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後花園

「巴爾幹山聳雲空，藍色多瑙渡濤涌，紅日高照色雷斯，庇林浮現紫霧中。」

這是保加利亞國歌《親愛的父母邦》的歌詞開頭，寥寥數語，便勾勒出這個巴爾幹小國的地理面貌。在保加利亞的民間傳說中，上帝在創造出太陽、月亮、星星之後，又創造了天地和人畜，並把土地分給了不同的人種和國度。

遲到的保加利亞人間上帝：「我們的國家在哪裡？」上帝環顧四周，說：「土地都分完了。既然這樣，你們就住到我的後花園裡去吧。」

這樣，保加利亞就有了「上帝的後花園」的美稱。

一份頗有研究價值的史料——作於公元8世紀的《原始保加利亞歷代可汗名冊》，記錄了早期保加利亞的歷代統治者、其家族成員和各可汗的在位時間。

從中可以看出，當時的保加爾人已經同斯拉夫部落結合在一起，形成了斯拉夫保加利亞王國。保加爾可汗是統治者。

卡爾達姆可汗（777～803年在位）和克魯姆可汗（803～814年在位）是其中最著名的統治者，他們向北進攻並消滅了阿瓦爾汗國，向南襲掠拜占廷帝國，向西北進攻法蘭克帝國。

克魯姆可汗的武功尤其顯著。他在戰爭中殺死了拜占廷皇帝尼基弗魯斯，然後按照亞洲大草原的傳統，將後者的頭骨做成了酒杯。

有趣的是，《原始保加利亞歷代可汗名冊》里採用的紀年方法並不是當時流行於東歐的拜占廷紀年，而是古老的中國十二生肖紀年：鼠年、蛇年、馬年、狗年……這種紀年法無疑從側面有力地證明了保加爾人的亞洲起源。

893～927年在位的西美昂可汗把保加利亞的領土擴張到了極點。他在戰爭中連連打敗拜占廷軍隊，深入帝國腹地，甚至到達加里渡利半島和希臘南部的科林斯地峽，與拜占廷結盟的塞爾維亞帝國也於924年亡於保加利亞大軍的鐵蹄之下。

西美昂在對拜占廷作戰取得巨大勝利之後，廢棄了原來所用的「克尼亞茲」（古希臘語「君主」，今日俄語等語言中的「公爵」）稱號，自封為「保加利亞人和希臘人之愷撒」，或稱「沙皇」。

大約也是在這一時期，保加爾人已經完全被斯拉夫化，形成了一個新的民族——保加利亞人。

西美昂的目的不在於創建一個新帝國，而是夢想通過自己的國家來充實和恢復一個包括整個基督教世界的廣闊帝國，也就是說重建東羅馬帝國。然而他的偉業只延續了一代人的時間。

他死後，保加利亞帝國的大部分土地被拜占廷收回，部分土地則落入與拜占廷皇帝聯合行動的若干塞爾維亞王公之手。971年，保加利亞沙皇鮑里斯二世被拜占廷俘虜，到了君士坦丁堡。

到1018年，第一保加利亞帝國已經被拜占廷皇帝巴西爾二世滅亡。儘管如此，西美昂的帝國還是在巴爾幹半島的斯拉夫人中間產生了巨大反響。

復興西美昂帝國的夢想成了巴爾幹斯拉夫人以後多次運動的綱領和宗旨。

12世紀，拜占庭帝國在塞爾柱突厥人、馬扎爾人、威尼斯人和十字軍等勢力的夾攻下日趨衰弱。皇帝的權力極弱，有些封建領主開始獨霸一方。

在這種局勢下，保加利亞貴族伊凡阿森和彼得阿森兄弟於1185年秋天發動了暴動。經過兩年多的戰爭，拜占廷皇帝伊薩克安吉洛斯被迫承認保加利亞的獨立，第二保加利亞王國就此誕生。

1204年十字軍滅掉拜占廷後，保加利亞藉機吞併色雷斯和馬其頓，並在1230年滅掉了伊庇魯斯專制國，其疆土延伸到三海（黑海、愛琴海和亞得里亞海）之濱，成為巴爾幹半島最強大的國家。

拜占廷復國之後，新興的塞爾維亞帝國對巴爾千發動了一系列進攻。保加利亞不得不與拜占廷結盟，抵擋塞爾維亞人的進攻。

大約在¨世紀中期，保加利亞已經喪失了馬其頓和多布羅加，剩下的國土又被伊凡亞歷山大沙皇分為兩個國家——特爾諾沃王國和維丁王國，國家實力大大削弱。當赫勒斯滂海峽的亞洲一側出現一個新興的軍事力量時，保加利亞再也無法抵擋新的進攻了。

奧斯曼土耳其人的入侵引起了巴爾幹各國的驚慌。

1352年，他們跨過達達尼爾海峽，在歐洲站穩了腳跟。1362年，穆拉德一世登基，土耳其人開始了征服巴爾幹的大規模軍事行動。1364年，保加利亞的舊扎果臘和普羅夫迪夫落入土軍之手，1382年索非亞淪陷。

土耳其人接著準備著手攻打塞爾維亞。塞爾維亞大公拉扎爾和波斯尼亞國王特弗爾特科結成反抗土耳其人的聯盟，特爾諾沃王國沙皇伊凡希什曼也加入了這一同盟。

1389年，土軍在科索沃平原擊敗了由塞爾維亞人、克羅埃西亞人、匈牙利人、阿爾巴尼亞人、波斯尼亞人和保加利亞人組成的聯軍，塞爾維亞就此變為土耳其人的藩屬。

然而穆拉德一世也在這場戰爭中送了命，由其子巴耶扎德繼位。這個新的土耳其蘇丹立志要完成征服保加利亞的霸業。

幾十年來，保加利亞人曾與土耳其人殊死奮戰，此時又為保衛其京城大特爾諾沃而進行了最後一次頑強抵抗。他們憑藉堅固的城牆擊退了土耳其人的多次進攻，堅守城池達三個月之久。

最後糧盡援絕，京城在1393年7月17日落入土耳其人之手。伊凡希什曼沙皇也被巴耶扎德下令殺害了。

1396年夏天，當匈牙利國王西吉斯蒙德興師反抗土耳其人時，另一個保加利亞王國——維丁王國也揭竿而起，趕走了土耳其駐軍（此前他們曾被迫臣服於蘇丹，允許一小隊土耳其衛成部隊進駐維丁城）。

但西吉斯蒙德不久後在尼科堡被打得一敗塗地，維丁王國也就此淪亡，全部保加利亞人陷於土耳其的統治之下，五個世紀之久。

保加利亞被土耳其人征服後，處於深重的民族災難之中。

繁榮的城鎮和鄉村化為廢墟。教堂被拆毀或改成清真寺，田園一片荒蕪。所有被征服的土地都成為奧斯曼蘇丹的地產，他將其分給帝國的各個集團。最大的一塊土地，成為土耳其軍隊的采邑，其士兵按照軍齡獲得年限不等的土地收租權。

這些土地都由基督教農奴耕種。還有一部分被征服的基督徒需要負擔特殊義務，比如充當土耳其軍隊的後勤輔助部隊，在牧場上看管蘇丹的馬匹，為蘇丹宮廷飼養獵鷹等等。

在被當做牲口奴役的黑暗歲月里，深受東正數及拜占廷文化影響的保加利亞人產生了一種信念，認為遠在北方的「第三羅馬」會擔負起解放他們的使命。

在擺脫了蒙古人的統治之後，莫斯科大公國逐漸發展為一個信奉東正教的斯拉夫強國，並自命為「所有斯拉夫被壓迫民族的保衛者」。保加利亞被土耳其征服後，許多教會人士和學者都跑到俄國避難。

他們有的在俄國教會中擔任要職（比如莫斯科大主教），從而同沙皇建立了直接聯繫。流亡俄國的保加利亞僧侶時常回到被佔領的祖國，向人民宣傳「北方沙皇」的威力，從而使保加利亞老百姓對俄國將會來「解放」他們的信念進一步得到加強。

保加利亞人的另一個反應是加強了「海杜克」（即「游擊隊」）傳統。儘管海杜克缺乏強烈的民族感，但他們保持著反抗精神並引出許多激發民族解放精神的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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