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李振：打雁

打 雁

李振

我從小生活在汶河邊，春夏之際，河內樹木茂密，植被繁盛。當草木凋零，進入漫長的冬季時，獵人們便擦拭好土槍，攤曬好黑的發亮的火藥，裝進特製的牛角樣的筒內，帶上衣被糧食到河裡打獵，從入冬一直到開春，吃住都在河裡。

如意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獵手，槍法准，打取的獵物也最多。我和如意是小學同學，每當提及父親，如意都一臉的驕傲自豪。課上或課下他常常會偷偷拿出雁翎，獾、野兔等鳥獸動物的羽毛或者尾巴來撩撥人，尤其是前位子上那個女生，弄得人奇癢無比，告饒為止。偶爾還從油膩的書包里掏出一根煮好的雁腿或者兔腿撕扯給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吃。惹來幾個平日和他有罅隙的同學垂涎三尺，那時候大家真的羨慕如意有個如此有本事的父親。

終於有一天，如意要給他父親去送飯，可惜他膽小，一個人又不敢去，便叫上我一塊到河裡找他父親。我們兩個用木棍抬著乾糧，幾件換洗的舊衣服還有用瓜干兌換來的半桶酒，踩著悉悉索索的落葉，穿過枯枝縱橫的樹林，來到河中央。寬闊的河面上，散落著幾隻破舊的木船，如意父親的木船上用葦席苫遮著，船體的油漆已剝落，露出本色。狹窄的船內，狼藉一片，物品雜亂，白酒、煙草、油煙各種味道混在一起，煙熏火燎，刺鼻難聞。木船的一側，擺放著十幾隻大雁和野兔，在寒風的吹動下，毫毛微跳，鮮活一般。看到我們到來，如意的父親從木船里蹣跚著走出來，木船搖晃了幾下，水波漸漸蕩漾開去。見到我們，他喜形於色，臉上的道道皺紋，在夕陽下顯得更加凹深。然後，坐在柔軟的沙灘上，掏出一張紙，從褲兜里拿出煙袋包子，小心地倒在紙上，像陀螺般在手裡旋轉幾下，用舌尖在紙上輕輕一舔，手捏住火柴一划，那比臉還長的旱煙，便在他微微撅起的嘴角上跳躍，煙圈旋轉升騰，悠閑地像個活神仙。這時，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趕到船側，順手拎起兩隻大雁，遞到我的手裡，囑咐我，天馬上黑了，趕快回家！他要留下如意在這裡和他作伴。

這下我可懵了，一則河深林密，自己害怕，不敢一個人回家。二則想在這裡看看如意的父親到底是怎樣打雁的。如意深知我的想法，爺倆悄悄嘀咕了幾句，他父親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當晚，我們三人蜷縮在狹小的木船內，也很快進入了夢鄉。半夜時分，一陣悉索聲驚醒了我，迷糊中我看到如意的父親在穿衣服，我順便搗了搗死豬般熟睡的如意，看到我們兩個都醒了，如意的父親說：在船里呆著，一會捂緊耳朵，有大雁了。

我們兩個借著夜色，屏住呼吸，看到如意的父親匍匐著慢慢前行，右手緊握那桿長長的土槍，這種鏡頭只有在戰鬥故事片里才能看到，頓覺過癮。快到雁群跟前時，突見火光一亮，「呯！」的一聲槍響，如意的父親咳嗽了兩聲，我們兩個立即從船里飛跑過去，只見眼前倒下了十幾隻大雁，有的嗷嗷直叫，有的瘸著腿跳躍著奔跑，有的撲棱著翅膀竭力起飛，我們三個人手忙腳亂，用手抓，用腳踢，用槍托砸……

黎明時分，我和如意抬著幾隻大雁回家，快到村子時，聽到撕心裂肺的呼喚我的聲音，知道這事鬧大了——

回到家，果然挨了父親的一頓狂揍，嶄新的一個笤帚疙瘩都打爛了……

再後來，村子裡收繳了槍支，河裡的大雁得到了保護，漸漸地多了起來。而那次打雁的經歷，卻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難以忘懷！

【徂汶作家】

辛國雲、楊岩峰、施會剛、馬啟代、呂大明、白春玲、周慎寶、周慶濤、李振、姬傳全、張純嶺、蔣克強、崔西明、張晨義、徐彩平（徂汶作家在添加中，以發表作品的時間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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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民間故事》《民間歌謠》《詩歌飛揚》《散文世界》《小說頻道》《名家專欄》《天南地北徂汶人》

圖文主編：李白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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