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蘭.醫生心中的墓地
「從前ya有座山」全國小小說大賽入圍作品選萃
醫生心中的墓地
文 林美蘭
哎呦，小姑娘年紀輕輕，生活剛開始，沒手指，將來日子怎麼過？接。一定要接！潘登主任細看小姑娘的傷情，似媽媽和藹可親把小姑娘當做親生女兒般，立即堅定地說。
上世紀90年代，15歲的她隻身來到城市，在一家印刷廠打工。國慶節晚上加班，機器開關失控，她右手五根手指被碾軋，到幾家醫院就醫，都被建議截肢。截肢，對她無異于晴天霹靂，她抱一線希望到人民醫院。主任緊急召集醫務人員，在手術台上主刀，奮戰十幾個小時。做完手術，他四肢酸軟蔫在位上，呼嚕打得很響。護士對小姑娘贊主任，他保住你右手包括大拇指在內的四根手指，就是保全你右手的大部分功能，他說即使又累又苦，也值得。
她住院康復治療。父母由於生計還要照顧弟妹，只來看一眼就走了。十指連心啊。她的傷很疼，心情也壓抑，責怪父母狠心，以淚洗臉，萌生跳樓的念頭。是個實習生髮覺，不時在她耳邊說：我們都愛你。你振作起來！在大家的備至關懷和細心照顧下，她心情變開朗了。
她出院仍打工，常想念恩人，總想為別人做點什麼，十幾年前做志願者，曾募集善款一百多萬元，幫助殘疾人、孤寡老人、貧困兒童，並策劃組織骨髓捐獻、無償獻血等公益活動幾百場，被表彰為「中國好人」、「全國最美志願者」、「全國優秀青年志願者」、「省道德模範」。
後來她找到退休的潘登。哎呦，潘登用流行語把她誇：你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我很欣慰。我給你點贊，點一個大大的贊。也陷入思考：天堂與地獄只在咫尺。醫生的就是要救死扶傷。我手中的這個病例，是醫患關係最好的詮釋呵！有感而發，我有心愛的職業就好好做個醫生，騎上一匹好馬要珍惜才有望找到更稱心的。說穿了，我找的是我臀下的馬呵，就是把一件事做到極致，進入醫患關係和諧的美好境地。你說，是嗎？
但有的醫生呢？說說魏前吧。張況原是某銀行行長，犯受賄、挪用公款罪，被判20年徒刑。入獄後，要以肝癌理由申請保外就醫，想辦法聯繫到魏前。
魏前在市三甲醫院腫瘤科做醫生。從中協調，讓監獄醫療科主任提出讓張況到他所在醫院就診的申請。他看完張況的「病」，開出張況多項指標不合格的「診斷」。張況要加大把握性說，好死不如賴活。為做得更真實，他願接受化療和上手術台。又爭取到魏前所在醫院檢查的機會。從哪裡偽造有關檢查資料呢？張況為難。魏前詭秘地說：……這有何難？從放射科誰那兒得到張況「肝部佔位性病變」的CT 片，並和監獄指定的醫院有關人員周旋，讓他以沒床位為由回監獄方，提出讓張況到他所在的醫院做手術。
我還要醫學研究呢！魏前身體如打海洛因，精神亢奮，編造理由，申請了一份肝癌組織。這天在同事的配合下，親自操刀為張況做手術，切下張況肝部沒病的右葉一部分，換上備好的肝癌組織送病理科化驗，幫助張況很快辦理保外就醫。
張況出獄不久，以為萬事大吉，頻頻赴宴。「肝癌病人」還能出入酒席？周遭的人產生疑問。省檢察院接到舉報。市檢察院以涉嫌徇私舞弊暫予監外執行罪對張況立案偵查。張況又被判4年徒刑，與前罪並罰。魏前也被判4年徒刑，瞬間從懸崖跌入深谷，簡直墜落地獄，成了「患者」葬禮的陪葬。
那晚魏前做夢。有個同行質問他：醫生是罪人還是英雄？說醫生是崇高的職業，是在鮮血和沮喪中極富英雄主義精神責任感的人。醫生，哪怕只是輕輕攙扶他人一下，就能給他人前行的腳步帶來力量，他人還會感謝醫生，回報大家，醫患一同步入人間天堂；有的人，卻三心兩意，半路開小差，偷天換日，黔驢技窮，那塊心中的墓地藏的是意外中的自己！
同行還來獄中見他說，醫生的選擇是多麼的有限。張況許諾給你大好處，你就把臀下的馬換頭驢？再叩他腦瓜：哎呦，拿止血鉗的掘墓人，你找到更稱心的馬了嗎？
魏前驚醒，呸自己：找馬就得好好找，即使有人把青藏高原最漂亮的花野驢送上門，我也不要。
主編：劉建超
副主編：紅酒
平台編輯：徐建英
本期提稿初評：王東梅
主播：李彬彬（不一樣的煙火）
（你有好故事，我有好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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