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遊記 布拉格

陰雨天讓任何一個城市顯得端莊——路過布拉格城郊時在心底喃喃自語。

假如說歐洲的城市大同小異，我是不同意的，但初遇布拉格，卻喚起我不一樣城市的記憶。倚斜坡而建的房屋，想起長居的里昂十字區的街景；一眼望盡的獨棟房屋，想起幾個月前馬賽之行初至之景；而略顯空曠的街角和不徐不疾的行人，則把思緒拉到去年假期北歐的風景…更別說走近布拉格，這座保留了各色建築風格的城市，是在怎樣的一種程度上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卻又獨具一格。

DAY 1

從又一個陰雨天的盧瓦西機場起飛，降落到又一個陰雨天的布拉格機場，在每個陰雨籠罩的城市上空，是晴空萬里。先我一日到達的朋友臉書上發信息，坐119路一直到終點站，換乘20號輕軌散步不遠即可到達。

到達的時間是12時一刻，如同登機牌上所寫的一樣，一切順利，這讓我想起我第一次旅行的窘迫，果然是成長了許多。換乘20號輕軌時對方向有所迷惑，一位老奶奶看我有所不清楚，用捷克語解釋了半天，雖然我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是大概看得出是要下去地鐵再如何如何。旅途中莫名的小細節總會帶來不同尋常的感動，這就是我喜歡旅居生活的一個原因，遊客視角是充滿欣喜的。

輾轉到站，在旅館check in，收到朋友的消息，她在不遠的vegan餐廳吃飯，見面的時候簡直要激動地跳起來，正巧她喝完茶，我們商量一起吃一種布拉格特色的甜點，我們總是說不出捷克語里這種甜食的名字，於是用法語truc sucré代替。是一種旋轉的麵食，外皮焦脆，內里有蜂蜜麻花的質感，外裹一層糖粒混合著杏仁片，捧在手裡帶著烤架的餘溫，在十攝氏度以下的布拉格不算勉強地溫暖指尖。

住處離布拉格城堡只有轉彎的距離，於是先去城堡。正值換崗，瑟瑟里看著衛兵邁整齊的步。說起換崗，是不是英國的才最好？只是還沒去過英國，願之後有機會。而在看過的換崗中，印象較深的要數丹麥了。那是一次並沒有什麼遊客觀看的換崗，但衛兵們的嚴肅和表演性質濃厚的其他一樣。遊客太多，我們於是沒有進去城堡，想著明早人少時轉一個彎。

由於朋友先到一天，大致的北邊城市已經轉的差不多，她於是希望我來決定，第一天的路線如何走。我旅行向來是不帶目的地的，於是東南西北地亂指。

隨性的方向過去，即見查理橋；橋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中間是遊客觀望的步履，橋邊則是藝術作品的商販；如同每一個景點，有著畫肖像或是小紀念品；但在布拉格，更特殊的是音樂之美。有小型的樂團或是獨自和樂器的藝術家在橋頭橋尾演奏，音符飄揚在城市上空，和查理橋側邊的大小雕塑一起，俯瞰河岸兩側的城。

在查理橋上，我么，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座橋下，有一個小花園在河中，雖然不算景點，但混合氤氳的秋葉，呈現出絕對的微寒和閑雅。過查理大橋，再從此橋下到河心小島。秋葉和風，天鵝和栗，呼出的蘊氣和小孩的牙語，是非遊客的布拉格，我反而覺得美。

從河心島上橋繼續，是左岸的山丘，被層層疊疊的葉包裹成秋天的顏色，時而恍惚於這漸變色的秋葉，是紅，綠還是黃。紀念雕塑頗有新意地從雕塑間分裂，鐵制與綠色的綉相映。爬山；而不是小纜車，到達的路上有著莫名的發現，小花園裡品種不一的植物和白色長椅裝點，錯落的秋路和只屬於森林的氣味；以及不同角度高度下布拉格的型。

繼續行進，天文台的門虛掩著，我們在猶豫之間進入，善良的講解員不僅盡職的講解了基本知識，更難得的是專門打開了一個望遠鏡的觀測點，沒曾想到這設計是如此精巧，整個樓層都轉動的時候，簡直是驚喜。略微遺憾的是，白天我們並不能看見夜晚的及時不多的星（由於布拉格光污染的緣故，此天文台已經棄用）。而這也是我們兩個一致認為當日最好的經歷。

不遠處，是稍有遊客的塔，在山頂上的塔，里昂也是有的，而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更是最負勝名，所以我們並沒有攀登。下山的途中，遠遠遠遠，我們看見了點點星光下的教堂，雖說是我們第二日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實在是忍不住感慨，遠處的城堡和微光，真的太美。

同型的Julie是教堂和音樂的愛好者，先我一日到達的她，推薦我去一個距離廣場不遠的其貌不揚的教堂，那裡曾經是一個電影的取景地，一旦走入教堂內部，感受完全不同。高高的宏頂讓我想起了之前在巴塞羅那高迪的建築之一，也是為了有漂亮的聲音。而我們進入的當下，正是唱詩的時候，神父和信徒的聲音莊嚴地回蕩。四壁與頂上的繪畫更是與氛圍契合。

不知是否錯覺，但我認識的法國人對於「belle vue」有種難得的執念。漂亮的景。於是我們在廣場中的餐廳用餐。在爐火近處，享用捷克特殊的餐點，和一眼望盡的廣場，廣場上的表演，表演的圍觀者，不得不說，是極好的享受。

離廣場不遠，是布拉格的猶太區。猶太區作為布拉格不可分割且意義重大的一部分，一直有著重要的意義。不同於先前，現在猶太區的主街區，已經變成了商業的奢侈品街區，而非曾經街角的貧寒。

在街角晃晃悠悠以後，已購布拉格的黑色燈光秀就要開演；聽說只有布拉格有這樣的表演，於是毫不猶豫的購票。我們看的這場表演，講述了一個捷克童話故事，一個小女孩的成長故事，憂鬱快樂傷心慾望，以及各種各樣的意象——魔術師，小丑，另一個自己等等。在黑暗中，唯有舞台上熒光的環境，營造出不一樣的餓氛圍。但事實上，我們一致認為這樣的表演形式，如果結合一個別樣的劇本，也會有非常精彩的表現。當然不是說這個劇本不夠好，只是我們已經超過了童話的年齡。

DAY 2

清晨的坐在街區果然如同Julie所言，是鮮有人跡的。不如同往常的擁擠，遊人的未來讓鮮明的對

比帶來別樣的情緒。而城堡卻總是受歡迎的，又是長隊，好不容易排到了盡頭，過後發現相當值得一等。

最引人的，是第一日我們在遠處看見的教堂，遠看已然驚喜，近看更是宏偉。彩窗讓我想起了巴黎聖母院的光影，但細看卻絕對不同。穹頂被細膩的作品覆蓋，如同四周的牆面，一絲不苟地填補著宗教細節。

按照城堡的票面，我們繼續往前。停止在一個高高的塔樓下方，大概是難得一見的觀測角度，於是購置了其餘的票。果不其然，城堡本身已經坐落於半坡以上，而塔樓更是擁有難得的高度，四周環望，所見的布拉格不同於往常一般，反而因為高度多了些複雜。各個角度環望，想像指點江山的皇帝，大概除了我們所感受到的莊重，更多了一層自豪和一層責任感。

接下來是我最喜歡的部分，城堡的博物館。這樣的城堡，讓我想起了在比利時時被王叔叔帶領參觀的根特城堡，沉沉重重的陰靄，環郁似乎陰森的氣氛。但對於Julie來說卻是完全不同，於她而言，城堡則更多意味著皇宮，公主等浪漫的意象。而實話來講，綴滿寶石的皇冠和保護完好的權杖，表面依舊能反射光線的中世紀戰服，也讓我喚起美好的一面，但曲曲折折迷宮般的布局，和掘出的現任的屍骨，以及曾經華服今卻掉色的布縷，和因為光線不足等緣故略顯陰沉的肖像畫則更多讓我惶恐。

接下來的部分，Julie有些感興趣，但對於我來說，是另一個對城堡恐懼的原因。城堡大多備有武裝力量，而這些武器，裝備，甚至刑具，也是城堡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狹長的小樓，擺滿了舊日的盔甲，而側旁的小屋，則以極其誇張的方式，把所有刑具集中在一起，不可想像古堡是怎樣殘忍過；而武器部分，則顯得精巧聰明，花紋纏繞，形式各異.

而我感興趣的部分，是舊日的生活方式。像是巴塞羅那的加泰羅尼亞博物館，這裡也展示了舊日的生活方式，櫥窗里舊日傢具的擺放和工具的布局，雖然不能讓人瞬間回到那個說著捷克語，柴火氣息的年代，但在想像中，還是可以大致勾勒一些景與象。

離開城堡，已經下午時分。被醫生囑咐早餐不能多吃的Julie已經飢腸轆轆，而我也有相同的感受。沿河岸隨意散步，一家小餐館清雅的環境讓我們傾心，尤其是看得見河岸的景緻。室外是冷了些，於是屋內坐著，如同法國，先上的是麵包，但不一樣的是麵包的品種。早晨嘗過布拉格特色的麵包以後，卻和中午是不一樣的質感，口感更加密集。如果法國人來說，他們一定不喜歡這樣的麵包，所謂¨aucun g?ut¨， 嘗起來沒味道，但要是我這什麼都可以接受的感知系統，我倒覺得還是不錯。由於她是一個vegan（偶爾旅途中會變的），所以Julie吃了最簡單的沙拉。但我則點了布拉格最具特色的Gulac，三種不同的辣椒，混合牛腩和濃郁的醬汁，用類似切片饅頭（但口感更加密實）的主食蘸料食用。甜品部分，我們點了兩份，店家貼心的各給一半，於是，一邊是蘋果派，一邊是一種濃厚的麵粉制點心。有一半德國血統的Julie說，這種點心，在德國也是有的，但在布拉格卻有所不一樣，他們在中間加入了水果。嘗到最後才發現，是一顆草莓。

由於已經參觀了基本上重要的景點，我們的旅途便顯得輕鬆。我們想去的列儂牆，根據地圖的指示是河的同岸，沿河下去即可。由於幽默感而來的開心，似乎因為最近的旅行都是獨自完成而太久不曾感受。但這次卻是久違的此感。

忽然之間，Julie激動了一下。¨Quoi？¨順著她的指尖，我看見了我們之前列入行程表的卡夫卡博物館。我們兩個都是這樣，只讀過卡夫卡的變形記；但是這不妨礙我們對深入了解卡夫卡的想法。在卡夫卡博物館的園內，是一個頗有意思的雕塑。

買票的時候，我曾經猶豫，只有找零。但定睛一看才看出別出心裁，是一張手寫的明信片。走近博物館，我發現了更多我曾經不知道的事情。

剛入館，從卡夫卡，和繞不開的他的父親說起，他的家庭，和他曾居住的猶太區，布拉格。如果說是一個博物館是好的，但如果說是一個藝術館，我也是沒有異議的。關於卡夫卡的生活區的展現，是一則短小的視頻，非常棒的剪輯和特效加上配樂，簡直是非常藝術感的布拉格的展示。而接下來是卡夫卡和他的出版商，以及他的作品，依次介紹。我為我的孤陋寡聞感到抱歉，但我實在是驚嘆於卡夫卡的才華。他的畫作也是非常具有藝術格式的作品。足夠簡潔而有力的傳達信息。我們一致認為，這個博物館的意外之喜，是這一天中的最愛，也更讓我們想去了解，去閱讀卡夫卡的作品。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讓我想起了在挪威參觀易卜生博物館的場景。不同的是，挪威人把他的居所改造成了博物館，從而更好的了解作家的生活；而卡夫卡博物館，則讓我更覺得有藝術美感，折服於卡夫卡的才華。

離開卡夫卡博物館繼續，不久就到了查理大橋，看到了黃色的Submarine潛水艇，便知列儂牆就在不遠。跨過層疊的秋葉蓋過的橋面，一面牆體和無數的塗鴉便出現在眼前。牆面的上半部分傳遞了很多信息，而較為低的下面則能看得出是遊客的手筆。至今為止，列儂牆仍保持著傳統，所有人都可以參與藝術。

我大概是個庸人，也和Julie討論過這樣的事情，是不是需要一個塗鴉允許證明呢？法國也是這樣，常常有被污損的公共設施等，這讓我既傷心又焦慮。可是允許證明這種東西是如此地藐視塗鴉藝術的精神，並且並不意味著沒有證明的人會停止破壞。或者我們需要一個專門的地點來塗鴉？但塗鴉又似乎很容易被蓋住，真正優秀的作品被垃圾語言遮擋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該感到遺憾？

而晚些時候的Dancing house是在朋友圈看見的建築。我看見他的照片問了一下，隨後得到的答覆。沿著河岸隨隨便便就會到達的地方，確實是有意思的建築，但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特殊。而Julie作為教堂愛好者，跟著一個偶然的指示牌，去Emauze。到達的時候天色已晚，教堂已經關門，但我們從外面看了建築，房頂高度不一的小尖頂簡直有趣。

又是一日在城市中的閑逛。但不同於往常，白天買到的布拉格甜品和Julie想喝已久的巧克力啤酒是我們的晚餐。擔心不能在住處飲酒，我們在住處的門外台階上非常「法式」的結束了一餐。這麼多的甜點以後，我簡直要為法國的甜品豎起大拇指，而巧克力啤酒，一開始只有啤酒味道，而後味中才能嘗得到一點巧克力的味道。記憶又回來，想起來叔叔推薦的櫻桃味啤酒，那簡直是我對啤酒口味驚艷的開始。但顯然，巧克力啤酒只是嘗個新鮮。

DAY 3

第三日的行程，我們定下若不是人骨教堂，便是這很美的城堡了。猶豫了一下以後，我們決定乘火車去郊外的城堡。

看著市區的布拉格漸遠，我們逐漸接近郊區，到達郊區，再到達小鎮。國外的小鎮，在我眼裡，多多美於城市，因為乾淨的空氣和稀少的人煙，落闊的枝木和蜿蜒的小徑，獨自傳達出悠遠的意味。在曲折之間，觀看兩側的屋木，想起了卑爾根的小鎮，一樣的安靜，不遠的森林，和呼吸之間微涼濕潤的冷調風景。

離城堡越來越近，越來越想走近。考慮到會在城堡呆的久一些，我們定下先吃些餐食。又是一個視角極佳的餐廳，與此同時，是噼里啪啦的柴火味道和作為背景的古典樂。前菜是捷克的土豆濃湯，有歐洲的芹菜和土豆，胡蘿蔔等食材，又不像法國式的濃湯。而主菜是本應作為街頭小食的炸乳酪，經過餐廳的包裝，倒也是很不錯的。而配食是薯條，熱量和食物比起來，當然會安慰自己，旅途要吃好一點。而作為甜點的，則是一種捷克食物。硬硬的coffin上掛滿奶油，但不是重奶油，是非常輕的那種，沒多久的時間，便會化掉。

午餐過後，重新去城堡。如果說郊外的城堡與皇宮城堡相比，則會多了一份自然和幽靜。這讓我想起了普羅旺斯的城堡一座，但要更顯精緻，大概是擁有者身份地位不同所致。前者是查理四世，後者則屬法國的某位公爵。

實際上，城堡開放的部分不是很多，除去兩座塔樓，主體，剩下的部分還是很多。城堡有地下78米的取水點，按照一層樓3米算，也很難想像是怎樣把一座樓建到地下。另一個特色之處，是在兩座塔樓之間的橫貫的橋樑。聽講解員說，曾經城堡遭受過攻擊，但只有其中的一座塔樓被攻下，而這些居住於此的顯赫人物，則因為這座橋樑而逃過一劫。

出來城堡，漸行漸遠，但仍然走些距離便要感嘆，這個角度的城堡，真好看。而環繞在城堡四周的，是歐洲的森林，是布拉格的秋天，層林漸染。

回程又是在城市閑逛，這一次，我們又回到了市中心的廣場。廣場上依舊摩肩接踵，而廣場中心，則有一位玩噴火技藝的藝人。對於有這亞洲文化的我來說，這似乎並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表演，但對於Julie來說，這簡直新奇。趁她看錶演的時間，我在廣場細細看了一下已經看過的景點。

在楊史雲梅耶的電影中，曾經出現過天文鐘的細節，跟隨者暗示時間的秒針轉動聲，電影呈現出超現實主義。這又讓我想起了卡夫卡，「如果你是怪人」。無論是導演還是作家還是建築師，捷克給我的感覺是超現實的，而漫步在布拉格中，我卻很難去理解，這座城市的氣質和它的子民間思想上的差異。

也是在漫步城市的過程中，又見到了在卡夫卡博物館園內的雕塑家設計的雕塑作品，是極具辨識度的作品。而這一次，是一個由層層發光材質組成的人臉。與時間一樣，不停的變化。

最後，我們第三次去看了Julie喜歡的教堂，每次去都會感到莊重。而晚上在住所附近找了一個非常好的餐廳，是捷克人常吃，不是很遊客的餐品。而Julie最後點的甜品是藍莓醬的甜餅，我則是離開餐廳以後買了一個布拉格的甜點，天冷冷的，但這甜食卻暖暖的溫暖了手；當看得到呼出的氣體時，不遠處塔樓和暖色的燈光，簡直喚起了冬天的記憶。

DAY 4

還算安穩的一夜以後，早餐及收拾行李，我和Julie離開。已經在手機上check in的她，登機時間是12:25，但總是著急的，要換錢，買車票至機場，還要正確地在每一個轉折點換乘。但幸運的是，最終我們提早了一個小時到達。布拉格的機場如同每一個機場，而終於在此刻意識到，原來幾小時以後，就不是捷克，是法國了。

GIF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