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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爺爺送我到了歐洲大陸的最北端

2018.2.5 22:00

前些天,隊長在群里讓我們定選題。

「陌生人的善意」——我一眼就看到了這個題目,想起了四年前的兩天一夜。

2014 年的秋天,我一個人去北歐背包旅行。

途中有一站是「北角」,傳說中歐洲大陸的最北端。也不知為什麼,就是想去看看。

那會兒爬完了心心念念的佈道石,閑逛了如詩如畫的卑爾根,又在童話小鎮弗拉姆呆了兩天,正是覺得順風順水的時候。

所以,儘管前往挪威頂端小鎮的路途略顯詭異,一開始也依然嗨得飛起。

在 Tromso 轉機,空蕩蕩的候機室里直到起飛前 20 分鐘才出現其他的乘客,開往 Honningsvag 的飛機只有 36 座,所謂的「飛機餐」就是口香糖,1 個機長 + 1 個空少 + 8 個旅客,中途還下去了 4 個。

晃晃悠悠地飛了 55 分鐘之後,我們降落在一個寒酸無比的機場——就一個小木屋,背靠岩石,面朝大海,寒風蕭蕭,人跡罕至。

去市區的計程車得提前預定,我之前不知道。

一個司機老爺爺人很好,臨走前替我電話叫了個同事過來。我等了 10 分鐘不見車,頭腦一熱,想著反正也就 2 公里,乾脆自己走去旅舍。

幸好半路上,被叫來的黑人小哥接上了。

小哥挺好玩兒,拿著我的信用卡說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第一張來自中國的 Visa,可以少刷一點兒。

旅舍里人不多,老闆娘不苟言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就不見了人影。

第二天早上,我計划走去市中心的 tourist information center,再從那兒搭乘去北角的巴士 ——這輩子最傳奇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離開旅舍之前,老闆娘指著桌上的地圖,告訴我去市中心的路。

那天不湊巧,恰逢周日,大家都在屋子裡待著,本來就冷寂的路上因為幾隻在山坡上吃草的小鹿而顯得更加荒涼。

正好又遇大風天(差一點就算 storm 了),風大到什麼程度呢?我八十斤重的人背著十幾斤的登山包居然被一陣強風吹得跪倒在地…

然而那時候心情居然很好,想著我這也算是「弱不禁風」了吧,又有點兒像是人在囧途。

好不容易到了 information center,櫥窗上的時刻表顯示大巴要 1 個多小時後才到。

不巧這會兒飄起了雨,臨海的那一邊風大到人都無法靠近,我只好在隔壁公司的屋檐下避一避。

不一會兒,一輛小車停在了門口,下來一位老爺爺。

大概是看我的樣子太慫了吧,他招呼我一起去公司里喝杯咖啡。原來他是這兒的員工,星期天過來巡視,誰知撿到了慘兮兮的我。

我們在餐廳裡邊喝邊聊——原來他和已經過世了的太太,十幾年前在中國合肥領養了一個女孩兒,那姑娘現在在挪威的另一個城市裡念高中,爺爺每個月都會開車去學校里把女兒接回家住上幾天。

我和他說了自己的旅行計劃。去北角,然後搭巴士去芬蘭的 Rovaniemi(那兒有個聖誕老人村),之後再去芬蘭首都 Helsinki。

在國內做攻略的時候,書上說 Rovaniemi 每天有發往北角的巴士,我當時想著肯定是有來有往吧?

誰知老爺爺說:「那可不一定哦。」

我的心涼了半截,開始想 Plan B 了。

一杯咖啡過後,爺爺無比帥氣地說:「走!別等巴士了,我開車載你去北角吧!」

還是很遠的。

一路盤旋上山,晴雨交替,四周除了公路就是山石和大海。偶爾看見幾隻馴鹿,爺爺說春天是捕獵季,時常有獵人出沒。

他好能聊啊,從北歐的就業狀況講到女兒的學校生活。聲音很沉,慢慢地講,像是在說故事。

我很喜歡聽他說話,沒一會兒就到了北角。

老爺爺替我買了票,之後讓我自己到處看看,拍拍照,他去問工作人員這兒有沒有開往 Rovaniemi 的班車——當然沒有啦…

我們最先想的是,可以坐飛機先回 Tromso,那個城市相對較大,航班也多,總有去 Helsinki 的辦法,誰知那 36 座的小飛機居然已經滿員了。

另一個方法是等下午 3 點左右開往 Alta 的巴士,再從那兒的機場飛去芬蘭。

因為才到中午,他先把我送回了旅舍,我們就這麼分別了。

幾個小時之後,我後悔的不得了。我那個時候一定是痴呆了,只知道說 Thank you,竟然忘了向爺爺要聯繫方式。

四年之後的今天,我看著遊記里與他的合照:花白的頭髮,紅潤的臉龐,含笑的雙眼。

不知道老爺爺現在怎麼樣了。他說過想去女兒的家鄉看看,也不知道成行了沒有。

進了旅舍,我和老闆娘說完情況之後,已經餓得不行。

她把我帶進餐廳,說桌上的食物隨便吃,又坐下來陪我聊天。原來,她是波蘭人,七年前和老公來這兒待了三個禮拜,就決定留下來了。

她做事的時候麻利又幹練,人卻是很溫柔的。我臨走之前說想一起拍張照片,她居然紅了臉,摸著自己的頭髮說:「哎呀,今天應該化個妝的。」

我也有點兒想她,還有那座靜靜立在高速公路旁的小旅店。

快三點的時候,我走到了 1 公里之外的「車站」—— 就是個三岔路口,沒有站牌,老闆娘讓我在那兒等著就行。

風又大了一點,雨也是冰冷的。我抱著旁邊的柱子等車,怕再次被妖風颳倒。

小不在意瞥見燈柱上的廣告,竟是挪威自行車大賽的宣傳單——這種天氣玩騎行的都是壯士啊。

我這會兒是個犯了慫的壯士。

老爺爺說 15:15 車會經過這兒,老闆娘說是 15:10,然而到了 15:18,還是不見巴士的影子。

這種情況下多等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煎熬啊。四下依然沒人,偶爾一兩輛車駛過,無視我伸出的大拇指——什麼搭便車旅行大概是騙人的吧。

我想著是不是站錯了路口?莫非班車提前,已經開走了?是不是得返回旅舍過一夜,再想辦法離開?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此刻我心裡有點亂,但還真的沒怕過——就是覺得死不了。

只要人在,護照在,信用卡在,就沒事。如果沒這份篤定撐著,估計當時那個狀況早就歇菜了吧。

15:32,車來了!帶著滿滿一大群人。

再次見到人群的感覺真好。車內 23℃,外面 5℃。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冷熱交替,坐下的一瞬間我居然熱淚盈眶。

發信息給聖誕老人村,取消了旅舍的預訂,想著以後總該沒什麼問題了吧,誰想奇遇還沒結束。

到 Alta 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小哥幫我訂好了明天早上去芬蘭首都的機票,又好心把登機牌事先列印了出來(他說因為是 07:15 的飛機,省得我一大早趕了)。

晚上住哪兒?我本打算在機場刷夜的,可惜這裡晚上要關門。要不是因為外面風大,在門口對付一個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小哥甩出一大張地圖,大筆一圈——離這兒 4 公里就是市中心,那裡很多酒店。乖乖,讓我從這麼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藉助月光走 4 公里啊。

但也沒別的辦法啦,於是我拿起地圖開始夜奔了。

果不其然,走了幾百米就迷路了。

隱約間看到遠處亮著的紅色字母 H——這不是地圖上 「Hotel」 的標誌嗎?

我當時一定是失了智,覺得那就是酒店啊,所以徑直走過去。

這時迎面走來一對老夫婦,我上前問道:「那裡是不是酒店啊?」

並不是。那是人家搭乘的游輪,叫 Hongtinton…

這對老夫婦,老公是美國人,老婆是日本人,兩人參加了北歐遊輪游。因為海上風大,所以船長臨時決定靠岸,明早再啟程。

他倆是下船來拍極光的,沒想到中途遇見我。

我把今天的經歷和他們說了一遍,老爺爺建議我在游輪上睡一晚得了。

我們上了船,reception 的小哥說:「過夜可以呀,800 挪威克朗。」

我激動的可以跳到一萬米,老爺爺卻不樂意了:「你給人家小姑娘便宜一點嘛!」

最後敲定 NOK 616,得救啦。

躺在小船艙里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著萬一第二天一睜眼,發現游輪開走了怎麼辦?

沒事,那麼一來,也許又是一段好故事吧。

今夜飛行員

音樂

三線の花 - Begin

在很冷的地方,卻發生著很溫暖的故事

早點休息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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