的枝條搖晃在碎金的水面，或者是大鵬展翅樣的雲飛在天。

近年來，沿著湖邊信馬由韁幾乎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事情，我稱之為行走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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